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顾行之淡淡的开口,想继续调戏沐风奕,被对方截口道,“疼的话,怎么不找医师来诊?” “不需要,本座灵力充沛,过几日自会愈合。” 沐风奕毕竟心疼顾行之,那道伤口化脓腐烂的地方居多,就怕日后留疤,或是糜肉扩散,感染,“术业有专攻,行……顾尊主,讳疾忌医。” “你这人说话……头头是道,倒真像……”顾行之沉默,该死,又代入了沐风奕,难道是思念成疾,错把西湖比西子? “过来……”顾行之命令,见人不为所动,一把扯过,“本座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第16章 上药 顾行之说着,从脱去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替给沐风奕,说不出哪里不对,也说不上什么感觉,他就觉得眼前的男人给他一种安心踏实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卸下防备,唯独把脆弱的一面格外开恩地展现给他。 “愣着干嘛,帮本座上药。”顾行之语气强势,面上却带笑,他感觉到对方照做了,便心安理得地闭上眼,享受着对方的伺候。 后背,他自己上药时总有触碰不到的地方,又不愿叫其他人知道,无魍城一战,他身负重伤,险些丧命,他仇人太多,要他命的人,想把他拖下神坛的人,比比皆是,多如牛毛,一旦被他人知道,怕是刺杀者会络绎不绝,影响他重生沐风奕的计划。 所谓高处不胜寒,辛酸苦辣独自尝,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如今在这个失去沐风奕的人间,早寻不到片刻的温存之地来让他喘息慰藉,而这一切,归根到底,皆是他自找的,活该的,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本座见你话不多,你不爱说话吗?”顾行之为沐风奕捻去肩头的断发,转而慵懒地斜躺下去,把头枕在他大腿上,“真无趣,你会唱歌吗?哼几首小曲儿为本座解闷。” “不会。”沐风奕并没推开顾行之,而是任由他靠着。 顾行之翻了个身,长臂舒展,一把箍住了沐风奕的窄腰,疏松的圈着,“放松点,本座今夜不会对你做什么,别怕,本座不强人所难。” 沐风奕无语,心说你强人所难的事还少吗? 顾行之拿手指戳了戳沐风奕腰恻,激得沐风奕打了个颤,脸红到了脖子根,“别乱动,你与本座说说,你会什么讨人欢心的把式?” 沐风奕认真的思考了下,断然道:“不会。” 这让顾行之哭笑不得,眼前的孩子真是诚实得可爱,话少,不经调戏,一碰到那些敏感部位便害臊,嘴唇都会抖成波浪形,总是一副小正经的模样,倒与初遇时的沐风奕一模一样…… “……”又是沐风奕,他怕是要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算了,那你给本座按太阳穴,本座头疼。”顾行之退而求其次,破天荒地没动怒,“不许说不会,否则本座就深入浅出地教到你会为止。” 什么混帐话?沐风奕扶额,他就知道顾行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深入浅出怕又是词藻乱用。 但他也知见好就收,以他对顾行之的了解,暂伴其身侧,不说应付起来搓搓有余,至少能够独善其身……吧……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顾行之与沐风奕的相处模式,澹然静谧,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对方的宽容,善解人意,每每都令顾行之错以为,他们不似新知而是旧时,且是认识许多年的挚友,了解彼此的性格,无需磨合,相得益彰。 顾行之觉浅,沐风奕一夜无眠,两个心照不宣的人,躺在一张床上,各怀心事又相安无事,夜尽天明,晨光熹微,顾行之睁眼,伸手一摸,身旁无人,骇得他睡意全无,陡然清醒。 “醒了?”沐风奕端了碗云吞进来,“洗漱,垫饥。” 说话言简意赅,连今日所着服饰,都与沐风奕大同小异,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却在某些习性上,诡异的一致,好像处心积虑,特意模仿。 夜深人静,空虚寂寞,人难免糊涂,现在神清气爽,倒觉得对方格外扎眼。 他清洗完,吃了一口云吞,云吞里加了只有沐风奕亲手包时才会放的佐料,一种名为鹿鸣的香辛,口味奇特,跟香菜一样,爱者不能释手,恨者避之不及。 顾行之脸色微沉,阴晴不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沐风奕,审视间满是考量的询问。 启开嘴唇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无从问起,从把人拴在身边开始,慕尘枫的一记眼神,一个动作,哪怕一碗云吞,他身上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他无意的害怕,刻意的回避,不经意的眼波流转,都让顾行之敏锐的捕捉到某种信息——慕尘枫在隐瞒什么,他对他的情感流露,不像表面那样肤浅,而是镌心铭骨的深刻。 可惜,沐风奕死了,灵魂不知去处,冒牌货即使装得再像,也只是冒牌货。 顾行之烦闷地起身,莫名的暴躁,他不容分说地端起整碗云吞,摔掷在地上。 “咣当”陶瓷碎了一地,飞溅的瓷片刮伤了沐风奕赤裸的脚背。 “慕尘枫,本座最恶心自作聪明的人,你他妈少东施效颦!”顾行之发完脾气,一眼没看沐风奕,拂袖而去。 东施效颦,这谈何说起?沐风奕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相处的十分小心,但还是猝不及防的触了他的逆鳞,是云吞不好吃,还是他又发什么神经? 云吞……沐风奕瞥见地上剩下半只的云吞,乍一看竟瞧见某样略眼熟的东西,于是他半蹲下夹起一颗云吞咬了一口,顿然惊谔,云吞里加了鹿鸣!鹿鸣罕见稀有,只有在人迹罕至,林深见鹿的缥缈仙境才能凭时运采摘到,制作工艺更是繁复,耗时,世上仅存的一两四钱的鹿鸣,也被沐风奕重金拍下,也就说,这种非必要加的珍贵食材,只有沐风奕有,昔日顾行之跟在沐风奕后边,爱屋及乌,自然爱吃,也吃得到。 那么……这碗云吞确实是他做的,可被人动了手脚,是谁呢?有意还是无意,若说无意太过自欺欺人,若是有意……到底出于怎样的目的,想挑起怎样的争端呢?难道…… 沐风奕心悸,难道有人知道他是重生的,想引起顾行之的怀疑,再一步一步不动声色地揭穿他的真实身份? 细思极恐,重生本就匪夷所思,沐风奕对于自己为何会重生仍是一头雾水,他寄宿在他人体内,是人为还是天命?迷雾重重,他好像皮影下的人偶,被人牵着鼻子走,敌在暗,他在明,对于一个失去灵力,还有一个容不下他,恨他入骨的顾行之,沐风奕除了守株待兔,别无他法。 顾行之若是知道他还活着,怕是会暴跳如雷,再故技重施,将他挫骨扬灰。 沐风奕神情严肃,披上衣袍走到床边,他赤足行走,冰肌玉骨的美足上是纤细性感的脚踝,不盈一握,他踌躇再三,终是弯下身子,趴在床下伸手摸索,摸了半天愣是没摸到那只紫檀木的盒子。 盒子不见了!沐风奕心惊,盒子不见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暂住湛露居的新主人扔了,二是被顾行之发现了。 而很显然,第一种可能居多。 毕竟顾行之若是知道七年里陪伴他的人是沐风奕,阴司殿的那几年里,或许会网开一面,不过开始时,沐风奕没来得及拿出来,木已成舟,后来他不愿再拿出来,是不想徒增悲怆,而今时过进迁,旧事重提,又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沐风奕竟寻不到合适的词。 小泥人丢了……他对顾行之的失望却还在积攒中,或许哪一天失望攒够了,他才能真正的焕然新生,豁然开朗。
第17章 蹊跷 院落中起了动静,沐风奕以为是顾行之复又折返,转头看去才知是陆思颜,只见他没心没肺地笑着,手里拎着两坛好酒。 “美酒配美人,得意须尽欢。”陆思颜欢喜地道,却在见到屋内一片狼藉时,面色沉了下来,“他欺负你了?” 沐风奕不置可否,半蹲下捡碎片。 “王八蛋,老子砍死他去!”陆思颜横眉怒目,转身要走,被沐风奕拦下。 “他并未伤到我。”沐风奕笨拙地收拾好陶瓷碎片,一片片放到手帕上,在瞧见陆思颜幽怨地盯着他脚背上的新鲜伤口看,他浅笑道:“小伤,无碍。” 陆思颜却始终耿耿于怀,非得叫沐风奕坐下,用本就不多的灵力帮他修复伤口,嘴里嚷着等会儿见到顾行之,非得抽死他丫的,搞得沐风奕是又好笑又尴尬。 心疑师哥该不会心悦人家,否则也不至于慕尘枫稍有磕碰委屈,师哥便这般模样。 不过此事后议,想到今早的云吞,沐风奕心中已有盘算,从擀皮到包馅,全程只有他一人参与,后来只进来一位烧薪的老翁,当时沐风奕并不在意,可现在想来,问题估计就出在此处。 这段日子来,他总是心慌不安,感觉一切都太过巧合,太平盛世不过是镜花水月下的假象,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既然事有蹊跷,且日露端倪,他不能白窃人家的一生,更不能置天下人于不顾,纵使最后是个误会,他终活成了另一个笑话,也在所不惜,谁叫他是沐风奕,抛去宗师盟主的身份,他还是修真之人。 人心不死,道心不灭,仅此而已。 “你呀……”陆思颜戳弄沐风奕的脸蛋,下手温柔,动作暧昧,有兄长的在意,似爱人的疼惜,“别总摆出一副心事重重,悲天悯人的样子,天下修真者众多,就算真有什么天灾人祸,也是他们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 陆思颜捏住沐风奕的脸蛋儿,分开往外扯,“笑一笑,十年少,你才十八,眉心都有川字纹了。” “哥哥。”沐风奕捂住脸,佯怒,既而叹气道:“恕我冒昧询问,你为何会在六御之巅,与尊主在一起?尊主又为何会找到我,执意带我回六御之巅?” 这个问题他早想问,苦于没机会。 陆思颜一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又似在整理其错综复杂的缘由和关系,沐风奕不急,静待他的回答。 “只是想家了。”最后,陆思颜伤感道,“想我师弟了……” 陆思颜第一次在沐枫奕面前表现出铅华洗尽后的脆弱,“我师弟没了,小枫,我师弟没了……这里,六御之巅,曾是我们的家……” 男人悲从中来,所有的坚强都被泪水冲刷带走,而那句曾是我们的家,似一把锥子刺中沐枫奕的心脏,令他扼腕而悲,惶惶若失,窒闷掩泣,是啊,六御之巅,毁在了他的手里…… “对不起……”沐枫奕不忍再问下去,而是由陆思颜抱着,隐隐啜泣,他好糊涂,有些目的不言而喻,他死后,师哥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不复存在,而六御之巅,是师哥唯一的念想,唯一的留恋,唯一所能归来的地方,他不回这里还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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