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问题。 “机械厂不远就是棉纺厂,他们有需要也肯定会跟棉纺厂直接订购。不仅方便,还实惠呢。” “实惠?能有我们实惠?” 沈棠放下筷子。 “开个证明,咱俩去省城见见世面。” 贺九被他这个笑激得一震。 私下买卖瑕疵手套的事,贺九是无意间通过朋友搭上县纺织厂的人谈下来的。也是他从头到尾奔忙着落实,可到这一刻起,这件事的主导权已经不在他手里。 对于地位的互换,贺九有很敏锐的感觉。 但他并未生出反对的心思。 他看得出,沈棠对谁做老大并没有执念,沈棠的目的很明确,赚钱。 难道是沈家出事了,所以沈棠才会对钱这么执着。 “今天时间还早,食品店或许还有卖的肉。” 听沈棠说到食品店,贺九自然的想到了黑疤。 “他现在日子可滋润了。” 兵不血刃将欺负他的表哥踢出肉联厂,因着厂长视察时突出的表现还提前转成了正式工。 再没有不顺心的地方。 只是,略短见了。 贺九有预感,黑疤和沈棠疏远,往后一定会后悔。 沈棠对黑疤的事并没有兴趣知道。 他出于原身对这段友情的看重,以及对那位表哥的不悦给黑疤支了招,不过随口的事,也算为原身全了友情。至于旁的,他其实无所谓。 两人走进食品店,在案板上忙碌着剔肉的黑疤抽空看了眼,当即表情就僵硬了。 打发了眼前买肉的客人,黑疤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九哥,沈哥,你们来了。” 沈棠点点头,也寒暄了一句:“工作挺忙啊,忙些好。” 这话落在黑疤耳朵里又是另一种的意思。 他觉得沈棠时是在提点他,现在稳定的工作是托了谁的福才得到的。 “给我来两斤,不还是三斤五花肉。再有下水吗?给我拿一副。” 二嫂上次吃了他做的爆炒肥肠,时不时回味一番。只是孕妇的口味怪,不知道这回还喜不喜欢了。 沈棠瞥了眼上头挂着的牌子,拿出相应价钱的钱和票放在了案板的角落。 黑疤挑着最好的地方给沈棠割了一块,又从桶里捞出一副下水。动作麻利的给沈棠装好,连同钱票一起推了过来。 “沈哥,你难得来一回,我怎么还能叫你出钱,这回算我的。” 他说这话时,另一个店员往沈棠身上瞄了眼。 沈棠接了肉却没收回钱,笑道:“我又不是来打劫,还有不付钱的道理。” “你忙着,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摆了摆手,没理会黑疤递钱的手和欲言又止的表情,跟贺九出了食品店。 “怎么了?他不占便宜,你咋还看着不高兴。”另一个店员看黑疤望着门外神情恍惚问道。 黑疤将钱和票分别放好。 他倒是情愿沈棠占了他这次的便宜,他心里也能把事情放下。 “说来,你到底给黑疤出了个啥主意?”贺九只知道黑疤见过沈棠后不久,肉联厂就将欺负他的表哥赶走了。具体是个啥情况,他也没弄清楚。 “不是啥高明的主意。” 沈棠那天注意到黑疤表哥口袋里又溢出的毛票,再联想他反向抹零的操作,猜到他是把坑客人的零头给贪了。 这事儿也好操作。 一分两分一般的客人见他送一些下水,骨头之类的也就不追究了。可这一分两分不是进了肉联厂的帐,而是入了他的口袋。毕竟骨头,下水之类的东西也不好对账,他只要推说给搭着卖了,哪里会有人细细算账。 长年累月,进他口袋的钱就不少了。 侵占国家财产可是犯法的。他虽情节较轻,也足够肉联厂将他开除了。 至于肉联厂的厂长是怎么刚好看到他将毛票换出来的,大概是黑疤的功劳了。
第29章 贺九的顿悟 “就这样?” 贺九听完,一脸诧异。 黑疤的表哥有大伯做靠山,又是正式工,贺九以为沈棠要设计到将他开除的地步,必然是个缜密的计划,竟然就这么简单? 可细细再想,他又体会到沈棠的高明之处。 这事看似简单,实则从黑疤表哥口袋的毛票看出问题就已经是常人所不能达到了。而且这事儿要成,还要有对黑疤性格的准确把握。 沈棠肯定早就看出黑疤看似憨厚外表下的精明。 黑疤要是真的憨厚,在沈棠提点这事儿时只会告知父母,由他父母出面提醒表哥收敛行径。 可显然,他没有。再往黑暗里想,黑疤可能还会有意助长表哥的行为,这才能让厂长轻松抓个正着。 “我是服了。” 沈棠无奈摇头:“你不要过多脑补,将我妖魔化了。” 跟贺九约定好去省城的时间,沈棠骑着自行车回了红旗大队。 晚上他做了爆炒猪肚,李丽丽果然没有多少胃口,倒是腻的不行的五花肉连吃了两大块。 裘翠兰咬着肥而不腻的五花肉,看一家人都吃的满足,打趣沈棠:“四小子做饭没别的毛病,就是费油。” 他一顿能用家里半个月的量。 沈棠指了指盛着五花肉的碗底,辩解道:“这油汁不还能再做几顿?还顿顿有肉香味呢。” “就你歪理多。” 三斤猪肉被沈棠都做了,他提前就盛了半盒饭在锅头放着。 裘翠兰知道,他又要去后山了,将烙的土豆饼也给装了两个。 沈棠到小屋时 ,周望生和楚居衍正因为一颗棋子的位置而争辩。 瞧见他的身影,周望生心里一惊。 幸亏阿衡走了,否则两人就要撞上了。 周望生对沈棠自然信任,但不足以他拿家人做赌注,毕竟他现在的下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闻见肉香了。” 楚居衍有意加大了放棋子的力度,提醒周望生注意收敛表情。 沈棠像是没有察觉周望生眼中的后怕和庆幸,将饭盒放在了方桌上。 “今天去镇上买了五花,还有下水。上回跟你们说了要叫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这不就兑现了。” 沈棠状似无意的扫了眼灶台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碗筷。 “你们吃过了?” 确实是吃过了,跟宋禹衡一起,爷仨吃了顿热乎的面疙瘩汤。 楚居衍借着拿筷子,往锅里倒了一瓢水,将碗里残留的痕迹冲走。 “虽然吃过了,但突然又饿了。” 沈棠收回目光,将两个土豆饼分给他们。 “那就再少吃一点。天气还冷,放一晚也不会酸,你们明天热一热也好吃呢。” “好好。”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都伸了筷子。 饭后,沈棠看他们下了一会儿棋,跟着学了学才下山。 楚居衍目送沈棠的背影彻底消失,才抵上门。 “你准备怎么跟小沈说阿衡的事?”以现在的情况,被沈棠察觉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的意见,与其等沈棠自己察觉,由此心生芥蒂,还是尽早找个机会坦白,别叫沈棠误会了。 “嗯,等阿衡下次来我跟他商量商量。” 沈棠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下了山。 他基本已经肯定有别人去了后山,给两个老人送东西了。床底还未来得及收好的面袋子,堆在角落的洋芋都是证明。 这个人肯定对周老先生很重要,他才会将情绪表现的这样明显。 说起来,这个月似乎没有从四九城给周老先生寄来的信,周老先生也没有提要他帮忙寄信的事。 难道是四九城的两位出了事? 可要是真有事,周老先生不会表现的这般平静。 也许,他需要好好注意一下这两位老先生了。 沈棠帮助他们是以保证沈家不会受牵连为前提,要是给两位老先生送东西的人身份有异,目的不纯,他肯定不会纵容。 贺九跟沈棠分开后,又回了仓库。 “大哥,沈棠那小子真的可信?” “我这么说吧,这件事上沈棠比我还可信。”毕竟买这些手套的钱一大半都是沈棠出的。 “总觉得他娘们儿唧唧,办事不利索。” 贺九给说话的小弟来了一拳,语气严肃:“这话往后别说了。要是叫沈棠听见了,别怪哥不偏帮你。” 小弟不满的哼哼。 “至于吗?像他那样的弱鸡,我一拳一个。” 贺九又给他来了一下。 “打打打,就知道打。打架能解决问题,还是打架能带我们赚钱?沈棠虽然打不过你,但十个你的脑子也比不过他。” 贺九前半夜守夜,靠着尼龙手套思来想去还是想试试能不能在黑市就把这些手套卖出去了。 振兴公社是他的地盘,他熟悉,如果可以,他不愿意离开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拓。从无到有的过程,太窝囊,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隔日,按照他的吩咐,小弟们开始在黑市接触买家。 一连两天,只卖出去了五副手套,还是同一个买的。 小弟们被赚钱冲昏的头脑这时候才慢慢清醒,望着堆积成小丘的手套开始发愁。 以现在销售的速度,一千五百多双手套要卖到猴年马月去。 他们期待的一夜暴富,就像是个触不可及的梦。 “怎么办,九哥。” 贺九抽着烟,心情复杂。 他终于明白沈棠为何会约定在三天后去省城了。 沈棠是早看出了他的不甘,才留出时间让他试错。 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个圈套。 纺织厂主任难道不知道在县城这么大一批货不好出手吗?肯定是知道了才会想着将风险转嫁给别人。 而有钱还有能力的贺九就成了这个倒霉蛋。 所谓的厂里有人察觉,着急脱手都是催促他尽快上套的话术。 果不其然,贺九着急了。 只要银钱两讫,就算贺九到最后卖不出去找上门,他也能抵赖干净。而且以贺九的性子,肯定不愿承认自己的蠢,回去找他要钱。 这样一想,沈棠肯定一早就想到了这层,才会在他提出这样一件暴利的生意时第一反应是拒绝。 而后来之所以答应,肯定是沈棠已经想好了全部的退路。 但是假设沈棠没有投钱,那他也会想办法吃下这批货。面临这种情况,他能想到去省城找出路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可能会降价,会屯压着用几年的时间往出卖。 这样一来他全部身家都压在卖不出的手套上,在回本之前都没有资金干别的事情。 沈棠啊! 贺九不得不心服口服。 到这时,他开始理解为何黑疤会在将表哥的事情解决后选择跟沈棠拉开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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