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里只有风扇转动声，合着屋外的蝉鸣和蛙叫，奏成了很有夏天味道的催眠曲。 夜里起了南风。 早上就阴着天，沈广亮觉得要下雨，带着队员们先把大场里铺着的麦子给摞起来，已经脱粒的麦子连同麦壳一起装车运到了仓库。 人多速度快，赶在下雨前都收拾了。 今天来看病的人也少，宋禹衡跟建强很早就回了。 “从 你们来就忙，今儿下雨，咱们包饺子。建强，去把你妈和你三婶都叫来，多包点，一起过来吃。” 这段日子因为一大一小坐诊，收到的鸡蛋和蔬菜都要吃不完了。昨天陈钢带着关萍萍过来检查胎儿的情况，送了一条五花肉。 天热，就是在井里吊着也放不了多久，正好一起用了。 不一会儿，老宅就热闹起来。 宋禹衡对小孩子也没有多少笑脸，但家里的小孩就是喜欢黏他。就连小团圆，也果断抛弃了以前最爱的沈棠，转投他的怀抱。 一家人说说笑笑正热闹，越来越大的雨势，掩盖了急促的敲门声。 还是建设去厕所，听到了声音。 沈广亮撑着伞去开门。 外面乌泱泱站着不少人。 “你们是？” 为首的男人拿出一个证件，给沈广亮看了一下。 “沈队长，你好，请问宋禹衡大夫是在这里吗？” 沈广亮回过神，忙点头，让开身子让他们进门。 “我们不进去了，这边有周老先生的亲笔信需要他亲启。” 沈广亮正要转身去叫人，沈棠出来了。 他扫了眼几乎占据了沈家外所有空间的十几个人，道：“先进来吧，你们这样会引起大队人注意。” 领头的少校跟沈棠对视一眼，下令众人有序进入。 沈广亮掩上门。 沈家人透过窗，看着院里多出的十几道身影，心下一紧。 这是咋了？ 宋禹衡将小团圆递给李丽丽抱，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少校一眼认出他，确定身份后，拿出周望生的信，递给宋禹衡。 信上就短短一行字，宋禹衡扫过内容，摸了下信纸的左上角，确定没有作假后，下意识递给了沈棠。 少校意欲提醒，想到周望生叮嘱的话，终是没有阻止。 “收到此信，速回，一切小心。” 少校说：“宋禹衡同志，跟我们走吧。” 宋禹衡应了声，低头要去房间收拾东西，却被沈棠拉住了。 沈棠紧握着他的手，看向少校。 “家里包了饺子，进来坐，边吃边说。” 少校略作迟疑，答应了。 幸好沈家老宅够大，十几个人也容纳了。 少校和宋禹衡被沈棠带回房间。 少校简单说了情况，并警告：“会有人阻止我们带宋禹衡同志回去，路上并不安全。” 尽管来的时候，他们化整为零，扮做不同身份出现在这里。但没有人能保证密不透风。此前，他们已经收到南下支队遇到袭击的消息。 他也跟两人坦白了自己的计划。 “因为有危险性，我不赞同沈棠同志跟我们同行。一旦发生意外，我们会优先保护目标，不能顾及你的安危。” 宋禹衡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哥，你……” “宋禹衡。”沈棠打断他的话，“我跟你们一起去。不仅是我，建强也一起。” 他对少校说，“吃过饭，借着下雨，你们继续往北走。” 少校立即就明白了沈棠的意思。 “可这样太冒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沈棠反问：“你还有更保险的方法。”本就是赌谁能出其不意的事情。 权衡再三，少校还是点头了。 仨人详细讨论了整个安排，尽量确保没有一点纰漏。 饺子煮好后，沈广亮也没有贸然过来，就站在对面喊：“沈棠，小宋，吃饭了。” 开门，宋禹衡和少校先后出去。端了饺子回来后不久，门被敲响。 少校放自己的队员进来。 “他怎么样？” 宋禹衡点头后，他跟队员详细布置了任务。 雨下到半夜才停，沈家人彻夜未眠。
第26章 神助攻 隔日，天气晴好。 宋禹衡和建强依旧在大队部院子里坐诊。 “宋大夫，你啥时候走，我大表姐腰病好多年没得治，您要这两日不走，我就叫她过来了。” “明天就走了。”宋禹衡说，“离家一个多月，也该回去了。” 众人闻言，都觉得遗憾，可宋大夫能回来给他们免费看病一个月，已经很好了。 “那寒假还回来吗？” 建强听人这么问，也看宋禹衡。 他跟小叔肯定要回家过年，但师父的家在四九城。 四九城还有两位老先生和明庭小爷在，肯定也希望过年能团圆。 “不确定，时间允许会跟沈棠回来。” 寒假只有一个月，沈棠未必愿意让宋禹衡来回奔波。 因为宋禹衡要走，今天看诊的人暴增。师徒忙到半夜，才送走了最后一个人。 沈棠今天没去忙，一直在大队部的会议室盯着来往的人。 昨天少校一伙儿出现在大队，要真有人跟着他们，肯定要在大队里打听消息。 大队部人多眼杂，好多都是其他大队，甚至市里来的人，几个生面孔并不引人注意。在这里又能窥伺宋禹衡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还能顺便打听一下少校他们的去向。 “如何？”宋禹衡活动着僵硬的身体，看向帮他收拾药箱的沈棠，不经意的问。 沈棠嗯了声。 是有个比较可疑的对象。许是害怕被宋禹衡看出什么，他一直坠在队伍后面，言说是帮人排队，言语不断询问宋禹衡的情况，得了想要的信息，没有多留就走了。 建东和建安在山上瞧着，他走的正是少校他们离开的方向。 目前看来，一切在按照计划发展。 夜里沈棠和宋禹衡收拾了行李，很快上床睡觉。 白荷和沈卫国坐在建强的屋里，相顾无言。 “妈，”建安看白荷哭了，安慰道，“哥很快就回来了。你别哭，不还有我陪着你们？” 白荷闻言，眼泪掉的更狠了。 沈卫国拍着她的背，心里也难受。 “要不，我跟小四说，建强就不去了……”万一有意外，建强还这么小。 白荷没吱声。她心里也挣扎。 “我得去，”建强说，“我不去，小叔和师父就有危险。” 他十一岁了。 沈棠跟沈卫国夫妻交代整个计划的时候，没有避着他，也特别点明了其中的危险。但建强还是选择了一起回四九城。 白荷抱着建强哭了半宿，隔日起来眼睛还是肿的。 天色蒙蒙亮，曹大桩就开着拖拉机来了。 沈家准备了不少给周家人的回礼。腌的咸菜、鸭蛋，血肠、肉肠、米肠，熏制的腊肉。他们要拎的东西，不比来时少。 看宋禹衡在车斗上坐好，沈棠把东西一一放上去。 “行了，你们回去吧，我们走了。到地儿给你们写信，别担心。” 裘翠兰眼眶一热，忙往后面躲。 沈老爷子点了下头。 “去吧，此去一路顺风，诸事皆宜。” 沈棠应了声，动作利索的翻上车斗，冲家人笑着摆摆手。 曹大桩发动拖拉机，载着三人起程了。 到红旗公社，宋禹衡给家里打了电话，告知行程，让哑叔提前在火车站等着接他们。 这通电话很短，宋禹衡全程也没多少表情，挂了电话，三人往班车站走。 之后到市里坐大巴前往夏城。 跟来时一样，他们买了卧铺。 运气不错，整节车厢里只住了一小半人。 旅途漫长，宋禹衡没事就盯着建强背书。 火车上的餐食贵，但沈棠有钱。 一连要了三顿饭，住他对面的男人忍不住好奇，问：“兄弟，你们这是去哪儿？” 宋禹衡剔着红烧肉上的肥肉和皮，都往沈棠的饭盒里放。一整天他也没说多少句话，不认识的男人他更不会搭理。 沈棠说：“去四九城。” “巧了，”男人坐起来，“我也是去四九城。你们是去？” 沈棠一笑，神色带了隐约的得意。 “上大学，我们是华大的学生。” 一听是华大的学生，整节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 男人也是惊讶，但还有些怀疑。 “华大？我有亲戚，就在华大。你们叫啥，都是哪个系的，我改天问问，说不定都认识呢。” 沈棠报上名字。 车厢里静了静。 沈棠啊，燕北省但凡识字看报的没有不知道他的吧。 宋禹衡借着打水，穿过了整节车厢，不动声色观察所有人的表情。 男人激动了起来：“你就是沈棠啊！数理化几乎满分的高考状元？你咋跟报纸上不太像。你比报纸上好看的多。” 报纸上只有个侧脸，印刷的也不怎么清楚，糊的厉害。但写这篇报道的作者，用了一大段来夸奖沈棠智慧和相貌并存，重点在“貌”。 文字毕竟是文字，各人想象不同。 比如男人就以为“沈棠”是个长得还行的书呆子。 可眼前的人真要是沈棠，好像就不奇怪报社的编辑用那么多酸不溜丢的话：什么“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什么“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男人觉得这辈子都没学过这么多的诗句。 建强说：“叔叔，男人不能用好看形容。” 男人摆摆手：“反正就一个意思。” 转头又问沈棠：“你们华大这么早开学？” “没，开学还有二十来天呢。”沈棠指了下打水回来的宋禹衡，“他家在四九城，陪我回来一个月了，就早点上来。” 男人打量了一眼宋禹衡。 “他也是华大的，你同学呀？关系不错，都愿意跟着你燕北跑，也不怕被你给卖了。” 沈棠基本是有问必答了,“他之前在我老家插队，就一起回来看看。” “知青？有机会离开燕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知青们一个跑得比一个快，还有愿意回来的？” 听男人的语气，似乎对知青很瞧不上眼，八成里面有故事。 果然不等沈棠问，男人就一箩筐都倒出来了。 听着并不多新奇的故事，沈棠和宋禹衡并肩坐在床铺上，眼神隐晦的交流了一下。 “我这次，就是去四九城找她。” 男人给东奔寻亲的故事画上了圆。 车厢里众人纷纷发表意见。有支持他找到女知青要个说法的，也有不认同他纠缠不休的。
173 首页 上一页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