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去臣那里,臣就过来了。”唐逸鹤把饭放到小案上,把筷子塞到我的手里,“处理政务,也不能饿着肚子处理不是?” 唐逸鹤虽然笑着,但是带着淡淡的愠意,显然是在给我台阶下。 我拿起筷子,把折子递给唐逸鹤手里解释道:“泉州和逍州的事实在让朕头疼。” 唐逸鹤愠意消了些,笑了一声,给我夹了一箸菜说:“陛下,这有什么可头疼的?让臣与白鮻去镇压不就好了。” 我一想到梦里那幅惨景,放下筷子翻了半天名册,发现除了小蝙蝠没人可以用,遂合上名册问唐逸鹤白严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唐逸鹤怔了一秒,斟酌着字句说:“陛下,战场无情,稍稍不慎便会殒命,这还是看晏松他的想法吧。” 也是,战场无情,小蝙蝠刚刚十八,正年轻着,万一折在那怪可惜的。但我又想到匣子里的那颗人头,若是他跟着他伯父,会不会他们都会活下来? 犹豫了两个时辰,我还是没法狠下心把小蝙蝠的名字写在名单上,就把人叫进了宫。 “陛下找我是要问泉州和逍州的事吗?” “臣去。”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呀! 小蝙蝠看到我疑惑的表情,笑着解释道:“臣擅长卜卦,来之前算了一下。” 我赶紧把那副没见过市面的表情收了起来,端起范清了清嗓子说:“其实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我递给白严我刚写好的手谕,“你若去,便监视白鮻吧。” 小蝙蝠看了一眼内容伏下身子,捧着手谕乞道:“请陛下收回手谕,白家人绝非不忠不义之人。” “陛下,伯父脸上那道疤为护文帝而伤。”小蝙蝠抬起头,眼中含着泪,“请陛下收回手谕,伯父护大凤皇族三十余载,这手谕着实寒心。” 我拿起手谕当着孩子面烧了,挥了挥手让人出去。 朕何尝不知白家忠心? 但如今情形不得不防,万一跟钱袋子一样反水了呢。
第114章 或许有转机 泉州、逍州两地相距约有两百里,唐逸鹤和白鮻将营地定在两地中间的珏州。 珏州与两州呈三角,是入关口,城墙修筑的比他处高,易守难攻。在此驻扎既可退,又可及时援助两州,可谓是营地最佳选。 泉州战事吃紧,唐逸鹤连夜带着一支轻骑兵出发了。朕连面都没见上,只收到了一页纸,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字——待归,春暖食芡糕,饮梅酒。 朕看着这几个字都能想到唐逸鹤表面淡定斟茶,实际臭屁地说出来这句话。 这小子闷骚得很! 他能力母庸置疑,若是寻常人朕肯定不担心。这次对上主角,甭让人主角光环给坑了。 咱也是乌鸦嘴,说什么灵什么! 前几日战报里还写泉州、逍州收回,形势一片大好。 今日就报支援泉州,结果对面打了逍州,白鮻与白严带兵支援,白鮻死,白严重伤,生死未卜…… 我算了算军力,唐逸鹤顶多守上一周。想要保住珏州只能从旁边调兵。 您猜怎么着? 朕调的援兵还没到,珏州就破了。唐逸鹤被人射中胸腔,昏迷不醒,能不能活都看命…… 我当时说什么来着,就得给唐逸鹤胸前加块板,回回都伤着这儿! 等人到了京都,我发现光加胸前那块不行,得全身都加上。宋君辉宋英骅这俩混蛋,直接给我家逸鹤射成了刺猬! 太医说箭离心脏远了两寸,不危及性命,养上几日应该就能醒了。除了胸前的伤,应该就是他腿上的最严重了,太医说伤了筋骨,说不定以后得瘸。 算了,都射成刺猬了,能活下来就是奇迹。瘸就瘸了,哥现在往外埋点黄金,大不了以后过得清苦些。 朕把豚儿送到宋盈那里,边照顾唐逸鹤边捋结局。 梦里的结局,白严是被砍了头放到匣子里,现在是重伤留了一条命在三田山修养。虽然不是什么好结局,也比死了好。 这么说,我应该是可以稍微更改结局? 我看了眼床上的唐逸鹤,琢磨往哪个地跑合适。北方太冷,南方太湿…… 干脆我们上商船出国算了,凭借哥的English,定居国外也不是什么问题,大不了就打手势呗。 朕正想着,突然一重物坠地的声音让我回了神。转头一看,是唐逸鹤醒了直接摔到了地上。 “陛下……”唐逸鹤苍白着脸,眼中含着泪自责道:“臣没能守住……” 我把唐逸鹤抱到床上,检查了一下纱布有没有渗血的地方,摸了摸他的额头安慰道:“万般皆命,闲之。” “不是……”唐逸鹤平躺着,眼泪从眼眶里溢出,眼睛无神的看着上方说:“是臣太过心急了。” “若不是心急想报伯父和师弟的仇,珏州能守住。” “师父来信了,说白严没事,让你不要担心。”我帮唐逸鹤擦去眼泪,弯下腰虚虚地抱住他,“闲之,都过去了。” 唐逸鹤牵住我的衣角,把脸掩在我怀里,忍着哭意说:“陛下,他算了一卦,原本援助的人应该是臣……”
第115章 晏松 “晏松,他知道他去会是什么样子……陛下……”唐逸鹤环住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怀里,“赶到的时候,晏松浑身都是血只剩了一口气,右臂被敌方砍下,躺在地上说没辱了白家家风……若不是师父赶到,估计也和伯父一样,命丧沙场……” “他算到了……陛下……” 春日的料子薄,我胸口那块已经被哭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唐逸鹤,听着他哽咽的声音,我只能像是哄豚儿一样抚着他的背。 白严才十八,外人看到都要心疼怜惜几分,更何况唐逸鹤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师兄? 任何话语都很苍白无力,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陪着他,等他情绪平复些,把那些崩开的伤口重新处理一遍。 “疼吗?”我涂着药问他。唐逸鹤没听见,眼望着前方,眼泪像是不自主的流出来。 我帮他擦去,他红着眼眶有些不知无措地说:“臣无意……” “我知道。”我亲了亲唐逸鹤的额头,摸了摸他的额发,“正常的。” 悲伤哪是能压得下去的情绪? 现在就怕伤口愈易,心结难解。 别看唐逸鹤现在发泄出来了,那心结肯定还在那里。他是个葫芦,不到不得已绝对不会发泄出来,只会在那里闷着,压得自己难受…… 看着唐逸鹤一日日闷下去,我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给清虚道长写信,问问他有没有办法。他给我回了一封白严写的信,里面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时也,命也”。“时也,命也……”唐逸鹤停顿了一下,低头呢喃道:“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呢喃完,他转头问我,“陛下,你信命吗?” “朕不全信。” 要说我不信那是骗人的,全信了,朕直接躺平让主角杀了朕算了。 唐逸鹤听见朕的回答,抬眼,忍着鼻头的酸意点了点头,“臣也是。”他低头,将信一点点折起来,“晏松八岁上山,臣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小的时候,嫌师父留的功课多,就苦练卜术,算师父什么时候查课业,几年下来,轻功和卜术是一群师兄弟里最好的。他支援前,臣以为他算好了,这次没有风险才去的……” “臣其实也算了一卦,结果不好。问他算的结果如何,他说甚好。”唐逸鹤将折成一小块的纸攥在手心里,停顿了一会,“师弟的卜术远远在我之上,他怎么会没算到呢……” “师弟常说顺天意。他才十八,顺天意,失伯父,断右臂。那天意,不利于己,为何还要顺?”唐逸鹤红着眼眶抬头看我,忍着哭腔说:“臣想不明白,陛下。” 我走过去紧紧保住唐逸鹤,安抚道:“这或许是他的选择。” “逆天而行,或别开生面。”唐逸鹤在我怀里闷闷地说。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个结果可能就是师弟算出来的最好结果。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师弟用自己与伯父换了唐逸鹤的命——原本是唐逸鹤去支援。 我顺了顺唐逸鹤的头发,问他要不要去找师弟。 唐逸鹤沉默了一会,说:“臣愧于师弟……” 我掏出水镜,用以前唐逸鹤教我的法子连上了清虚道长。清虚道长似在厨房煎药,看到是我,问唐逸鹤心结开了吗。 见我摇了摇头,清虚道长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这孩子解不开。”转身去找了白严。 白严比上次瘦了些,右臂的袖口空荡荡的,精气神也不如以前。 他看见唐逸鹤,原本木着的脸瞬间就像以前一样笑呵呵的。 “师兄,这是最好的路,不必自责。”白岩垂下眼,掩住神情说:“伯父的死是天意,无论那条路都无法挽回。为大凤而死,是我白家男儿的志向。” 唐逸鹤反驳道,若是他去,或许情形就不一样了。 “不。”白严打断了唐逸鹤的话,板起脸说:“师兄你去,必是丧命。咱们都没有算出他们的进攻方向不是?师兄,这就是天意。” 看到唐逸鹤愣住,白严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打哈哈说:“其实我去也没损失什么,正好做了一次独臂大侠……” 白严还没说完,清虚道长就提起他的耳朵骂道:“你倒是说得轻松,要不是我赶得及时,你早就没命了!” 一阵混乱,水镜挂了。 我转头看向唐逸鹤。唐逸鹤轻轻笑了一下,叹了口气,仰起头将手覆在了眼皮上说:“以前总想着让晏松担起责任。” “现在想来,他以前练轻功逃跑也没什么不好。”
第116章 罚 唐逸鹤那日哭过之后,状态好了不少,连复建都积极了不少。就是入了夏,每日扶着他走一会便会出一身汗,每天都要洗个澡。 今天跟他洗澡的时候,他突然冷不丁地跟我说:“珏州失守,陛下还未治罪。” 这些日子是压下了不少有关唐逸鹤的折子,但朕批折子都在御书房,唐逸鹤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我帮他擦着身子,嗯了一声说:“等你伤好再谈。” “陛下应赏罚分明。若因宠爱失了公允,久之,奸臣持宠,忠臣寒心,朝堂必乱作一团。” 唐逸鹤这话我明白。可是珏州失守,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唐逸鹤战略失误。他若不是我的枕边人,朕还能重拿轻放,有了裙带关系,处理起来就麻烦了许多。 “陛下不如撤职,让臣永不踏入官场。”唐逸鹤帮我理了理头发,笑着说:“正好平了那些朝臣的怒意。” “谁跟你说的?” “臣虽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也曾跟在父亲身旁学习过,猜也能猜到。” “朕平那些人的怒意,以你志向为代价,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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