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打个标记,下辈子,我还能认出你。” “快……走。” “快、躲。” 与此同时,一道沉重呼吸,穿透重重幻象,直直扎入脑中。 幻象砰然破碎,意识倏然回笼,闻卿劫后余生般剧烈喘息,却见孟极双臂架在窗框上,身体僵直,将他紧紧圈住。 这一刹那,竟与幻象之中那道身影融合。 与此同时,闻卿识海中陡然爆出一声兽吼:“愣着干什么,躲!” 竟活着。 绝非天雷。 两道念头齐齐闪过,闻卿怒喝一声,全身鬼气倒行,强行挣开身体麻痹,左手掌心按在孟极后背,将这陷入昏迷的豹扛在肩头,右手反转剑柄,于小臂一划,黑色鬼血透染长剑,滴答答没入地面。 血气激发鬼气,刹那间鬼号四起,无数双鬼爪自地面翻出,尖叫着、哭嚎着,将那紫黑电光紧紧裹缠住!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 闻卿单手掐诀,一口舌尖血喷在半空,子午含光双剑齐飞,“叮”、“锵”两声,将那蛇一般的电光死死顶在地面。 作者有话说: 孟极:(吼老婆)(巨大声)
第45章 “嘶——” 子午含光双剑一前一后向地面刺去,只听锵啷一声,那电光竟被钉在了原地! 电光挣扎不得,竟发出蛇一般的嘶嘶叫声,周身紫色光芒渐弱,终于露出真面目—— 一条三尺有余、腹部两侧长有四翼的环尾蛇。 区区一只妖兽,也敢假冒天雷! 闻卿冷哼一声,再掐剑诀,鬼气凝成的双剑亮起赤红光芒,剑锋处冒出无数细小倒刺,狠狠扎进那冒着紫光的妖兽身体。于此同时,亦真“刷刷”两张符纸扔出,贴在妖兽被子午长剑钉住的头部。 “吼——” 妖兽吃痛扭曲着身体,长尾如鞭子般敲击着地面,发出咻咻破空之声,便连钉在身上的双剑都被它甩得摇摇欲坠,可额头上那两张赤色符纸,竟纹丝不动! 亦真一口舌尖血喷在符咒之上,霎时间,嗤嗤烧灼之声自符纸上爆开,妖兽身体当即剧烈颤抖起来,自额头至颈部,像被一柄无形剑刃劈开般,裂开一尺长的伤口。 伤口见风即烂,不过片刻,这条三尺长的怪蛇,竟腐成了一半枯骨、一半腐肉的骷髅! 亦真双手相对,低声念诵咒语,符纸受咒语催发,金光愈盛,竟结成一幅太极图,将怪蛇紧紧罩住。 “咯!”怪蛇仰天长啸,身体仿佛受某种无形力量控制,紧紧蜷起,一阵咯拉拉声过后,那蛇终于脑袋一歪,狠砸在地上。 “成了……” 亦真长吁一口气,趔趄着坐倒在地。 在他面前,那具毫无反应的怪蛇,又毫无征兆抖了两抖,只听“咕咚”一声闷响,自怪蛇腹部两侧,两对近乎透明的薄膜处,流出黑黄色的脓液,混杂着紫黑的血,酿成一股又臭又酸的怪味。 整具蛇尸,犹如漏了气般,迅速干瘪下去。 闻卿原本将被电昏过去的孟极扛在肩上,却忽然觉得这豹身体弹动了一下,还不等他把孟极从肩头放下,一声震天响的喷嚏,却先炸响在耳旁。 “什么味,好臭。” 孟极捂着鼻子,瓮声瓮气。 不过在彻底醒过神来后,他又咕噜着喊了一声,“阿卿……放我下来。” “你周身血气不通,不宜下地。” “你,放我下来,我站得住。” 闻卿化形的小少爷身量不高,而孟极这护卫却是人高马大,闻卿不方便抱着他,便只能将他不上不下扛在肩头:头朝下,两条腿也拖在地面上,只有屁股和尾巴毫无形象地朝着天。 知道这豹恐怕是觉得没面子,闻卿也不勉强,将鬼气在孟极经脉里运转一圈,确保这豹身上并未被那怪蛇电出毛病,这才松手。 孟极双脚刚沾到地面,腿脚一软,又险些跌倒。闻卿眼疾手快,拽着孟极腰间革带,又将他扯回身边,让他靠着自己。 “能站住?”闻卿挑眉。 孟极扭过脸去,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慷慨模样,然而当眼神掠过那蛇尸时,忽然讶异出声:“鸣蛇?”(*) “你认得?”闻卿问道。 他方才看见这怪蛇模样,便觉得眼熟,然而只一眼,这蛇便被驱妖符烧得只剩下半架枯骨。除去蛇头处那两块突起颇为惹眼,只这一具蛇骨架,他却看不出太多。 却没想孟极只看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东西也是阳帝山的。”孟极道,“常与雪豹抢地盘,自己却没什么本事,便是刚出生的小豹子,随便一爪子也能踩死十条。” 孟极抬脚踢了踢那蛇头骨:“想不到这种蠢货堕魔,竟也能变得这么厉害。” “能将你这‘皮糙肉厚’的妖修电昏,属实厉害。” 闻卿两番打趣,孟极终于不能再装听不到,只得梗着脖子别扭道:“以后我若昏了,把我丢在地上就行。照你那样扛着我忒也丢人……” “怕谁看?”闻卿瞥他一眼,“有化形术在,你便是脱了衣服去街上跑一圈,丢的也不是自己的脸。” “还说化形术。”孟极尾巴一甩,“我这模样,谁看谁怕。” 闻卿转头,打量了一眼这“彪悍勇武”的壮汉,终究还是没能压下唇角笑意:“只怕是从昨日便在怪本座将你捏得丑了。” 对于这话,孟极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你是没看到那小道士的眼神,指不定在心里惋惜过多少遍你瞎了眼。……喂,你还要看阿卿多久?” 说着,孟极鞋尖踢了踢亦真,小道士却像是木偶般一动不动。 只等闻卿叫了他一声,亦真才将头一寸寸转了过来。 “不是蛇。”亦真开口道。 说话时,亦真的确直勾勾地盯着闻卿,然而仔细瞧去,小道士的双目焦距却又并不在他身上,倒像是妄图从闻卿身上,寻找另一个早便消失不见的影子。 雨停了,云却还团聚在头上,庭院里不见一丝光亮,因着方才催动符咒消耗太多精元,亦真脸色惨白,双唇铁青,偏又这样瞧着他们,竟比闻卿这只鬼修,更像是一只鬼了。 孟极只道:“腹生两翼,尾部黄色,只有鸣蛇。” “它头上有角,已是蛟了。”亦真低声反驳。 孟极与闻卿对视一眼,两人神色皆有些凝重。 一只新生蛟龙就至少有元婴修为,死后成魔更是修为倍增,绝非闻卿能够轻易制服。可这只蛟竟被元婴修士的两张符纸烧成枯骨…… 孟极在蛇尸前蹲下,蛇头上那两张符咒缓慢炼化着蛇身上的魔气,只这说话的工夫,面前这具腐尸,已完全销蚀为白骨。 孟极:“只剩一副骨架,应该不是装死?” 闻卿拧眉:“小心为上。” 孟极在那头骨突起处按了按:“硬的,内有三圈细纹。” “化蛟已有三百年。”闻卿道,“死前大乘修为,堕魔后,堪比渡劫。” “怪不得能造出电闪雷鸣。”想到此处,孟极又摇了摇头,“五百年成蛟,五百年化龙,这家伙明明只差半步登天,为何要自甘堕落,成了魔?” 修真界强者为尊,孟极虽然看不起那些被一爪子轻易踩死的鸣蛇,但面前的这只既然有能力化蛟,资质应不在他之下,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感。 在妖族中,除了青丘狐族天生九尾,只要在凡间历练千年,不需渡雷劫便可直接飞升外,最有希望成仙的,则是蛇族。 孟极之所以觉得鸣蛇不堪一击,只是因他碰见的全是幼年期鸣蛇。那一条条蛇苗极其脆弱,其自保能力比之蚯蚓尚且不如。 然而若鸣蛇能侥幸躲过天灾人祸,长至成年,其破坏力可以跻身进凶兽前十,同时又因身上流淌着稀薄的龙子血脉,一身蛇皮犹如铜墙铁壁,刀枪难进。 只是可惜,阳帝山的雪豹是鸣蛇天敌,常把那幼年期的鸣蛇挖出来当猎物玩耍,因此能存活下来的鸣蛇不足万分之一,难成气候。 “鸣蛇骨可炼器,将它收了吧。”孟极转头看向亦真。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亦真的反常,眉头一抬:“你这模样,怎么像是见了鬼?” 亦真耳廓动了动,分明是听见了孟极的话,然而他只是一寸寸地将头转过去,盯着蛇骨上仍自闪烁着青黑鬼气的子午含光双剑,干笑一声,并不回答。 作者有话说: (*)鸣蛇:《山海经·中次二经》记载:……鲜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见则其邑大旱。 此处取了个形以及名。
第46章 孟极见亦真不理他,只是埋头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些瓶瓶罐罐捣鼓,便也懒得理会这古怪道士,走回闻卿身边,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同是渡劫修为,你那时为何发愣,是被它威压镇住了?” 闻卿原本任孟极捏着手腕摆弄,听见孟极此言,忽然想到那时自己双脚竟像是被咒术缠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然而他却并未感应到任何灵力波动…… 这鸣蛇并不像有自主意识,一定有人背后操控。但又是什么人,能叫闻卿的神识也无法感应? 莫非—— “又是那妖人?”孟极道。 闻卿迟疑着点头。 可此人藏头露尾,到底图什么? “傀儡、鸣蛇,全都奔着你来。只怕是图你……” 直到这时,闻卿才反应过来这豹又在偷听自己心思,扫了一眼孟极,闻卿故意道:“那他何不自告奋勇,顶替了朱家女儿,自己嫁过来?” “他敢!”孟极怒喝一声,然而瞥见闻卿眼神后,又立刻装作不在乎的模样,甩了甩长尾,“不过我看那伏季的确可疑,说不定便是他同伙,先上来试探你的。” “伏季只有金丹修为,本座杀他易如反掌。那妖人诡计多端,若伏季果真与他是同伙,不必以身犯险。” “你是何时认出他身份?” “出嫁时。”闻卿笑着看向孟极那条不老实的尾巴,“不会藏尾巴的,不只有狐狸。” “……”孟极眉头跳了跳,“可你当时并未杀了他。伏季上门寻仇,你却犹豫……” 说到这里,孟极声音一顿,食指指向自己,“莫非你果真被这张脸迷住了?” 闻卿看着这张带着刀疤的方脸,忽然不想和这蠢豹说话。 岂料孟极却认定了自己猜想没错,一双粗眉紧拧,越说越气愤:“你是打定了主意要降服他,因此并未下死手,可不知怎么阴差阳错,我的意识出现顶替了他……” 闻卿斜乜着孟极,也不得不佩服起孟极编故事的本领:明明细节全错,结论却是对的。 “……做什么?”孟极问。 “本座在想,此事过后,你在山神观左右闲着无事,不如与那老乌龟精学学讲故事,日后风醉居也免了一笔请外人说书的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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