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冷笑一声:“我觉得他倒是不错。” 之前杖刑的事情殷雪还记挂在心,如此得给汝南侯府点颜色瞧一瞧,免得日后对自己有所忌惮。 听闻卿玉案赶来,谢朱颜急忙走出大殿,亲自迎接卿玉案,说道: “都事大人果然来了。” 卿玉案躬身拜地:“臣拜见太子殿下。” “都事大人快快请起,”谢朱颜扶起卿玉案,满面雀跃,“本宫可真是盼了你好久呢。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累不累呀?” 谢朱颜独有的少年气,让众多的话都添上了许些孩童气息,叫人听起来并不厌烦。 他拂袖而起,亮出外面的几箱大礼: “本宫特地挑了一些大礼,又不知哪些是都事大人喜欢的。故此让你进宫亲自挑选啦。” 卿玉案也没有拒绝,但也并未起身:“是。” 谢朱颜那托着下颌说道:“那日跟在都事大人身边的是萧指挥佥事吧,看起来卿都事跟他很是亲近呢。” 卿玉案沉默良久:“我与萧佥事只是碰巧遇见而已。” “是么。” 谢朱颜的眼眸望着他,似乎在审度什么,又似乎在透过卿玉案一张病恹的脸上,看穿更多秘密: “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那天我可是从萧佥事的眼里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你常伴他身侧,知道是什么吗?” 他再次单膝拜跪,低声说道:“臣愚钝,并未看出萧大人有何不同,请太子明鉴。” 谢朱颜说道:“本宫看出了他的生杀气和野心,父皇有恙,本宫距离登基近在咫尺。很是害怕有人从中作梗。” 卿玉案心中一紧。 谢朱颜说道:“只是宫外时有传言说,近日有一位平定海乱的新秀,颇有当年燕安王之姿,本宫整日惶恐呢。我想了想,汝南侯之子应当你会站在我的身边。” 是夜。 宫门外传来一声声奇怪的鸣叫,小麟儿还是孩子,睡眠自然浅上许多,他自小沉迷宫中神秘的传说,便偷偷从床榻爬起来,从客房溜了出去,幸好没有惊动熟睡的容陵。 小麟儿偷摸提了灯,循声仔细探寻。 直到到了东宫外苑,一只白鸮停留在一堆褴褛的破布上,小麟儿正在纳闷,便掀开了那团破布—— 宫灯掉落在地,灯芯明暗交错。 可不掀开不要紧,一掀开便见到肉.体腐烂的白骨堆上,那堆乱糟糟白骨还抱着一个黑色石雕,上面似乎还描着金字。 脱落的眼珠吊在鼻间,瞪得大大的,看起来格外狰狞,灯光照耀出一双阴狠、怨毒的瞳孔,那白骨的手中还死死拽着一根淡绿色的流苏。 这流苏似乎从哪里见过。 而在那具高度腐烂的白骨蜿蜒的血液后,一道黑衣身影隐藏在黑影里,正用一种诡异的笑容盯着小麟儿。 小麟儿哆嗦着唇:“鬼……鬼。” “你不该看见的。” 男人的那双眼睛却异常的锐利,盯着小麟儿,嘴角勾起诡谲的弧度,声音透着森森寒气。 小麟儿惊恐地说道:“救……救命啊。” 黑影转瞬湮灭到黑暗之中,尖锐的剑口对准小麟儿的背后,一道青袍身影掠过,袖中即出的短刀与其相接,发出尖锐的巨响。 “小心。”卿玉案挡在小麟儿身前。 而那白骨手上的流苏却没能拿走。 锋利的剑刃划破卿玉案的衣衫,一道深深的伤口出现在小臂处,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锦袍。 小麟儿心有余悸地抓住卿玉案的袖袍,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二公子你怎么了?” 卿玉案安慰着他:“无妨。你没受伤就好。” 再一回眸,黑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宫人闻声纷纷出动,便见小麟儿跌坐在地,双手捂住眼睛,一边哆嗦一边说道: “我看见鬼……鬼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便听东宫中传出一声“护住太子殿下”,一群御林军迅速包围了整座东宫,一队队侍卫拿着火把四处搜索,很快便将这处围堵的水泄不通。 冶清昼也赶到宫中,容陵取下白骨手上的流苏。冶清昼只是瞥了一眼便认出了所属之人: “这流苏是殷雪公公的。” 小麟儿关切地盯着周围种种,问起卿玉案:“太子的大伴也会杀人吗……” 卿玉案拉着小麟儿的手:“其中缘由还无从得知,得等你兄长查探清楚方能知晓。” 小麟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宫人瞬间炸开了锅,纷纷讨论起来: “啊,难不成殷公公杀的人?” “这些日子殷雪公公出入宫十分频繁,司礼监没人知道殷雪公公做什么去了。” “速去通知内阁两位阁老!” …… 而东宫内,谢朱颜叫来了殷雪和莲海:“外面何故如此喧哗?” 莲海躬身回答道:“回殿下,宫人都说东宫闹鬼了,紧着忙碌呢,结果发现是近日失踪的漕运总督万大人,尸骨都朽了,只剩层皮挂着呢。” 整日平静的东宫突然莫名其妙死了个人,谢朱颜也不寒而栗,他站起身: “万欣荣为什么在本宫这里?!” 毕竟陛下修玄,整日闭门不出,就连宫里都开始畏惧起了鬼神之说,听闻此事,一直处于后宫的张皇后也来到了东宫来探望太子。 殷雪瞧了一眼莲海,示意让他退下,随后望向了张皇后,迟疑许久才毕恭毕敬地说道: “有些事情不适宜太子来听。” 张皇后挥手示意莲海扶谢朱颜下去休息,随手双手交叉:“说罢。” 殷雪这才敞开了说道: “据说是那日万大人给汝南侯上疏后,要将一块石碑送到殿下府上,结果不知怎的被奸人所害。杂家方才发现,血迹是新鲜的,怀疑是故意有人做出陈尸的假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殷雪的话里话外颇有几分责备汝南侯之意,但偏偏正中张皇后的下怀。 毕竟汝南侯在朝廷中名声不好,张皇后对奸佞之辈深恶痛绝,听到“汝南侯”几个字,她的眉头颦的更深。 “内阁的事情本就尔虞我诈,现在皇上龙体欠佳。这群内臣不但不为龙体考虑反而又闹出了幺蛾子,你看,这不又出了人命吗?” 正说着,张皇后顿觉头疼,不觉扶额:“罢了,叫提刑按察司的仵作来查查,到底是什么人陷害的吧。” 殷雪却还是迟迟不走,张皇后疲倦地抬眸:“殷雪,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殷雪忽然磕起头来:“杂家还有一事未讲,杂家罪该万死,但觉得不该隐瞒皇后,杂家此生只为太子尽瘁,接下来若有半句虚言,杂家罪该万死!” 张皇后先是微怔,旋即便来了兴趣: “你是本宫一手提拔上来,偌大的东宫,也便是你一人对太子忠心耿耿了。自然是信你。不若说出来看看。” 殷雪抬起头时,已是满面泪痕,他哽咽道: “宫人在万大人的手里发现一块木雕,上面绘了不该绘的内容,全都张扬着不能告诉太子和皇后。” 张皇后凤眸微凛:“说。” 殷雪低声说道:“独角血龙与青朱雀同飞苍穹,是独角之龙夺得龙珠之象。” 青朱雀……不正是当时国师所卜算的太子命格么? 原先卜算出太子有此此命格时,皇上与皇后皆是大喜,认为“朱雀”有海晏河清的蕴意,可庇佑太子之势,助于太子继承帝位。 殷雪继续说道:“皇后或许忘了,当年燕安王命格便是血龙,它出生便带煞气,一旦出现必会引来天谴。若是与青朱雀象征,则……” 而且当年燕安王府的那场大火后,谢玦的弟弟也尸骨无存,应当也算是折断一角之意。 他不再说下去,张皇后的脸色却越发阴沉: “你是说石碑的意思是谢玦还活着?” 殷雪深深埋下头去:“杂家不敢妄自揣测。” 张皇后面容薄怒,重重拍在案桌上,问道:“是谁这般大胆?竟敢公然写在石碑上?” “国师说那块石碑是天降之物,不是他人伪造,i为了太子此事不得不防啊!!!而且当时卿玉案也在现场,那万大人手中莫名拿着杂家的流苏。” 殷雪的身形颤抖。 “卿玉案。”张皇后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说起卿玉案时,殷雪几近恨地牙根快要嚼碎,又往前膝行三步: “明显是有人意图栽赃于杂家,可惜杂家忠心耿耿,却要背负如此谋害忠良之罪。不出一刻的时间,指挥使司便会查上杂家了。” “此事不怪你,本宫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张皇后却强忍着心绪,挥了挥手,示意殷雪退下。 殷雪高悬的心方才落下,他长长舒了口气,宽步走出东宫。 殷雪离去,张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咬牙切齿:“一群狗奴才,本宫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找出来谢玦。” 另一边,东宫外苑的白骨抱碑案尚未结束,一位牙牌小太监便跌跌撞撞地跑到卿玉案跟前,小声说道: “都事大人,国师唤您去一趟太常寺,说是有急事相告,已经为大人备好了马车。” “好,我这便去。”卿玉案应下。 他刚踏上官道没多远,便听到后头传来阵阵嘈杂。 他掀开珠帘回首观瞧,只见数名官兵簇拥着一顶黑漆鸾华盖轿子疾驰过来,却瞧见了萧霁月的侧颜。 卿玉案疑惑地想道:他深夜入宫干什么? 没等卿玉案细想,轿子缓缓停下,他踏入太常寺正门,却见昏暗的屋中,一位身着白氅的老者正襟危坐,应当就是国师湛清和。 听到脚步声,国师微微偏过头:“孩子你来了啊。过来吧。” 卿玉案如是坐到他跟前,可看到国师的面容时,他便怔住了,这个人分明是当时送自己到本溪的那位船夫,怎么突然变成了大景国的国师湛和清。 “又见面了,卿公子的气色较往常好些了。” 湛和清轻咳两声,缓了许久才说道:“老朽叫你来,是要说关于你的事情。” 卿玉案听罢,朝着屋外环顾一圈,似乎是忌惮什么般。 湛和清似乎看出卿玉案的心中所想,说道: “萧指挥佥事也叫到了宫里,内阁正在审问殷雪公公,卿二公子不必担忧有他人知晓。” 卿玉案的目光落在湛和清身上。 湛和清说道:“难道都事大人不好奇到底为什么事情种种都好像经历过。” “国师大人怎么知道的。”卿玉案的神色渐渐凝重。 湛和清笑道:“因为不止二公子是都是重来一世的人,除了老朽,亦或许还有更多的人。重生之术极为复杂,但也绝非不可达到之事。” “……萧霁月也是?”卿玉案难以置信地问道。
69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