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闻言也有些惊讶。 裘翠兰知道作家很厉害,一听就是有知识的人,但…… “你身上的伤?” 宋禹衡下意识扯下撸起的袖子,又觉欲盖弥彰,捏着袖口没了动作。 “伤不是他们打的……” 裘翠兰眼神怜惜,哄小孩儿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禹衡嗯了声,埋头往嘴里塞饺子。 他其实已经饱了,但碗里还有十几个,在别人家做客留下的剩饭就只能浪费。他忍着胀痛,又吃了一个。 “吃不下了?给我吧。” 沈棠看出他的勉强,略作犹豫后将碗靠了过去。 李丽丽进来时,就见他们凑在一起,宋禹衡小心翼翼往沈棠碗里拨饺子,而向来嫌弃别人,从不吃剩饭的沈棠竟然接受了。 “小弟,你转性了?” 沈棠没有说话,只当没听见。 李丽丽也不是为了调侃他而来。 “小宋大夫,你吃完了能不能再帮我看看。这都四个多月了,肚子怎么没有一点儿动静。我头胎这时候都要把我肚皮踢破了。” 宋禹衡放下空了的碗。光线太暗了,他也看不清李丽丽的脸色。 建强跟在后面进来,目光灼灼盯着宋禹衡。 李丽丽身体一切正常,胎儿也没问题。 “一般怀孕四到五月有胎动都是正常,依据情况不同早晚也不一样。二嫂不用担心,平时适当饮食,少食多餐。也要注意走动,避免胎儿过大。” 宋禹衡这个时候很有大夫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信服。 李丽丽直点头,虽然大家都安慰她是正常情况,可从宋禹衡嘴里说出来,就有种让他安心的力量。 “又麻烦你了,小宋大夫。”
第18章 荒诞的梦 “今天太晚了,你就在家里睡吧。你沈棠哥的床宽敞得很,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裘翠兰想到上次几个外甥来家里,小表弟跟沈棠一起睡了两天。人走后,沈棠就将床铺里里外外都拆下来洗了一遍。 不是他嫌弃小表弟,他是平等的嫌弃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要不还是让建东和建设跟他们爸妈睡,小宋你跟建强一起,可以吗?” 建强眼巴巴望向宋禹衡。 宋禹衡倒是无所谓,比起沈棠,跟建强一起睡或许还没那么紧张。 “不用麻烦,他跟我睡。” 沈棠将准备跟裘翠兰去东厢房的宋禹衡拉到身边。 裘翠兰怀疑的看向他。 沈棠已经将人往屋里带了。 “您早点休息,不用管我们。” 沈棠的房间不大,放了一张两米的大床,占据了房间近半的地方。进门摆着一个红漆雕花木柜,床底下塞着两个大木箱,角落立着把椅子,还有一个脸盆架子。 一共就这些家具,一眼望尽。 干净,简洁,整齐。 “你先坐,我去打些水洗脸。” 宋禹衡局促站在门边。他鞋上还沾着后山的泥土,衣服也穿了两三天。脚和袜子虽然昨天才洗过,但胶鞋穿一天就有很大的味儿。 从裘翠兰和李丽丽的话语中不难看出沈棠很爱干净,这房间也干净的让他无从落脚。 或许跟建强一起睡或者回知青所更合适。 要怎么跟四哥说他才不会生气? 沈棠端着热水进来时,宋禹衡还保持着他离开的姿势。 “四哥,我……”我想回去。 沈棠放下脸盆,示意他过来洗漱。 宋禹衡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等换上沈棠的衣服,躺在散发着淡淡草木味的床铺里时,他也没想明白怎么沈棠一个眼神,他就没了主意。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沈棠吹了灯,掀起被子的另一面也躺了进去。 温热的胳膊贴近,宋禹衡绷紧了身子,一动也没有动。 沈棠并未察觉他的不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身旁的呼吸渐渐平缓,微微的鼾声响起,宋禹衡终于放松了一些,听着他呼吸的节奏也有了睡意。 宋禹衡做了一个梦。 灯火昏暗。 温热的触感。 滚烫的气息。 近在耳边的呢喃。 乍然亮起的光,暴露在视野中熟悉的面庞。 宋禹衡瞬间清醒。 外面天色朦胧。 他努力平复着要蹦出胸膛的心跳。 沈棠还在睡。 宋禹衡缓缓的掀开被子,确定没有沾染到才松了口气。 他踮着脚下地,拎起放在椅子上的衣服,尽量放轻动作拿起门栓,只一拉,刺耳的吱嘎声就响了起来。 他忙往床上看去。 沈棠翻了个身,呼吸声始终没变。 宋禹衡舔了舔干裂的唇,又拉开了一点,从窄窄的门缝里挤了出去。 站在廊下吹着冷风,他打了个激灵。 将衣服套上后,又往房内看了眼。 应该给长辈打声招呼再走,但他现在实在无颜见人。 大概才四五点,露气正重。 回去时他神情恍惚,脑袋里空空荡荡。 知青所的人都在睡,他换了衣服,打了一桶凉水倒进盆里。蹲在角落,他使劲儿搓洗。 好像只要将衣服洗干净,似乎就能将他脑子里那些画面也一并擦去。 “宋禹衡?” 樊仁美第一个起来,被角落里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 “你啥时候回来的?这么早洗衣服。” 她舀了一瓢水,正要走又忽然记起来:“小村长昨晚找过你,见你没在就走了。” 宋禹衡听到“沈棠”手一抖,衣服掉在了地上,染满了泥。 “哦,我知道,知道了。” 樊仁美没注意他的异样,进了屋。 宋禹衡盯着地上的衣服许久,才蹲身捡起来。 不干农活儿的时候,乡下很少有人吃早餐。 但因为宋禹衡,裘翠兰早早起来打了鸡蛋汤。 等到沈棠都起了,也没见到宋禹衡。 “小宋呢?” 沈棠捏着玉米窝头,轻笑了一声。 “他知青所有事,就先回去了。” 裘翠兰看他表现怪异,心生狐疑:“你不会是欺负小宋了吧?” 沈棠无奈:“妈,在您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 那倒也不是…… 裘翠兰走了,沈棠眼中的笑意更明显。 小孩子长大了,就是脸皮薄了点儿。 到了晌午,细细密密的雨就飘了下来。 宋禹衡躺在床上望着屋檐缓缓滴落的雨滴,一望就是一天。 “宋禹衡,你生病了?” 左东来见他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面无血色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了句。 宋禹衡没有丝毫反应。 王向前心里嘲了句左东来,但他如今学乖了,并未表现在脸上,甚至也一脸担忧的关心宋禹衡。 “不会真的生病了吧?你昨晚那么晚才回来,难道是着凉了?” 宋禹衡声音干涩。 “我没事。”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 宋禹衡想了一天也没理清心思。 但大队里通知开始播种,知青所和沈家在不同的生产小队,见不到沈棠,他就不会主动去想那些事情。 拖拉机的声音在山的另一边传来。 宋禹衡埋头耙着地。 也不知大队里有没有选出开拖拉机的人,四哥不喜欢开拖拉机,可别再让他干了…… 宋禹衡泄愤的砸了下土块。 怎么又往四哥身上想了! 等他回过神,山那头儿突然没了动静。 到了下午上工,他就从一起干活的队员们嘴里听到了消息:之前的那台拖拉机坏了! “我们小队原本排到明天了,这一坏就算修好也要压两天的工。” “可不是。黄大石也是老把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也不能怪黄大石。那拖拉机到咱们大队就是二手的,又用了这几年,哪能不坏!” “还是小村长有远见,用最老的那台换了新的手扶。否则两台要是都坏了,今年就都得靠人拉了。” “……” 坏了的拖拉机就停在田里,沈广亮紧赶慢赶的去农机站请技术员来修理。农忙期,农机站也忙得脚不沾地。 振兴公社的拖拉机都是同一批从北边退下来的,到了使用年限,修修补补还是问题不断。 沈广亮等了半天终于有个技术员回来了。 “哪个公社?”技术员端着茶缸接了热水,在办公桌前坐下,喝了两口才慢慢悠悠的开口。 沈广亮已经习惯了他们傲慢的态度。 “是红旗大队。我们……” 当! 技术员手中的茶缸重重放在办公桌上。 “红旗大队?”他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沈广亮,“你是红旗大队的大队长?” 见沈广亮点头,他脸上的不耐变成了蔑视。 “你家儿子那么厉害,叫他修不就得了,还用得着我?”
第19章 荒谬的原因 “爸,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沈卫军光着膀子,汗水在沾满尘土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泥痕。 队里的牲口有限,年轻力壮的汉子就成了拉犁的主力。沈家四个兄弟都正值年龄,就是沈棠,往年也要干这个活儿。 沈广亮叹了口气。 “农机站的技术员都下乡了。我等了半天,只能先回来了。等下午我再去一趟。” 这种事常有,大家也没起疑,纷纷散了。 “你弟呢?” “前头教大桩叔调播种机呢。”沈卫军指了个方向。 沈广亮背着手,打着捷路去找沈棠。 播种机调整是个精细活。 沈棠才离开了一会儿,曹大桩就将原本能种两亩地的种子一股脑都用完了。 “就差不多这个刻度。” 沈棠指了指螺丝停下的位置,曹大桩满头大汗,连连点头。 “记下了,这回真记下了。” 沈广亮看见他,一路回来才压下的火就又起来了。 “沈棠,你给我过来!” 他领着沈棠到避开人的地方,小声质问:“你是怎么得罪了农机站的技术员的?” “什么?”沈棠一头雾水。 “你好好想想!”沈广亮举着烟枪,忍了忍还是给了他一下,“是个姓牛的技术员。” 沈广亮在农机站莫名被技术员冷嘲热讽一顿,自然不能就任凭一腔怒火就这么回来。 他是大队长,得对整个大队的人负责。拖拉机要一直坏在地里,今年的播种肯定要耽误农时。 出了办公室,他掏出藏在怀里自己从来舍不得抽的红门桥,拿出两根进了门卫室。 门卫接了他的烟,也说了些有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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