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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工具箱，绕着拖拉机转了一圈。 宋禹衡过来时，就听到沈棠说的最后一句话。 队员们议论纷纷。 “为啥？” “他们上回来，大队长连家里的鸡都给杀了，这还不满意？” “就是。拧个螺丝的事情，慢慢悠悠花了一早上，非要拖到中午吃顿好的才肯走。” 沈光亮没有隐瞒，将牛利达的事情简单说了两句。 队员们顿时群情激奋。 “这不是仗势欺人嘛。” “这事儿跟小村长有个啥关系，迁怒的莫名其妙。” “那以后我们拖拉机出了问题他们都不管了？” “肯定不会。也就这次农忙，旁的技术员都没在他才有可乘之机。” “……” 宋禹衡的视线跟着沈棠转。 沈广亮抬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 “这事大家不用操心，我会跟公社的领导反映。时间不早了，都回家吃饭，别围在这里。” 沈广亮的话还是很有威信的，众人带着气愤和担忧，结伴离开。 宋禹衡没有走。 沈棠蹲下身，看到发动机下的一片土地被柴油浸染。 “大石哥，你把车摇一下。” 黄大石听了沈广亮的话，更不敢动了。 车子现在的情况说不等休息一下，明天就又能开了。但要是沈棠一顿乱七八糟的修理，彻底给搞坏了。农机站的技术员不来，拖拉机坏在这儿大家肯定会抱怨他。 宋禹衡见状上前，拿走了黄大石手里的摇把。 “我来。”
第21章 出手阔绰的宋禹衡 “行，你来。” 沈棠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了眼。 宋禹衡的那股劲儿还没过去，慌忙避开了沈棠的视线。 又成别扭小孩儿了。 他心里一笑。 黄大石迟疑着。沈棠和宋禹衡在他看来就是两个小孩，哪能由着他们随心所欲。可当他望向沈广亮，试图请他制止两个小孩儿的胡闹时，沈广亮居然也点头答应了。 “给小宋吧。” 宋禹衡拿着摇把，走到拖拉机前。 沈棠观察着打火的时候拖拉机的情况， 发动机响了几下，最终也没能打着。 “还要继续吗？” 见沈棠摇头，宋禹衡放下了摇把。 观察再三，沈棠还是决定打开发动机保护盖，查看一下里面的情况。 “下排气在漏油，怀疑发动机活塞损坏。” 他翻出工具箱里的扳手，拧开保护盖。 宋禹衡拿起工具箱，靠近沈棠一些。 “四哥，你要工具跟我说，帮你拿。” 太阳落山，天色就有了要暗下来的趋势。 “我去给你们拿手电筒。” 沈广亮看两人神情专注，莫名就有了些信心。 黄大石叫住他。 “叔，你等着，我去拿。” 他年轻，腿脚利落。跳了几个田埂，就到了山脚下。 各家的煤油灯都点上了，烟囱里冒着青烟，饭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黄大石也饿，但想到坏在地里的拖拉机又没了胃口。 白菜汤都炖好了，就等着他们父子回来开饭。 沈卫国等的心急，拿着煤油灯和手电筒出门，准备去看看情况，正好撞上了黄大石。 “活塞没有坏。” 沈棠错开身子，借着微弱的光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活塞没有问题，倒是外面的汽缸垫裂开了，气缸磨损也很严重。 漏油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换个汽缸垫应该就好了。” 汽缸垫这种零件农机部应该有备用，都不必打申请从市里调。气缸的磨损以拖拉机使用的年限看来，属于正常范围。 沈广亮凑上前也看了看。 汽缸垫的裂缝很大，难怪漏出来那么多柴油。 “真的只要换个汽缸垫就可以了？” 见沈棠肯定点头，沈广亮松了口气。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农机部。” 沈棠拿出汽缸垫。 “柴油得抽出来，不然都流完了。” 沈卫国和黄大石刚来，就听沈棠要油桶抽油，又匆忙去大队部拿。 等忙活完，五人回去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黄大石拎着油桶去了大队部。 “明天沈棠跟我一起去公社，咱爷俩早点出发。” “好。”沈棠也是这个意思，“来去公社太麻烦了。” 平时还能赶个牛车，或者开拖拉机，但农忙只能靠走，来去就得将近一小时。 “爸，你有要买自行车的想法吗？” 沈广亮气笑了。 “臭小子，你想要就直说，还往你老子身上推。” “我是有这个想法。”沈棠老实承认。但购买自行车对于沈家而言是件大事。钱、票的事情他能想办法解决，但要是贸然支出这样一大笔资金，总是要告诉长辈们知道的。 沈广亮心里很满意他事事告知的态度，嘴上还是哼了声。 “你都决定好了，还问你老子干嘛。不过你也别太早放大话，自行车票可不好搞，你到哪儿去弄？” 黑市里偶尔会有交易各种珍稀票据的人，他让贺九那边帮忙盯着就行。只是跟贺九的往来越多，先前贺九提议的事情他就不好再拒绝了。 沈广亮知道他门路广，便不多追问了。 “小宋，你晚上还是去家里吃饭吧，知青们估计都睡了。” 宋禹衡拒绝了。 短时间内，他都不想再去沈家了。 到了知青所，他小声叫住沈棠。 “四哥，我有东西给你。” 沈棠慢下脚步。 沈广亮给沈卫国安顿明天分派牲口的事情，没有注意他的掉队。 宋禹衡小跑进了屋。 劳累了一天，屋里的人都睡着了。 他从床底下抽出皮箱，从压在底下的棉衣袖口中抽出一卷各种票，就着月光，翻到了一张自行车票。 想了想，他又拿出一卷大团结。 沈棠看到他递来的东西，着实有被惊到。 不说自行车票，这一卷大团结就是一百，他就这么大剌剌的拿出来了。 “你这是？” “贺九说的事情你大概有决定了，但你还要买自行车，能再匀出来的钱应该不多，这些你可以当做我借你也可以算我加入的一份。反正，随你支配。” “那自行车票呢？” “我反正也不会用……” 在沈棠的眼神压迫下，宋禹衡渐渐收了声。但他的手一直固执的举着，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这个小孩真是深藏不露。 沈棠承认之前都小看了他。 不过细想宋禹衡来红旗大队这一个月的表现，很多方面都能看出他的特别，只是自己一直当他是小孩，没有多想。 在宋禹衡以为沈棠要拒绝时，他将钱票都接了过去。 他心中一喜，脸上也带了笑：“四哥，你快回去吧，叔他们都走远了。” 沈棠嗯了声，示意他先进去。 从宋禹衡那里得来自行车票的事情，沈棠并未跟家里人说。宋禹衡有意隐瞒身世，那这些钱票就不该是他表现的身份能拥有的东西。 躺在床上，沈棠想起无意听到的宋禹衡和苏云舒的谈话。 关于背叛，关于诬陷，这两个词语就足够联想到很多事情。 既然苏云舒和宋禹衡早就认识，她会不会把宋禹衡的身份泄露给别人，再次伤害到宋禹衡？ 沈棠和苏云舒的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她并不是个单纯的角色。而且还试图打着喜欢的名义将曾经做过的事情抹去。 以后还是要更关注宋禹衡，也要注意苏云舒的动向。 沈棠想了许多，下半夜才睡去。 鸡鸣头遍，父子二人就带着坏了的汽缸垫前往公社。 他们到的太早，公社的干部们都还没上班。 沈棠的意思，是直接到农机站换一个新的汽缸垫，至于牛利达的事情就不必再往公社书记那里反映了，口头的教育无足轻重，倒不如卖农机站主任一个好。 沈广亮也赞同他的意思，但事情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让步而小事化了。
第22章 不稳重的王主任 “你怎么又来了！” 牛利达打着哈欠到农机站，就看到蹲在门口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昨天被他赶走的沈棠父亲。 沈广亮起身，沈棠也站了起来。 见到真人，沈棠才理解了癞子口中的又矮又丑。他竟比对方足足高出半个身子，至于长相……不提也罢。 “我们今天是来农机站换新的汽缸垫。”沈棠的语气尚且平静。他没打算在牛利达的地盘上起冲突。 牛利达仰头看了眼他，一双豆豆眼都瞪圆了。 “你是谁？是男是女？” 沈棠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你因为我难为红旗大队，原来竟不认识我。” 牛利达反应了一会儿，伸手颤抖的指向沈棠：“你，你是沈棠？” 即便家人灌输再多的“你不丑”的话，在面对别人时牛利达的也有相对正常的审美。 沈棠的好看，毋庸置疑。 长相无从下手，牛利达瞅准了沈棠异于男性的齐肩长发。 “哪个正常男人跟你一样，头发比女人的还长。马兰兰居然因为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娘炮拒绝了我们家的提亲。” 沈棠并未因他拙劣的辱骂而动怒。 “不男不女的娘炮？你是在骂我，还是在骂你娘？” “你什么意思，我骂的就是你，关我妈什么事！”牛利达能感受到他这句话里有别的意思，但并不能理解。 沈棠无意跟他多解释，他云淡风轻的态度反而更加激怒了牛利达：“你笑什么？” “笑可笑之人。” “你……”牛利达卯足了劲儿凑上前，也没有胆量攻击一个体型比他颀长，身材更加有力的人。 “闹什么呢？” 农机站主任王涛一走近，就看到表外甥在跟沈家父子争执。 红旗大队屡次荣获公社先进集体，沈广亮这个大队长王涛自然认识。至于沈棠，那张脸就足够让人过目不忘。 春播的时候，他们父子出现在这里，肯定是红旗大队的农机出了问题。而牛利达说亲对象看上了沈棠的事情他也在饭桌上听妻子说过了。以牛利达的性子，保准是借题发挥了。 “沈队长怎么来了，先进去，慢慢说。” 他装作不知，带着笑将沈广亮带了进去。 沈广亮也不跟他打官腔，直白说了今天来的目的。 “我们大队拖拉机的汽缸垫坏了，来换个新的。”他拿出擦拭干净的汽缸垫给王涛看。 王涛扫了眼。裂开的这样严重，肯定是不能用了。 “是谁给你修的？”牛利达插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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