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两步,云景想起什么,转过身,看着走在后面的谢归寒,略显担忧地看着他,问道:“你酒醒了吗?还晕吗?” 屋檐上高高挂着大红灯笼,虽然寒风吹来的时候,那灯笼里的烛光一晃一晃的,像是随时会熄灭一般,可挂了半个晚上都没熄灭。 在昏黄的烛光下,谢归寒轻而易举的在云景的眼里看到了担忧跟关心。 云景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谢归寒的回答,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没醉。” ? “先前的事,我记得一清二楚。” “……”闻言,云景的脸蹭一下就红了。 见此,谢归寒的眸光闪了闪,他手握成拳,暗自鼓鼓劲,正要低下头。 云景歪了歪头,杏眼微微眯着,眼眸似是布着一层星光,宛如七夕那晚的天上星河一般,漂亮的令人心动,“你要做什么?” ! 谢归寒动作一顿,继而若无其事道:“初五是我生辰,我想在那时与祖父还有父亲提起,我想在开春之后去南庭州。” 云景一愣:“你去南庭州?” “嗯。” 谢归寒目光沉静,连语气也淡淡的。 云景前世一直不知道谢归寒去过南庭州,不,或许是前世的谢归寒想去南庭州可却一直未提起过? 云景怔怔道:“去多久?” “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 云景脱口而出:“那我与初安呢?” 他心里有些乱糟糟的,谢归寒为何突然要去南庭州?为何自己现在才知? 谢归寒定定地看着他:“你说呢。” 云景赌气道:“我不知。” 谢归寒:“……时候不早了,明早得去北院请安拜年,还有的忙,先回屋吧。” 云景攥着大氅的衣摆,闻言,竟也真的不再追问,故作冷淡地嗯了一声,转身朝自己屋里走去,推了门便进去。 嘭—— 他似是真的生气了,那关门的力道也出奇的大,跟往常谦谦君子的举动完全不符。 谢归寒静站片刻,耳边只响起走廊外刮起的寒风声,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片刻后,谢归寒才推开自己的屋门,抬脚进去。 嘭—— 等风跟山杏从另一扇门走出来,面面相觑片刻,等风满脸疑问:“……这两位主子,这是怎么了?” 山杏摇摇头,喃喃道:“来到东院也有半拉月了,我还从未见过,景少爷会如此气愤。” 等风感慨的咂咂嘴:“十来年了,我也从未见过,还有谁能将这向来凉薄冷酷的大少爷气成这样……看样子,棘手的事了吧。” “……” 翌日,大年初一。 鞭炮声起,辞旧迎新,家家户户喜气洋洋。 东院的下人们,一大早就换上了新衣,然后聚集在东院的厅堂,笑容满面地接过谢归寒提前准备好的红包,然后齐声说了几句祝福语。 管事张九也换上了新衣服,衣袖上还绣着吉祥如意,财源广进,他难得笑道:“景少爷说了,待会一人都能领一匹布,过两天一齐送到秋凉阁去,让秋凉阁的绣娘为咱们绣新衣,想绣个什么花样的,待会都到我这里说一声,我记在册上,一起交给秋凉阁。” 丫环们眼睛齐刷刷一亮:“太好了!” 小厮们都矜持些,毕竟都是男儿,不好意思跟女生们一样欢呼,只是各个的脸上笑容都加深了许多,显然能多一套新衣,这让他们很是开心。 张九摆了摆手,嘘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新春第一天都没什么好脸色的谢归寒,道:“都先去干活吧。” 下人们齐声道:“是。” 张九转身,道:“大少爷,景少爷一早就先去了一趟北院,说是带孙少爷去给老太爷拜个早年,您看……” 谢归寒垂下眼眸,掩去眼里的阴霾,他昨晚一夜没睡好,那云景倒好,如此没心没肺的,一早就先去了北院,竟也不与自己说一声。 真是把他给惯坏了! 半响后,谢归寒才漠然道:“他给院子的下人们准备红包了没。”张九讪笑道:“……没有,兴许是景少爷忘了,待会他回来之后,我提醒他一声。” ——虽说在东院,真正说了算的是谢归寒,可云景也是主子,现在大过年的,一般都会给院里的下人们包个红包。 但以前没人告诉云景,也没人教过他,故而,云景今年压根没提前让人准备好红包。 若是不知者,还误以为他有多抠门呢。 谢归寒淡淡道:“不必告诉他了,你去我账上取些银两,拿去分给下人,就说是他准备的。” “是,小的记住了。”张九心道,大少爷对景少爷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啊,真是令人羡慕。 “嗯。” 谢归寒朝着东院外面走,等海连忙跟上去,问道:“大少爷,您这是要去哪?” 谢归寒冷冷道:“去北院。” 等海不敢再吱声,生怕大年初一就触到主子的霉头。
第081章 失策 谢府北院—— 北院的厅堂内,云景静坐在一侧,纤长白皙的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望着由青石板铺成的地,可心思却丝毫不在此。 他昨晚得知谢归寒开春后打算去南庭州待上一两年,或者更久的事后,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一直到四更天,这才迷迷糊糊地进了梦乡。 可那也不是什么好梦。 一座孤院,一棵梨花树,那一瓣瓣的梨花花瓣,从树梢滑落,在半空翻个一圈之后,才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梨花胜雪、素洁晶莹。 可在梦境时,云景却恍惚觉得,那棵梨树,那一朵朵梨花,都似是寄托着哀思,令人伤感。 梦醒后,他脸上满是泪,枕边都被泪水打湿了。 云景垂下眼眸,稍长而卷的睫毛遮挡着他眼眸里的情绪,他在想,那个再三出现在他梦境里的梨花树,到底代表了什么? 可还未等他细想,一旁的等风突然小声道:“景少爷,二少夫人跟大小姐来了。” 云景回过神,一抬头,便看到简雪衣跟谢月染两人已经来到北院的厅堂内了。 简雪衣朝云景微微一鞠躬,笑容浅淡,语气温和:“新年好,景哥。” 谢月染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不想打招呼。 云景也不想与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他点点头,道:“嗯。雪衣,近两天可好?” 简雪衣抿唇笑笑:“不错的,多谢景哥关心。” 云景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谢言?” “夫君他一早就有事出去一趟,应该也差不多能回了。”简雪衣道。 被忽视的彻底的谢月染不满道:“二嫂,你与他说这些作甚,走走走,我给你瞧瞧我给祖母做好的新衣,待会我就要送给祖母。” 简雪衣被谢月染拉走的时候,表情有些尴尬,她回头朝云景歉意一笑,这才道:“你送给祖母的新衣?不是早就给祖母看过了吗,怎么现在还没送出去?” 之前在家宴的时候,谢月染就曾说过要给谢老夫人看她缝制的新衣,怎么现在还没送出去? 谢月染一僵,随之含糊其辞道:“祖母嫌我做的袖子不好看,我就拆了重做,昨晚才重新缝好的。” 简雪衣:“……” 这时,等风端来一个热茶壶,他给云景斟茶,小声道:“大小姐真是越发过分了,这新春第一天,居然都不向您问好。” 云景看着茶盏里漂浮着的茶叶,淡淡道:“她要是真的问好,我还得顾虑她是不是又要作妖,这样就挺好的,我也放心些。” 等风一脸认可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不多时,谢老太爷走出来,他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牵着初安。 初安换了一身新衣,绿色的小棉袄的正面上用金线绣着一条似是要跳跃出来的大金鱼,棉袄的袖子还用不同的棉线绣着七彩的小老虎,别出心裁的漂亮。 其用心程度可见。 初安一看到云景,便一路小跑着跑到云景面前,然后转了一圈,炫耀自己的新衣服,小脸上满是开心,“爹爹,衣衣好看!” 谢老太爷乐呵呵道:“这衣服是我在南庭州的时候,特意让南庭州那边的绣娘花了一个来月的时间,特意给他缝的,这绣工确实不错。” 云景看到的时候也难免有些惊讶,他行了行礼:“多谢祖父费心了。” 谢老太爷乐呵呵地摆摆手,他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地坐在椅子上,刚一坐好,就看到谢月染板着脸很是不开心的样子,来气了:“新春第一天,你摆着一张脸做什么?” 谢月染不悦道:“祖父太偏心了,先是赤玉,孔雀石,现在又是这一身新衣,为何孙女我什么都没有?” 谢老太爷就是偏心,而且偏心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你要一个小孩比较什么?你小时候那些玩具,哪个不是我到处给你搜罗的,忘性怎这么大。”谢月染撇了撇嘴,玩具能跟赤玉比? 祖父就是偏心眼! 不多时,谢老夫人的轿子从西院抬到了北院门口。 苏瑶心一路都跟着轿子走,轿子一停,她便上前去搀扶着老夫人。 等谢老夫人来到厅堂内坐着后,按照往年的习俗,在场的小辈们一齐上前,给谢老太爷跟谢老夫人拜年,说新春贺词,然后接过两位长辈给的红包,这就算是拜年了。 拜年过后,云景等人重新入座。 小厮们端上热茶,谢老夫人手里把玩着串珠,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云景,片刻后,她似是察觉到云景并没有准备百年灵芝,那目光也不善了些:“辰星,怎不见沉霖?” 云景确实没带百年灵芝过来,一是谢归寒没开口,他不好去做决定;二是,他想看看,那苏瑶心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 而在此之前,他心里也早就预料到,谢老夫人肯定会不开心——毕竟,在苏瑶心的误导下,谢老夫人如果没看到百年灵芝,她心里定然是不喜的。 云景抬眸,不卑不亢道:“沉霖还有些事,待会便过来了。” 谢老夫人不满的扯了扯嘴角,嘲道:“新春第一天,便迟迟才到北院,也不想着来拜个早年,当真是……罢了罢了,我一个老太婆,也不好说什么,您说对吧,老太爷。” 老太爷“嗐”了一声,嘟囔道:“那沉霖不是忙吗。” 谢老夫人扶了扶发簪,斜了他一眼:“谁不忙?可再忙,这自古以来,哪有让长辈等小辈的道理?” 一旁的谢月染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了,眉眼满是得意,东院不如意,那她可就如意了。 “就是,祖母说得对,新春第一天,就该早早来拜个早年才是,大哥今年怎么来这么晚?” 可那苏瑶心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还频频望向北院厅堂外,双手交握,似是很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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