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方砚知笑嘻嘻地开口:“不过这路上花费,我可就全依仗沈大公子了。不然就以我这家底,把我卖了都凑不起路费来。” 方砚知心思活泛,人又机灵,总喜欢说一些毫无道理的俏皮话。沈舒年每次想要跟他置气,都被方砚知这不知道从何处学来的话语给逗笑了,再大的气性也在笑声之中烟消云散。 他有心想要抵挡住方砚知这样的攻势,害怕自己有一天被他发现了这样的弱点。可是听着方砚知说话,沈舒年心里总是控制不住地高兴。 他笑了起来,答应方砚知道:“好,你路上的花销,我来承担,你只需要陪着我就好。” 方砚知没有说话,跟沈舒年并肩走在回安庆村的路上。他心底有些复杂,一边欣喜于自己居然抱上了沈家公子的大腿,沈舒年的家境看起来比他想象的要好上许多,日后或许是一大助力。一边又觉得沈舒年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或许会吃亏。 方砚知年纪轻轻,居然操心起来了沈舒年的人身安全,不可谓不愁。 沈舒年看他眉头紧皱,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扣住方砚知的手腕,不让人继续前进,一副方砚知不好好交代清楚就别想走了的模样。 他担忧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方砚知没想到自己的心事居然全反应在了脸上,看沈舒年这番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欣慰。他挣扎了一下,示意沈舒年放开自己。 沈舒年略一迟疑,松开了手,却还是虚虚地搭在方砚知的手腕上。 “我没事,只不过想起来了一些旧事。”方砚知没有对沈舒年说出自己的担忧。在他看来,沈舒年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格外有自己的想法。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怕是要引来一番嘲笑。 见方砚知不愿直说,沈舒年也没有再问。他彻底放开了手,继续赶路。 方砚知走在沈舒年身侧,有心复盘今天的经商经验。他第一次直观地体会到为什么商品总喜欢找娱乐圈的明星代言,这名人效应和粉丝效应,当真是名不虚传。 林霜在长安镇上可谓是家喻户晓,喜欢她的适龄男子不计其数,多到可以踏平林家门槛。今天要不是林霜一时兴起在他的摊子前停留,又因为他们二人一表人才的皮相引得她有心关注,不然这墨块生意,怕是会困难许多。 方砚知心里这么想着,也自然地说出了自己想法。沈舒年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 “林小姐声名远扬,有人会好奇她所举荐的东西那是自然不过。”沈舒年沉声说道,“今天生意旺盛,多的是林小姐的功劳。而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将这样的人气想办法延续下去。” “聪明。”方砚知打了一个响指,随后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让我想想有什么营销法子,能够让我们在最短的时间打出名气来。” 方砚知回想起之前,和师父讨论徽墨文创产品的事情。那时他和师父有了争执,二人为了产品代言人争了一天一夜,最后也没分出个高低来。 方砚知认为,只有选择流量明星才能最大限度地让人知道产品,也能更好地将徽墨推广出去。而师父却认为,要选择书法大家,这样才能体现出来徽墨的价值不凡和珍贵意义。 流量明星代言人这一条路,林霜勉强算半个。可是她今天已经免费帮了自己宣传,方砚知也不好再去麻烦她。 再说了,方砚知其实有些怵她。林霜跟寻常女子不同,寻常女子含羞带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端得是一副大家闺秀的矜持模样。而林霜却养男宠,收伶人,甚至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沈舒年,妥妥的一个女流氓。 林霜这个行为,即使放在开放自由的现代,都比大多数女性要超前的多。 方砚知一想起来上午她看向自己的玩味眼神,立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把这些奇怪联想打包整齐丢出去,强行把思绪拽回到正事上来。 既然第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想想第二条路。 方砚知问沈舒年道:“你觉得我们的松烟墨,最有可能会吸引到哪些人?” 沈舒年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略一沉思之后便答道:“书画大家,与你一般的制墨人。” “还有,为了考取功名的读书人。” “对了。”方砚知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沈舒年道,“马上就到了八月秋闱,如今的学院里,多得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的考生。” 沈舒年看着方砚知的眼神,默契地知道了他的意思:“你是想用墨块去招揽这些读书人,让他们代为宣传。松烟墨品质上佳,比他们平时所用的石墨好上千倍万倍。” 方砚知接下了沈舒年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一双漆黑的眼眸若有所思,透着一股子高深莫测之意,令人难以琢磨他心中所想:“我这松烟墨墨色黑润,经久不退,写在考纸上也比普通石墨更加显眼。乡试就为了争个高低,其余读书人自然不愿甘居人后。” “如果他们能够争先恐后前来购买,一传十十传百,我这方家墨自然而然也就能够宣传出去了。”方砚知步履轻快,喜形于色,“如果这些书生里面有一两个成才的,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沈舒年目光赞扬地看着方砚知:“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才智,倒是我小瞧了你。” 方砚知得意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我平日里确实不太爱管这些闲事,让你帮我代为打理。可是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我可是很有主见的。” 见人这般不客气,沈舒年笑出了声,成功收获了方砚知的一个白眼。他轻咳一声压住心底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可是以我们的身份,如何进得去学堂,又如何能够将墨块推销进去呢?” “这个嘛。”方砚知拖长了尾音,低着脑袋看路,半晌才有些犹豫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林霜这样的姑娘,可是为了我们的生意,我们还真得再和她打交道。” 他瞥了一眼沈舒年脸上神色,见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松了口气,缓缓说道:“林家世代,家里面出了好几个教书先生,或许就与这学堂有关。” “如果我们可以通过林霜联系到学堂老师,便可以进入学堂,将松烟墨推广给这些读书人。” 听到方砚知的话,沈舒年不知道心底该作何感想。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即使心里一万个不乐意,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来:“就依你说的办吧。等我们快马加鞭,再制出一批墨块来,便去找林小姐商讨此事。” 方砚知瞧出了沈舒年的强颜欢笑,试探地说道:“其实,如果你不愿意和林霜接触,也不必勉强自己。我知道你这样正直端方的君子,一时半会儿很难认同林霜的行为举止。” “我可以一个人前去交涉,你不必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方砚知话音刚落,就被沈舒年斩钉截铁地给拒绝了。沈舒年话语坚定,脸上没有表情,看起来颇为严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也好互相帮衬着些。” 方砚知看人瞬间变了神色,有些不明所以。他曲起手指蹭了一下鼻尖,不知道沈舒年为何突然想通了:“你确定你要陪我一起去交涉?万一你看不惯林霜举动,我害怕你会和她吵起来。” “方砚知!”沈舒年咬牙切齿,仿佛硬生生地嗓子里挤出声音来,语气颇为怨恨,“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吗。”
第23章 这几天方砚知和沈舒年足不出户,也不去与外人交际,一心一意在家重复制作松烟墨的步骤。上一批的墨块早已经售罄,还得赶快赶制出来新的商品。 因为已经有了成功的经验,这一回便没有走那许多弯路,方砚知的制墨过程可谓是颇为顺利。 方砚知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一批特意定制的模具,递给沈舒年的时候一脸骄傲神色。沈舒年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才发现那模具上面,不仅刻上了方砚知祖传的方家纹样,居然还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舒年仔细查看之后,将模具还给方砚知,脸上露出个明艳的笑容来,疑惑地说道:“着上面怎么还有我的名字,这墨块技艺不是你们方家祖传的手艺吗?” 方砚知闻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关系。他接过模具,把它抛起来,又接住,来来回回像在扔玩具:“你是我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又在我人手不够的时候帮了我很多。” 他稳稳地接住模具,一脸认真地看着沈舒年说道:“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不会有现在的结果。沈舒年,我真的很感谢你。” 方砚知低头看着自己定制来的模具,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两个人的名字,云淡风轻地道:“我现在没有什么能力,也没惊天伟地的成就。所以,我想在我们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松烟墨上,刻上你的名字,也算是一种见证。” 方砚知说得真情实意,沈舒年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可是心里却因为他的话软成了一片。 虽然方砚知平日里看起来不着四六,可是认真起来却颇具魅力。他们两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也无需那些扭扭捏捏的举动和形式来相互感激。 他听到自己淡淡地回应方砚知,声音轻柔,脸上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在素衣粗布下,更添一份温和清秀:“好。” 因为有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批的墨块从开始制墨到最后阴干成型,足足减去了一半的时间和金钱花费。等到新模具里面的墨块成型之后,方砚知和沈舒年先是挑了一半卖相好的去长安镇上售卖,剩下一半,则打算带着前去林府拜见林霜,想从她那边找寻一些门路。 林府家大业大,世世代代又是,十分受邻里街坊的尊重。方砚知和沈舒年来到大门口时,就震惊于府邸的气派辉煌。 方砚知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看哪儿都觉得新奇万分。倒是沈舒年颇为镇定,波澜不惊,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他的眉眼上下一抬,观察了片刻府门,心里大概有了个打算。 林府门口两尊石狮子耀武扬威,硕大的狮眼盯着方砚知二人,宣示着屋内主人身份不凡。 方砚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户人家,和古装剧里演绎的分毫不差,不管是漆红的大门,还是庄重的牌匾,都与普通人家天差地别,更别说安庆村里的茅屋木屋。 他不知道林家主人到底是个什么脾性,打算谨慎行事。方砚知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将一路风尘仆仆的灰尘掸落,才迈步向前,朝着大门侍卫去了。 方砚知抱拳作揖,语气恭敬地道:“这位小兄弟,可否通报府上林霜小姐,就说方砚知和沈舒年有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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