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流掠过指尖,纪桓双眼疲惫地拉开一条缝,隐约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是爸吗?”纪桓问。 陆云琛将白布搓洗干净,又去擦纪桓颈部残留的血迹。 纪桓奋力睁开眼,在看到陆云琛时愣了片刻,手指勾了勾陆云琛衣服上的挂饰:“我是还活着吗?” 陆云琛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盯着纪桓看了一会,又默不作声地将沾血的白布浸入温水中清洗。 “不会吧!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把握的,不可能我俩都死了吧……” “没死,你很遗憾是吗?”陆云琛冷声道。 “我也活着!”纪桓拍了一把床板,猛然坐起身来,身体比强行突破境界时要好上百倍,纪桓坐在床上左右扭动着身子,“还以为这小破身板死定了呢,没想到我还是挺厉害的嘛,陆仙尊你看我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纪桓正对上陆云琛如覆冰霜的眼眸,想了许久,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双手往肚子上一搭,合上了双眼。 陆云琛问道:“你在干什么?” “人说临死前都会出现一些幻象,不应该的,我心里的小仙尊绝不可能会露出那样的眼神,纪桓你一定是下地狱了。”纪桓躺在床上嘴里小声地嘀咕着。 陆云琛看着纪桓在床上装睡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两下纪桓的脸颊,本决定在纪桓醒来后定不给他好脸看,如今倒也先软了下来:“我看你是很厉害。” 纪桓听见答复,双眼再度拉开一条缝,对向陆云琛温柔的神态时,不由呼出一口长气,他就知道刚刚一定是起来得太急才会花了眼。 “你的手怎么样了?” “能动了。” “恩,那等出去后,我们就去找修复内丹的方法。” 陆云琛低声道:“如果修复内丹也要搭上你的一条命,你是不是还要做一次这种蠢事。”上一秒明明告诉自己不应当与纪桓生气,可听着对方说的话,下一秒还是控制不住心底的不悦。 “我……小仙尊,你是生气了吗?”纪桓问道。 “没有。”陆云琛冷声应答,起身端起水盆离开。 纪桓望着陆云琛的背影,头无力地往枕头里一埋,他做这件事之前就没想过陆云琛面对一个将死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反正他都已经死了,陆云琛再怨再气,他九泉之下也不会知道。 而且陆仙尊说不定能背负着自己这条命,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努力活下去。 可造化弄人,他不止没死,一觉睡醒后更是生龙活虎,就刚刚那腾身坐起的模样,现在想装可怜博同情好像也来不及了。 屋外,陆云琛端着水刚走出院门,登阙手中的长剑恰好拦住了陆云琛的去路。 “我主人如果醒不过来,我便杀了你给他陪葬。” 陆云琛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那正对着自己颈部的刃口转向一边,见状他冷瞥了一眼登阙,从其身边掠过。 登阙紧握着剑柄,望着陆云琛远去的背影,双唇紧抿成一条线,心里有千万不满,也不能在尘埃落定前砍下对方的头颅。 他走到屋外,刚要抬手推开门,细细思虑后又缓缓放下。 屋内纪桓伸头盯着门口的人影看了许久,才干笑道:“小仙尊你回来了?” “是属下。” “哦,那你傻站在外面干什么,还不快进来!”纪桓道。 登阙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门推开,他看了一眼纪桓,俯下身低声道:“属下见你安然无恙就心安了,若主人没有其他吩咐,属下便先行告退。” 听着登阙冷冰冰的话语,纪桓心下打鼓,他伸头去探登阙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不确定地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属下只是尊主派来服侍主人的奴仆,没资格询问主人所做的事。” 那十有八九是知道了。纪桓深吸了一口气,要是一开始知道有那么多问题要处理,他还不如当时就死了算了。 “其实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能全身而退的把握的。”纪桓干笑着,说出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属下只是一个小小奴仆,没资格过问主人的事情,若主人没有其他吩咐,属下便先行告退了。” 纪桓无奈道:“怎么小仙尊生气,你也生气,我这个七少也做得是不是有点太难了……” 登阙严声道:“主人为他……”话说到一半,登阙想起纪桓不喜欢有人说陆云琛的坏话,再度俯身低头道:“若没有他事,属下便退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7 20:43:57~2022-12-28 20:5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祝你天天都開心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五章 我很爱他 这句话说完,登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纪桓坐在床上望着登阙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脑海里都能构造出陆云琛和登阙在这间屋子里因为自己争执的画面。 他无力地向后倒去,头落在枕头上时,双眼望着天花板发出了一声叹息。 待听见屋外传来响动时,他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门口,掌心搭在小腹上紧接着又是一声有气无力地轻叹,明明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英勇而又壮烈,可偏偏就因为这件不得了的事情,惹得两个人都不高兴…… 外面传来推门声,他闻声偏过头看向门外,见来人是陆云琛,他挪动着身子往床边靠了靠:“我做这件事真好好考量过的,你看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登阙熬了温补的汤药,托我送进来给你喝。”陆云琛说完,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碗在纪桓床边坐下。 提起登阙,纪桓刚想开口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一眼便扫见陆云琛身上未换下的血衣,随之又想起登阙刚才毕恭毕敬的话语,嘴边的疑问转而变成了一句关心:“登阙有没有为难你。” “要是他知道你关心的是这件事,心中想必会很失望吧……”陆云琛盛起一勺汤药在唇边吹了一会,唇瓣含着勺边探了探温度,才将瓷勺送到纪桓唇边。 “不用喂,我自己能喝。”纪桓不适应地往后靠了靠。盐姗廷 陆云琛将手中瓷勺再度凑近纪桓跟前道:“张嘴。” 听着陆云琛命令的口吻,纪桓身体一颤,乖乖张嘴含住边缘,刚喝下一口就苦的纪桓蹙起眉头,他抬眸对向陆云琛的眼神又不敢把药水吐出来,只得小口小口地咽下。 “登阙放了什么,这药怎么能这么苦。”纪桓龇着牙倒吸了口凉气,额心蹙起的褶皱深的哪怕是停上一只蚊子都能在他的眉宇间活活夹死。 陆云琛又盛起一勺在唇边吹了吹:“良药苦口,我想他是想让你记得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特别是豁出性命来救我这样的人。” 这段话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那般。纪桓听进耳内反倒不是滋味了起来:“登阙平日便不善言辞,他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万万别往心里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在我看来小仙尊你绝对值得我做任何事。” 陆云琛刚要送到纪桓嘴边的汤药,随着纪桓的话语洒在了床上,他低下头慌忙用手袖去抹,却被纪桓抓住了腕口。 “你有没有试过用剑。” “恩?” 纪桓浅笑:“我看着恢复得不错,不过毕竟伤得太重,普通的动作不影响,但不知道用剑时会怎么样。” “你想看吗?”陆云琛问。 纪桓望着陆云琛的双眼一脸期待地点了点头,陆云琛手中勺子的边缘触上纪桓的下唇:“先把药喝完再说。” 纪桓忍着苦涩和冲鼻的药味又乖乖喝下一勺,他偏过头干呕了一声,看着还有大半碗的汤药,欲哭无泪道:“报复!绝对是登阙对我的报复,他肯定在私库挑了很长时间,才能熬出那么难喝的一碗药,比我原先喝的那些药加起来还难喝……” 说完这番话,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背靠着墙面,眼神怯怯地瞥了一眼药碗,露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陆云琛柔声道:“该。” 纪桓委屈地看向陆云琛:“你怎么也帮他说话。” “纪桓。”听见陆云琛喊自己原名时,纪桓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没敢在陆云琛这声轻唤下去看对方的眼睛。 陆云琛放下手中的药碗,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了。” 纪桓紧抿住下唇,感受到陆云琛灼热的目光时,下意识地往里挪了一些,眼神复杂地盯着床尾一角,无论是那声名字,还是陆云琛之后的问题,都让他忍不住想去逃避。 “我知道,你比谁都清楚这样做会死的。”陆云琛说。 “……我不知道,在小仙尊的想象里,我这种魔族的小角色是不是太伟大了点。”纪桓心虚地反驳道。 陆云琛无声地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对这件事情说多余的话,他默默端起药碗,重复着吹凉试温,将汤药送到纪桓嘴边的动作,纪桓也多半是心虚得厉害,一口一口将汤药咽下,未曾再说一句抱怨的话。 药见底后,陆云琛从怀中掏出一颗用油纸包着的饴糖放在纪桓床边,便端着药碗离开了寝室。 “小仙尊。” 合上门的刹那,屋里传来纪桓的呼唤,陆云琛手上的动作一僵,只是柔声道:“好好歇息。”说着他将门最后一条缝拉上,目光无神地盯着木门一角,想到从斩断经脉又到不惜一切救下纪桓的性命,亦或是后来的关心愤怒,这些情绪本不应该出现在现在的自己身上。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能对一把刀产生那么强烈的情绪变化,明明从拿到魔族地图起,便应当将纪桓当作一枚废子弃置一旁。 ——连一枚废子都舍不得丢的陆仙尊,又能做什么呢? 脑海中在这声疑问下,前世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又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放映着,陆云琛呼吸粗重,一股腥甜奔向喉头,他狠狠锤向门扉,将那铁锈味硬生生咽了回去。 “陆仙尊,主人将药喝完了吗?”登阙问道。 闻声陆云琛转过头,眼中的杀意一纵即逝,脸上反而掩上了温和的笑意:“喝完了,不过这药苦了些,他与我抱怨了好久。” “苦口良药。” “是,我也是这样跟他说的,对了,他还未恢复应当要好好休息,府中还有其他可供歇息的客房吗?” 登阙颔首道:“我领你去。” 屋内,纪桓听见那声捶门声时,坐在床上倒吸了口凉气。原来温温柔柔的小仙尊生起气来的样子也很可怕。 嘴里苦涩的药味还没褪尽,纪桓拿起床边的饴糖,外面包着的那层油纸还是热的,他扒开油纸,未干的糖液仍粘黏在纸上,应当是陆云琛用厨房的糖现熬的糖浆,整一小块糖都粘在纸上,根本扒不下来,没办法,他只能拿着油纸舔着纸上的糖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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