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坦然看他:“本座的确逗弄过几只小崽子,但也不过是一窝眼睛都没睁开的小肉球。” 孟极颇为怀疑地抿起嘴。 “山中母狼王产仔,一窝三只幼崽,却全都先天不足,那时这山神观中尚未设置禁制,狼王夜奔百里,于殿外苦求三日,本座这才救下那三条性命。狼族知恩图报,此后每产下幼崽,便都会带来给本座过目。” 孟极咕噜一声,算是勉强满意这个解释:“狼有灵性,这是将你奉为了狼王。其他的呢?” “不外乎此。”只说了这短短几句,闻卿头脑又开始发沉,却知道孟极性子拗,自己若是不与他说清楚,这豹绝对不会放开他,只得强撑着解释道,“有狐,有兔,还有鸟雀,本座看过后,便将它们放归山野。山中生灵,本无拘束,本座无意将它们圈在这四方道观之中。” “我倒是愿意被你套上颈圈。”孟极拇指摩挲着他那略微发烫的牡丹纹身,低喃一声。 “至于大婚那日,本座的确动过心思。”闻卿道,“只是因为你这具身体竟不排斥本座鬼气,本是个极其合适修炼的炉鼎。” 孟极不满:“所以你原本想要把伏季……” 闻卿摇头:“双修术法,肉体相合并非必须。本座清心寡欲,虽然对那房中术了解一二,却从未试过。” “从未?”孟极的眼睛蓦地一亮。 眼皮已经开始发粘,闻卿只得缓慢点头,随意应了一声。 孟极一头扎进闻卿颈窝,嘟囔道:“这么说,那日竟是我捡到了便宜。……我真蠢,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成功以三言两语将这炸毛豹的关注点岔开,闻卿正要将这豹轰出门去,却在孟极蹭上他的脖颈时,手臂陡然一软。 头脑嗡嗡,似被灌了泥浆般沉重,但孟极的呼吸,鲜活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却变得愈发清晰。 快到极限了。 闻卿强撑最后一丝清明,将孟极从身上推开些许,随口哄道:“既是本座灵宠,也合该听话。去罢,记得看好红奴,叫她不可荒废课业……” 长尾巴原本正开心地竖着,闻言却是猛地甩了甩,孟极两臂撑在枕边,忽道:“阿卿,你避重就轻。” “什么?” “你这昏睡,到底怎么回事?不许睡。” 恍惚间,他只觉后背被一只手托起,头颅重逾千斤,不受控地向下坠,孟极的声音灌在耳中,那无数次泛滥而起、又被他无数次强行压下的渴望,便这样层层叠叠被翻了出来。 “莫闹。”他听见自己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身体这么烫,阿卿?别睡!” 孟极的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布,遥远地响在天边。闻卿发烫的额头忽然搭上一只手,分明也是带着体温,却成了缓解那不断上涌的灼热的甘霖。 闻卿低叹一声,微不可查地,蹭了蹭孟极指尖。 “阿极……” 他浑浑噩噩地喊,连自己的双腿缠在这豹腰间也恍然不觉。 想—— 识海中有个沙哑的声音在不住呢喃。 想要—— 孟极瞳孔紧缩,湿凉的鼻尖抵在蹭在闻卿脖颈,细细捻着他那圆润的耳珠:“想要双修?” 这豹声音刻意压得极低,沙哑地磨进耳中,勾着闻卿本就飘飘欲散的魂。 不是。 闻卿恍惚中轻摇着头,双瞳紧盯着孟极脖侧那根不断跳动的青色血管,喉咙中密密麻麻钻出干渴的痒意。 “想……” 双手下意识搭在孟极肩头,鬼气丝丝缕缕自指尖溢出,拴在孟极的脖颈,一寸寸,蛇似的缠紧。 血液迸发的声音越发明显。 闻卿凑上前去,双唇擦过这豹上下滚动的喉结,最终贴在脖颈,那条不断颤动的血管上。 孟极呼吸陡然粗重。 ——“阿卿。” 恍惚中听见一声唤,把即将脱离躯壳的克制勉强扯了回来,闻卿耸然清醒,龇出双唇的犬齿收回半寸,抬肘抵住孟极胸膛,声音冷肃:“离开这里……” 说罢,想要将这豹从身上翻下去,岂料手腕却被孟极紧紧攥住,反折到身后。 “你都这样了,还叫我走,我走了,你要找谁?” 孟极拇指按在他尚未完全收回的犬齿,闻卿克制着自己想要上下啮合的冲动,一句呵斥尚未出口,舌尖却先抵上了那带着薄茧的指腹。 想要—— 一口咬下去。 饱饮那甜腥的、浓稠的血。 孟极眸色愈深,却忽然抽回手,虎口住他的下巴,拇指一路滑到颈侧纹身之上。 粗糙的,炽热的,还带着潮湿的水意,闻卿低吟一声,下意识想要逃,这才察觉身体早就被烧得发软发麻,竟挣不脱这豹的一身蛮力。 “阿卿。” 低沉沙哑的气息,喉间有隐隐兽吼,钻进闻卿耳中,激得他头脑愈发昏沉。 “你说清楚,你这副模样,到底怎么回事。” 鼻尖在他耳后嗅闻,确认领地一般,用灼烫的舌在他脖颈留下湿漉漉的标记。 倒刺刮在皮肉上,却又不只是疼,酥麻顺着脊髓向上攀,在脑海中倏然烧成一团名为欲的火。 “放开、本座……”鼻息乱了,声音也发着软,在这注定最无力的时刻,他被一只埋伏已久的豹,觑准时机,叼住了脆弱的喉咙。 “你刚刚想要咬我。你——我见过渴血的鬼修,就是你这副模样,是谁……勾引你,害你至此?”声音里压抑着怒意,或许还有妒忌,兽的眸子紧盯着他,苍青色的眼睛在烧,烧得闻卿四肢百骸里也沁出疼痛。 “放……” “不放。” 孟极将他死死压住,尖牙叼住他的耳垂,一丝灼热陡然钻透耳肉。 带刺的舌头一卷,舔走血珠,直到耳垂上只剩下肿胀的疼,闻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豹,居然在他耳朵上钻了个洞。 作者有话说: 孟极:标记(1/N)
第19章 钝痛却反而一点点浇灭几乎要将他烧成飞灰的欲念,神智在这血腥味道中零星地飘回身体,抬眼,正对上孟极一双兽似的发着光的眸子。 闻卿扭头想要躲,又被钳住下巴。 雪豹化形的脸英气十足,粗眉斜挑,眉尾张扬地钻向两鬓,耳边两条细麻花辫随着低头的动作垂落在闻卿鼻间。 孟极作势龇牙,雪豹的尖锐獠牙还挂着一丝锈色,又被他用舌头舔去,细细在口中咂摸:“阿卿,我才发觉,你血是苦的。” “鬼乃死物,有腥秽气。” 孟极一面揉着闻卿尚在冒血的耳垂,在他脖颈轻轻一嗅:“胡说,你身上是香的。” “是红奴调制的香球,小丫头手巧……”闻卿耐着性子道。 “不许提别人。”带刺的舌在他刚被咬穿的耳肉上反复磨碾,却又奇异地吮走阵阵胀痛,只留下丝丝缕缕的麻,“我的颈圈是你给的,你也要戴上属于我的东西。我见那红奴耳朵上坠的小珠子便好看,我给你也磨一个。” 说罢,从叮当作响的发辫上扯下一串牙雕骨饰,便在闻卿耳畔比划起来。 “你放心,这些牙都是我自己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狼妖狐妖兔妖。按雪豹族习俗,原本是要攒着送给心上……呃,这颗牙形状好看,戴着正合适。阿卿,帮我钻个孔?” 孟极自说自话,捏着那颗“月牙般的漂亮犬齿”在闻卿面前晃了晃,闻卿则深吸一口气,一掌按在孟极的脸上。 豹崽子蹬鼻子上脸,越发过分! “本座并非女子,不需要戴首饰。闹够了?够了便出去。” 闻卿眉眼含霜,本想把孟极喝退,岂料这豹听完,反倒像被提醒了般,忽地从喉咙中咕噜出一串怒声:“对了!你吸过人血,对鬼修而言,一旦染了血便永远戒不掉。你谎称每五年闭关一次,实则是去猎食。” 闻卿闭眼一叹:“并非……” 正欲随口编个故事搪塞过去,下颌却被孟极捏住,这豹拇指不管不顾探进口中,抵紧他已经变回原样的犬齿:“不准骗我,否则我就趁人之危,将你抢回山洞,日夜叼着你的颈子,叫你满脑子只能有我。” 抵在牙尖的指腹,就算隔着一层皮肉,也能感受到那血管迸发的灼热,用所有的神智抵抗着想咬一口咬下去的本能,偏偏这豹恍然无觉,趴在他身上左闻右嗅,只差自行把脖子贴在他嘴唇上。 “你敢……”闻卿近乎咬牙切齿,却又不敢真的去咬,被迫张着嘴,想要说话,舌尖一不小心便会蹭到这豹的指腹,十足的狼狈。 “我敢。” 孟极紧盯着他,竟真用鼻尖去蹭他的脖颈,麻痒窸窣爬上脊骨,闻卿手脚仍旧无力,一时推不开身上这蛮不讲理的豹,倒真叫他无计可施了。 半晌,闻卿认命般开口:“本座不曾骗你。” 孟极在他耳边“嗯”了一声:“继续。” “逍遥心诀本身并不适合鬼修修炼,此心诀与正道断情绝爱的心法背道而驰,修炼的境界越高,便愈受七情六欲困扰。” 闻卿错开视线:“本座尝过了魂魄的味道,更在神智混沌时饱饮将死之人的鲜血,原本以为突破至渡劫便能堪破欲念,谁想……”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顿:“若想活命,只有闭关这一个法子。” 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早就沾染了满身戾气,只有将全身的修为打碎重炼,在经脉枯竭的疼痛折磨下,才能勉强维持短短几年的清醒。 孟极皱眉:“红奴和四兄弟练的不也是逍遥心诀?” “此‘逍遥’非彼‘逍遥’。”闻卿道。 在发现这心诀于鬼修有害后,他及时修正修炼方式,如今红奴与四兄弟修炼的,皆是闻卿修校后的心诀。 孟极又问:“逍遥心诀从何而来?你为什么要练它?” 闻卿摇头:“本座恢复意识时,已有了金丹修为。修炼,似是本能。” “那些拼命苦修的牛鼻子要是听见你这句话,指不定要气得几天几夜睡不着。”孟极笑道,“你入鬼道不过百年,就已修炼至渡劫境界,阿卿,若是那些躲在深山里的老家伙知道……” 说到这里,两人皆是一顿。 “本座从未与你说过正道封山隐居一事。”闻卿淡然道。 孟极视线一偏,抬眼看向床帏垂下来的穗子。 这次反而轮到闻卿步步紧逼:“你不光想起了伏季的过去,也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是也不是?” “我……” “嗯?” “我是想起了。”孟极颇为懊恼地以拳砸在床头,“我想起了不少功法,包括曾经出现在梦里的阴阳心经。” 闻卿点头。 “但我没有想起你。” 孟极梗着脖子不看他,毛茸茸的长尾颇为暴躁地在身后甩着,哪还有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213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