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十几年来魂魄未归,智慧不通,行傻子之实也为常事,如今三魂归体,七魄归一,神智清明才是世子殿下原本的样子。” 晏子殊眨巴着眼睛望着帝灵,要不是他刚从鬼府忘川爬回来,恐怕就真的信了这番鬼话了。 好家伙,你个弹琴的比鬼还能编。 “既如此……”孟玉沉吟片刻,当即下了定论,看向旁边缩成一团小鸡崽子似的路涵,“姨娘之死与你兄长并无关系,” “那便是有邪物作祟。书中有载:若是生前得一身美貌皮囊,却含冤而死被剥皮者,这身皮子极易化祟,在世间游走只为寻得一身具合适的身体。” 晏子殊露出满意的笑容,孺子可教也。 但这笑容还未维持三息功夫,便又听帝灵提醒道:“但邪物害人时必有缘由,多以血脉亲缘来进行攻击,尤其是血脉亲人……” 话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晏子殊。 晏子殊忙摆手说道:“你们可别看我,这虽是我家府上的姨娘,但同我并无关系,有血亲的是我这弟弟,你们可别认错了人。” 孟玉与帝灵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深觉是如此之理,顿时便已有了大致的除祟方法——以血亲为饵,辅以魅灵之曲诱之,行剑杀之法,一举破祟。 两人商量出对策后,孟玉就手快速制了个稻草人,问了路涵生辰八字后,又将路涵指尖血点于草人前额,一个简单的替身稻草人便已经做好。 只不过他那好弟弟路涵实在没用,孟玉只是在他指尖用剑割开了一道发丝的伤口,整个人便身体一软白眼两翻晕了过去,瘫软好似死猪,晏子殊连提都提不起来,到最后只得放弃。 帝灵在一旁弹以魑曲,琴音清脆,孟玉手中的长剑倏然散开,隐于小院四周。 仅片刻功夫,剑阵已成。 看得出来,孟玉这十几年在山中勤学苦练,对于剑意的掌控很是熟练。 只可惜修剑未修心,白瞎了这副好身手。 晏子殊看两人这破祟方向越来越偏,虽也是门解决的法子,可离那真相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心中不由得一阵着急。 若邪祟是以血亲来挑选目标,那他这好弟弟怎么可能有命跑出去报信,在发现尸体之时兴许就被那邪祟顺手杀了,怎么可能还留着他出去报信? 所以,这邪祟目标并不是死者血亲,而是想要合适的身体啊! 眼看着徐行一手养大的小崽走歪了路,又担心惹怒那暗处的邪祟,晏子殊瞬即将掌心中两团胭脂往脸上一抹涂得乱七八糟,手舞足蹈地缠住帝灵飞扬的衣袖,惨声开口。 “有怪物!那披着人皮的怪物跑啦!!哈哈哈!跑啦跑啦!” 晏子殊边跑边跳边鼓掌,声音大得整个王府都在回荡,顺便还往孟玉剑阵上踢了一脚,不偏不倚刚好踢在阵眼上,连那代作诱饵的替身草人都成了一堆无用稻草。 整个剑阵轰鸣一声,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原本的困杀的剑阵便因着他这一脚换了攻势,成了招阴的邪阵,只待那邪祟前来,到时便能寻出此祟的来历,再一举击杀邪祟。 孟玉迅速施法稳住剑眼,怒目瞪向晏子殊,抬脚朝朝他追去,边追边朝旁边有些呆滞的帝灵说道:“这傻子发疯犯病净添乱,帝灵兄你按住他,我寻绳子将他捆住。” 晏子殊顿时鞋子一甩往院中跑得飞快,宽大的旧衫在他单薄的身体晃晃欲落,人还未跑去院子,疯声已在回荡。 “救命啊!救命啊!剑宗的仙师轻薄人啦!” 孟玉与帝灵二人无语对视一眼,同时出手,一剑一弦正好一前一后困住晏子殊想要逃跑的方向。 晏子殊衣袖被剑光割开大半,脚步一顿整个人顿时被琴弦缠住身体,双脚被迅速束缚,寸步难行。 仅剩一双唯一能活动的手弱弱地抱在胸前,眸中是痴傻的疯癫之态。 “仙师行行好,我待日后还想找位好儿郎,你们既脱了我的衣衫便不能再坏我名声,否则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他这喊声越来越大,孟玉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正当他想上前给晏子殊一记手刀时,王府中所有人影都集合了过来,连同他那素未谋面刚下朝的便宜爹爹燕王,都提着宝剑冲了上来。 刚冲进院里便见着晏子殊围着帝灵和孟玉二人手舞足蹈双脚乱跳,不由看得额头青筋暴起眉宇突突直跳,抬手就一巴掌将晏子殊抽得二荤八素望不清方向。 “混账东西!瞎叫唤什么?!” 晏子殊暗自挫了挫牙,咿呀呀瞎叫唤时原地起跳朝他那便宜爹爹甩出一巴掌,继续双手乒乒乓乓地开始鼓掌。 “砰砰砰!哈哈哈!最喜欢美人皮的剥皮鬼来啦,剥完姨娘闹新娘,闹完新娘躺板板,大家一起躺板板!躺板板!” 他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直接将燕王年老虫蛀的老槽牙给抽了出来,嘴角的血迹淅淅沥沥落在地上滴答个不停,抬手指着晏子殊颤颤巍巍地说不出话来。 “来人……来人……快抓住这逆子……抓住他!” 这一声令下,原本还在四处观望的家丁护卫,顿时蜂拥而上朝晏子殊围去。 晏子殊哀嚎一声,转身跳得飞快。 虽被琴弦绑住了双脚,但行动依旧迅速无比,在小院中兜兜转转带着家丁绕圈子。 忽地,院中一股邪风吹起,带着阴冷寒凉的刺骨之感,斜斜歪歪地卷着落叶残花升起,卷成一朵盛大的花冠,蝶舞翩然,将门口独站的燕王包裹其中。 这时,晏子殊手腕上的伤口忽然一阵刺痛,其中一道浅浅的伤口流出一缕无法控制的血丝,丝丝落落引着他往某个方向看去。 晏子殊心中一动,朝着执念指引的方向望去, 只见鲜花满身,一只半人高的红蝶覆唇,他那便宜得来的爹爹已然没了气息。 “停!” 正在与家丁纠缠的晏子殊大喊一声,伸手指着满被花叶裹住的燕王,脸上尽显悲凄之情,“你们要是再不去护主,我那老爹就要没了!” 他这一喊,所有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神色恍惚地朝着门口看去 彼时,缕缕血腥在空气中开始弥漫,巨大的红蝶翩然挥舞着羽翼,不一会儿就目光轻蔑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晏子殊目光一凝,竟真是蝶杀!
第五章 画地为牢 蝶杀,太景国最高等级幻术,惯以将目标拖入极致美妙的幻境吸取对方生机后得名。 而蝶杀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当目标彻底死亡之后,会有一只妖艳至极的蝴蝶出现在现场。 闻言,帝灵和孟玉两人脸色顿时大变,先前他们一直在警惕邪祟的踪迹,可刚才不知道为何竟然像是无意识地遗忘了邪祟一般,痴痴愣愣地傻在原地。 如今似梦初觉,倒像是先前的祸事只是场黄粱一梦。 但这也说明一个问题,这次的邪祟很强,强到能蒙蔽他们的五感,改变他们的记忆,让所有人不知不觉地将发生的一切当做梦境。 “这样的感觉似乎是……久梦乍回……蝶杀!”帝灵抚琴喃喃道。 闻言,他身旁正处警惕中的孟玉脸色却更加难看,脱口而出道:“不,不可能!晏子殊都死了十八年了,宗主亲自确定的事实,绝对不可能有假!” “保险起见,孟兄还是速速发出信号烟火,请徐宗主前来亲自分辨一二。” 帝灵的声音温润动听,如他手中的琴音一般安抚着众人的心情,可他的话却让孟玉整个人如坠寒窖,连双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的。 但他作为剑宗弟子,现下最该做的便是通知宗门,而不是单闯独斗与那有可能修行蝶杀的邪祟战斗。 想及此,孟玉将手摸向了腰间的鸣镝。 嘭—— 一声巨响,冷蓝的烟花腾空而起,一柄巨大的深蓝宝剑徘徊在上都城上空之中,敲响了胭霞山的警钟。 “所有人原地站住不要乱动!”孟玉厉声喊道,手中长剑再次挥起。 随着长剑的舞动,圈圈蓝色小剑聚集在他的周围,随着剑势起发,纷纷落于小院四周,将所有人困于其中。 晏子殊目光一凝,这是徐行的“画地为牢”。 只要剑阵成形,身处剑阵中的人便没有可能离开。 这孩子是想把所有人连同邪祟一起困在阵中,然后再逐一进行甄别? 不得不说,孟玉这孩子想法是好的,只是未免过于天真了些,忘了思考人性是一种多么复杂的东西。 果然,众人一看前后退路都被封死,顿生慌意,前人踩后脚往唯一一个将要封起的缺口涌去,一心只想着逃离此地。 熙熙攘攘的拥挤声此起彼伏,一点都没有先前讨伐晏子殊的嚣张之气。 这时,晏子殊的声音忽然响起。 “跑呀跑呀快跑呀!”他高声附和着,“邪祟最喜欢活泼乱动的猎物了,你们越是着急慌乱,邪祟就越兴奋!” 此言一出,整间小院瞬时鸦雀无声,静默死寂。 踏踏踏—— 晏子殊趁机拖着宽大的鞋子走上前去,至院门口方才停下,抬手拨开燕王莲上的花瓣落叶,一具酱红干涸的肉体显露出来,隐约尤见那跳动的脉搏缓慢停止。 接着,便在众人全神贯注的视线中,那具酱色的肉体开始变化,苍老的肌肤变得娇嫩似水,虽为男子面相,眉眼间却难掩风情,似梦似幻,似真似假,一时间让人难分难辨。 “嘶!”他面色嫌弃地退后半步,“这剥皮鬼好生不讲武德,竟连四十岁的老汉也能下得去手,实在重口!” 听到他的话,孟玉和帝灵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这剥皮的邪祟竟是男女老少无差别攻击,而且这邪祟还会蝶杀,由不得他们不慎重对待。 他们此番结伴下山本就是为除祟而来,虽说自十八年前晏子殊死后天下再无人修行蝶杀之术,但几位仙门领首常觉心头不安,似有大事将生。 故此番在各自门派中选了不少优秀弟子放出山门,让他们在这世间巡查一番,看各地气息是否有异常之处。 谁曾想孟玉才刚下山就遇上这等嚣张的邪祟,敢在剑宗眼皮子底下剥走王府姨娘的脸皮,又在他面前杀害太景王朝的燕王,这岂不就是老虎眼前拔毛,不想要命了? 他今日若是不将这事儿处理得完美妥当,那剑宗岂不是将成为整个仙门的笑点? 最重要的一点,蝶杀之术重新出现在世人眼中,难想十八年的劫难会再次出现在太景。 孟玉年轻气盛,做事难经头脑,如一柄刚直锋利的宝剑,向来以剑宗一切为重,连他的生命都排在剑宗以下的位置,根本容不得人别人有半分诋毁。 如今这剥皮的邪祟当着他的面对他啪啪打剑宗的脸,他甚至恨不得将那剥皮邪祟捉住处以万剑穿心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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