榆树村村长坐在炕边,手里抽着旱烟,劣质的烟草味道和黑烟充斥在这个不大却挤满人的屋子里,屋内都是汉子,冬日不常洗澡,混着烟味,屋里的味道一言难尽。 李村长眉头紧皱,看上去比榆树村村长更加操心,他见过土匪的凶残,更知道对面的难民一定不是善茬,一定会再来。 于丁一极高的身量,几乎能看清所有人的神情,榆树村的村民围在他们村长的身边,看向李村长的目光甚至带着警惕和恨意。 榆树村村长抖了抖旱烟,扫视着不发一言的众人开口道:“对面北山来了一伙难民,从山脚摸过来的,为了粮食和柴火杀的人。” 此话一出,就是把凶手从村里人排出去了,杀人的是在村外的流民。 “怎么就是外面的难民了?这么深的雪,他们是怎么摸过来的?村长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榆树村村民有人反驳,是一个年纪和村长差不多的老汉,辈分很高,表情不善的扫过李村长和他一起来的难民们。 早在这帮难民来的时候,他就拦着过,这些难民指不定从哪里来的,绝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淳朴,你看,果然出事了。 要他说,就该把这帮难民赶出去,毕竟是外人,亲疏有别。 榆树村村长轻轻摇了摇头,嗓音是常年抽劣质烟的沙哑,说:“确实是那帮外来的难民造的孽,没什么可说的,重要的是,我们得赶紧想办法解决。” 他看似是和所有人说的话,眼神却一直看向那个反驳他话的老大爷,在这样的目光下,老大爷默默的闭嘴,没有接话。 却在人群里有人偷偷说道:“难民有没有还两说,就算有难民,他怎么知道谁家粮多汉子少没选边上的,偏偏选了最简单的?” 显而易见,你就是村里人干的,不止偷偷摸摸说话的人是这么想的,榆树村村里人很多都是这么想的,对村长刚才的话并不信任。 榆树村村长年纪大了,耳朵聋,没有听出刚才说话的人是谁,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没脸,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藏在人群说话的人,于丁一一眼就看见了,是一个年纪大的老头,脸上带着明显的伤,佝偻着身子躲在人群深处。 李村长见矛头已经指向自已人,看着榆树村村民开口道: “这样的事,我们都不希望发生,还是多亏大家的慷慨解囊,我们才能种了番薯,有了这些,我们的粮食过冬是足够了。” “村外的流民,是村长老大哥的女儿放牛的时候看见的,就在山脚下。这帮村外的流民,他们没有接到村里人的恩惠,没有过冬的粮食,自然什么都干的出。” 李村长态度放的很低,把村里的帮助说的很大,表明了自已的感激,借村长的女儿证明了难民的实际存在,撇清了自已人的作案动机。 是真的圆滑,会说话。 榆树村村长的表情还是一样的不好看,看了一眼李村长,附和道:“那帮难民极可能还会再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组织人巡逻。” “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从来保护住自已才是最重要的,死去那全家人,只是用鲜血给村里人打响了警钟,没有人在意这个公道,也不会有人帮那个姑娘复仇。 房鸿运站在于丁一身边保持着沉默,他的目光看着刚才那个说话的男人,就是他揍的那家当家的。 脸上还带着伤呢,也没长记性啊,是不是非得受点不可逆的伤害才会学乖啊。 他的眼神死盯着那个男人,把他吓得只缩脖子,低矮的身子藏到了人群中,连头顶都看不见了。 “窝囊废。”房鸿运不屑的低声骂他。 两个村长商量下决定保守,只是找人巡逻,两个村的人编成小队,被动的防止伤害。 于丁一不置可否,他可不认为这样的方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两个村长都想要这样的话,他也没办法。 难道他还能威胁这两个村长按照自已的方法解决这件事吗? 他和呈哥儿的家算得上是最安全的,不说人为的栅栏和深坑,只是贴近山顶的高处,从山上翻过来几乎就是送命。 从山里进来,要穿过整个村子,才能到他家,哪怕是寻仇也不能悄无声息进来找到他家。 这场全村会议搞得全村人都人心惶惶,恨不得从今晚就开始巡逻。 这时候,木门突然被推开了,死了双亲的女人猛的冲了进来,眼圈通红,身边是那个跟村长一个来的,脸上带伤的老太太。 正一脸恐惧的看着屋里的男人们,脸上的害怕好像来自于丁一的方向,于丁一皱眉。 抱着手臂的房鸿运满脸的不耐烦,他当初怎么不干脆捅死这一家烦人的东西,尤其是这个老太太。 年轻女人的头发还是一样的乱,他扑到村长的腿边嗓音尖厉嘶哑的质问:“什么难民,哪里的难民?” “我看根本就没有难民,”她猛的回头,眼神在汉子堆里巡视着,目光定格在房鸿运和于丁一的方向。 手指指着房鸿运,说:“我看不是什么难民,就是这个人,张奶奶说了,就是他们,大半夜去村里烧杀抢夺。” “打的张奶奶的身上都是伤,甚至在把柴房都烧了,害得张奶奶大冬天还得上山砍柴。” 她歇斯底里的指责着村长,痛骂他不作为,为什么要放外人进村,为什么不给她爹娘报仇。 “他们敢在张奶奶家里就这么干,怎么不敢杀人呢,哪有什么外来的难民,我看就是他们。” “你为什么要包庇他们,为什么不杀了他们,血债血偿。” 一连串的质问没有给村长一点面子,在众人面前,被这样的一个夫人指责,村长衰老的面皮已经涨红。 谁敢这么质问他? “王志,把你家的疯婆子带回去。”榆树村村长大声喊着。 王志就是这个女人的丈夫,从头到尾像缩头乌龟一样隐身。
第114章 吵闹 这个懦弱的男人,看见自已疯癫的妻子只觉得尴尬,从她疯狂的模样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藏在了人群里。 村长把他喊出来的时候,他除了觉得这个女人让他丢脸以外,更觉得心虚尴尬,他几步上前,一把拽住女人。 拉着她就往外走,不想这个女人在众人面前发疯,更是怕惹村长生气。 女人拼命反抗,挥手不分轻重的打着男人,可是男人女人的力气是天差地别,她只能被带走。 村长拍打着着自已的裤腿,看向门口的表情充满了晦气,喊道:“把门关上。” 于丁一看着这场闹剧,听着门外传来的女人的尖叫哭喊,默默低头,看着呈哥儿亲手缝的钱袋子。 只想赶紧回去和自已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叫什么事啊,李闯着急忙慌的喊自已来,还以为是要打仗了呢。 他还以为是要把对面的的难民一锅端了,省的天天胆战心惊的,整个破巡逻队有什么用? 于丁一神游似的听完后面的无聊的对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来这干嘛? 也不知道呈哥儿睡醒没有,别人家的孕妇也是这样吗?天天睡个没完,要不不醒,要不不睡。 前几天晚上,都凌晨三四点了,呈哥儿就是睡不着,假装自已很大度善解人意似的,说: “你睡去吧,我一会儿也去睡。” 可是那满脸写着委屈的小表情,仿佛于丁一只要去睡,他就能哭出来。 于丁一哪敢去睡觉啊,抱着呈哥儿陪着他玩,陪着他唠嗑。 榆树村村长的车轱辘的话终于要说完了,于丁一的耐心即将告罄。 房鸿运也是一样的难熬,他用肩膀靠着于丁一,等于丁一的头低下来,他说:“这老头,岁数大了,就是话多,赶紧说完得了。” 于丁一小声附和:“是啊,太磨叽了。” 门被打开,呜呜的风带着 雪吹进室内,这门今天是犯太岁吗?已经被踹开多少次了? 这回几个老太太一起进来的,她们的表情都很严肃,黑色夹杂着灰白的发丝,满脸的皱纹显示着她们的高辈分。 于丁一还以为是这点事呢,能不能有完啊? 为首的老太太说:“房鸿运呢,出来。” 这怎么还到房大哥的事了,于丁一偏头看房鸿运,什么事啊? 房鸿运拍了拍于丁一的肩膀,走了出去,问:“我是房鸿运。” 老太太上下扫视了他一圈,说:“这回的事,村长说了,是外面的流民,我认了,我问你,刘老太的家是不是你砸的?柴房是不是你烧的?” 房鸿运坦然的承认,说:“就是我烧的。” 他的目光看向了看向了极力隐藏自已老头子,额头上被打出来的伤还很明显,肩膀还在颤抖。 老太太问:“你凭什么闯门伤人,还强砸烧光柴房,你是以为我们村没人管你了吗?容你一个外人这么放肆。” 她仗着自已的辈分,连村长都得让着她三分,谁家的事都是找她来判的。 房鸿运勉强保持着自已的风度,对着这帮老太太好言好语的说: “你问问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才找人撑腰算账,难道不是因为心虚吗?” 没有理这个老太太,径直走向了受伤的老头子,喊他:“别躲了,我又不是没看见,睡着睁着一只眼睛啊。” 他回头向于丁一一抬下巴,“走。” 于丁一憋着嘴边的笑,跟着房鸿运出去了,迎面就看见了哭的仿佛要背过气的女人。 于丁一远远的说了一句:“往后山走走,大风能刮平脚印,别的东西会留下的,你爹娘到底怎么死的一目了然。” 说完没看女人一眼,和房鸿运并肩走了。 房鸿运看了一眼女人,说:“彻底撕破脸了,无所谓了,你嫂子还一直想让我和村里人搞好关系,搞个屁。” 于丁一点头说:“那死活不讲理的,耳根子软的,搞好关系也没用,看在盐的份上,他们也不好直接发难。” 房鸿运冷哼一声,说:“发难?就这一群废物,见点血就害怕成这样,早知道,我也先让他们见点血了。” 房鸿运在说气话,语气却不像在开玩笑,他见血的时候,这帮人还在土里刨食呢。 于丁一把手搭在房鸿运的肩膀上,转移话题说:“谢谢嫂子的吊坠啊,确实好看,呈哥儿开心坏了。” 房鸿运的身高比于丁一矮一点,也努力的搭着于丁一的肩膀说:“咱们客气什么,就算要谢,也是我和你嫂子,更感谢你俩啊。” 于丁一突然说:“房大哥你知道在哪能打点首饰吗?我看呈哥儿挺喜欢的,我想给他打几件,成亲,他连几件首饰都没有。” 房鸿运想了想,说:“这边确实挺少的,估计得到镇里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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