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就看见有一堆老人围在麻将桌前,见工作人员来了,几个老人让开了位置。 李安洲跟上去,才看清楚里面的情景—— 麻将桌的每一方都坐了人,有两男两女正在打麻将。 李安洲看过视频,知道程景望母亲长什么样子,可现在有点不敢认了—— 那个眉眼有些像程景望的中年女子,嘴边叼着根牙签,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搭在腿上,大大咧咧地说:“怎么停下了?抓牌啊!” 其中有个人提醒:“小静啊,你家里人来了......” “小静”却不在意,看都没看来人一眼,说:“我这把牌这么好,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着,快快快,抓牌!” 李安洲震惊了,原来老程总指的“精神不太正常”,是这样的吗? 宋守铮和程景望没有说话,在一边静静等着。 见状,李安洲更不好说什么了,也等着。 终于,“小静”兴奋地一拍手,推倒了牌,大笑说:“哈哈哈哈哈清一色,对对胡!” 其他三人的脸色不太好,有个人站起来说:“输光了输光了,今天不来了。” 顷刻间,牌局就散了,看热闹的人在工作人员的劝告下也离开了,一下子屋内就剩下了他们四人。 宋守铮早就憋不住眼泪,他走上去,不敢相信地叫了声:“姐?” 宋实静看向他,诧异地问:“小铮?你不在学校好好读书,回来干什么?” 说着,她伸手擦掉弟弟的眼泪,变得严肃起来:“哎呦,怎么哭了呀,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你了?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去帮你讨回公道!” 宋守铮已然泣不成声,他连连摇头,抱住了多年不见的姐姐。 宋实静回抱,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说:“小铮乖,从小到大没见你哭成这样过,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李安洲被眼前的景象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不由得看向身边的程景望。 程景望的表情淡淡的,但似乎又有一种化不开愁绪,就像是“近乡情更怯”。 宋守铮调整好情绪从姐姐的怀里出来,拉着宋实静来看程景望,问:“姐,你认得他是谁吗?” 宋实静盯着程景望看了几秒,摇了摇头。 程景望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又握紧,一下子从紧张变得略微失落了。 宋守铮循循善诱:“姐,你再仔细看看,他是不是有点像你儿子?” “我儿子?”宋实静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笑了,“小铮你开什么玩笑,我哪有这么高这么大的儿子啊?我儿子明明还是个小不点。” 听言,程景望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宋实静看着看着,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她像是要验证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宋守铮,她抚上宋守铮的脸,眼中渐渐蓄上了泪:“小铮,你......怎么好像老了?” 宋守铮覆上姐姐的手,含泪微笑说:“姐,因为我已经四十多岁了......” “怎么会......” 宋实静如梦初醒般地看向程景望。 她抓上儿子的手臂,来回端详,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迟疑地开口问:“你是......望望?” 程景望的眼眶里分明有泪,却倔强地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他点点头,俯下身抱住了宋实静:“妈......” 宋守铮走上来搂上姐姐和侄子,三人抱头痛哭。 一旁看着的李安洲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他默默去拿来了纸巾,给自己擦眼泪,也给那三人递上。 好一会儿,大家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宋实静接过纸巾擦干眼泪,把目光投向李安洲,笑着问程景望:“好高好漂亮的姑娘,望望,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李安洲的头发留长了点,没想到会被认错了性别。 突然被这样莫名其妙的形式提及,他有点手足无措:“阿姨,我不是......” “是,”程景望牵上他的手,坚定地说,“他是我的爱人,妈,他是男生。” 宋实静愣了愣,然后笑了:“也好也好,只要是你喜欢的就好。” 一听这话,李安洲眉目舒展开,没想到程景望母亲接受度也这么高,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时,宋实静摸了摸衣服上的几个口袋,懊恼地说:“糟了,我没有准备见面礼!” 李安洲忙说:“阿姨,没事的,不用。” 程景望却说:“妈,今天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你回家后记得要准备。” 宋实静若有所思:“回......家?” 李安洲说:“没事的阿姨,回去也不用。” 程景望:“要的。” 李安洲斜他一眼,暗地里杵了他一下,小声说:“你别瞎说......” 宋实静想到什么,过来挽上李安洲的手臂,把人往门外带,神秘兮兮地不让另外两个人跟着,她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李安洲乖巧回答:“阿姨,我叫李安洲,叫我洲洲就好” “洲洲,是阿姨没有准备,你不要怪望望,”宋实静认真地说,“阿姨刚才搓麻将赢了好多钱,我把钱都给你......不对,再加一千万,你做我儿媳好不好?” 李安洲:“啊?” “不够吗?那再加一亿怎么样?” “啊?不是不是,阿姨......” 李安洲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能干笑一声,回头向程景望寻求帮助。 程景望却抱着双臂站在原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对哦,你也是男的,不能说‘儿媳’,”宋实静思考了几秒,“那就是......‘儿婿’!洲洲,你是我的儿婿!” “不是阿姨,我和程景望还没结婚......” “这样的吗?”宋实静有些失落,“是因为我没有准备见面礼吗?” “当然不是了,阿姨,我......我们回家再说吧。” 宋守铮过来拉开姐姐,打圆场说:“是啊,姐,景望的婚事我们回家再谈吧。你先把洲洲松开,别吓到人家了。” 宋实静依依不舍地松开李安洲:“好好,我们先回家。” 于是,四人走向疗养院大门,那里已经有车在等着了。 前面宋守铮和宋实静聊得正欢,李安洲和程景望则跟在后头。 李安洲不轻不重地给了程景望一拳:“你刚才怎么不出来帮忙解释呢?话题居然一下子到结婚上了。” 程景望微笑,牵上他的手:“为什么要解释?反正是迟早的事。” 李安洲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 回国后,程景望安排医院给宋实静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和评估。 宋实静的身体不错,就是精神上有问题,可能是因为当年受了刺激,精神状态会在当年和现在之间游离,行为举止也不太正常。 不过,这些年她一直在接受治疗,控制得不错,基本上不会发病。 经过商讨,程景望暂时将人安置在了安康医院。 程老爷子也在安康医院。 李安洲听说,上次他们离开老宅后,程老爷子突发疾病被送往医院,好像是心脏方面的问题,现在在这里休养。 这几天,他们下班后来医院看望宋实静,偶尔会和平远碰上。 但平远并没有来劝程景望去看看老程总,每次只是友好地打招呼,虽然程景望都视而不见。 李安洲知道,祖孙俩的矛盾远远不是一句和解能化开的。 当年的事真相大白后,祖孙之间隐秘的刺算是被挑明了。 这么多年,那根刺早已深入骨血,经年累月,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拔除了。 让李安洲没想到的是,今天,程景望居然带他来到了老程总的病房。 他们到的时候,程功正站在窗前看风景。 快半个月不见,程功整个人都消瘦了,原本挺直的身形变得有些佝偻,眼神中奕奕的光彩也暗淡了不少。 看见他们来,程功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似乎连情绪波动也没有。 他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人带回来了?” 程景望没有回答。 “看样子是的,”程功自问自答,望向窗外的目光渺远悠长,“其实比起易璘,你更像我......” 程景望直问:“打电话让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程功回头看了李安洲一眼,然后又看向程景望说:“我老了,管不住你了,更管不住偌大的程氏集团,程氏需要一个接班人.......” 程景望:“你不是有一个听话的孙子吗?” 程功叹着气摇头:“易璘被保护得太好了,性格过于单纯良善,他扛不住的。” 程景望冷哼:“他被保护得太好了?所以我就活该从小到大被你打骂?” “因为他听话,”程功顿了顿,垂眸说,“景望,对不起,是我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程景望沉着脸,不想再说下去,转身就走。 程功连忙拉住他说:“景望,程氏不只是我的程氏,更是每一个程家人的程氏。你也知道,我本来不姓程,是为了和你奶奶结婚,才入赘改的姓......” “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你奶奶对你有多好,你的名字就是她取的,景望景望,是崇高的声望,更是对你未来无限的期许。” “你生病,她天天守着你,你哭闹,她一直抱着你哄你。房产、股份、珠宝等等东西,都是她特意交代要留给你的。你就忍心抛下程氏不管,让你奶奶的心血,让程家人几代的努力付之东流吗?” 老程总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听得李安洲都有点动容。 但是鉴于对方之前的手段,他有理由怀疑,这是老程总为了说服程景望接班,打出的亲情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程景望再不愿意,可就是“数典忘祖的不孝之徒”了。 程景望面无表情地说:“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用不着你来教。” 说完,他拉着李安洲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安洲听明白了,程景望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答应接班了。 他轻叹一声,与程景望十指紧扣,打趣问:“程总,你以后是不是要更忙了?” 程景望眉目舒展了些:“不会,我多挖几个人来。” “先说好啊,”李安洲抿唇,“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就要辞职。” 程景望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李安洲迟疑了两秒,还是老实说了:“其实......我原来是想继续读书的,因为一些原因才到这......” 都怪破系统,他本来考研都考完了,正等成绩呢,就被莫名其妙逮到这了。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让他遇见了程景望,收获了一段这么好的爱情。 听是这个原因,程景望笑了:“这是好事,我会全力支持的。” 就知道会得到这个回复,李安洲舒心微笑,踮起脚飞快地吻了一下眼前人的脸颊:“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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