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翻身,轻轻抬起脑袋,小声对着荣修认错:“修叔,我知道错了,要不是我冲动,萧飞哥哥就不会受伤了,还有哥哥的事,我不该跟你置气,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说到底他就是个孩子,荣修给他拽了拽被子,“快睡吧,我不生气,你哥哥的事本来责任就在我,只是修叔不希望它变成你的死结,这和你没关系,哥哥还在等我们回去,等拿到药引子,一切就都会变好的,萧飞哥哥也不会怪你,等明日醒了,自己跟他说声谢谢。” 隐在窗外的左晏衡心头一紧,萧飞?萧凤棠,阿飞? 萧凤棠受伤了! 左晏衡倏的望向床的另一角,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他几乎可以确定那里躺着的就是他接连寻了几日的人。 看他安然,左晏衡心里头说种不出的滚热,只不过牵了几日的心还没来的急落下去就又急急升了上来。 他受伤了,伤势如何?可严重? 夜幕极深,里面什么都瞧不见,许是他担忧过甚,一时失神乱了呼吸的节奏。 荣修不经意的翻了个身,左晏衡拉回理智,他没错过刚刚那个人看顾他的样子,反正有人照料,怎么都好过孤身一人,只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商队的其他人呢? 萧凤棠在这儿,他不敢动作,只能悄悄退出村子思量。 他看过了,村子有部分房里是没人的,若是他们受胁迫,此刻应该被随便关押在其中一间才对,不可能这么随意的让他们走动,还无人看管。 左晏衡重新躲进林子,挑了一颗大树背靠着蹲下,手里的匕首也不自觉的在地上胡乱戳着。 身后就是村庄,萧凤棠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他还活着,还活着…… 那院子里药味异常浓厚,他伤的,一定很重。 左晏衡凝着眉忍不住蹭的站了起来,只是没两秒便又颓废的蹲了下去。 萧凤棠若是见了他,应该会很害怕吧。 他都跑了这么远,自己还是没人性的追到了这儿。 他对他的厌恶,还有抹平的那天吗? 侥幸和酸涩在心中打了一架,最后谁也没赢过谁。 “萧飞,萧飞……” 左晏衡呢喃着这个名字,将新竹交给他的那块巴掌大的断衣从怀里拿出来不断摩挲。 是因为阿飞,所以才化名萧飞的吗? 还有这块莫名其妙的断衣,里面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他不记得自己有给过他这样的东西,还是说这块他珍重的衣角,根本就和他没关系,毕竟当年能用的起这个布料的人很多,喜欢睡莲的人可能也不少,“萧凤棠,我实在不懂,你的感情真的会这么一文不值吗?” 司沿来回最起码要十个时辰,鲁知徽带队,时间就更不明朗了,他等不及,也不想放任他在他掌控不住安危的地方,可他又不敢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 夜色一度到了最深的时候,左晏衡将断衣重新塞进怀里。 几日寻人,他胳膊上的伤都没怎么处理,如今人找到了,他虽忧心,但也比之前安心多了。 杨飞云那一刀尚未见骨,他着急赶路,只是用衣带系了起来,如今衣带都和血肉长在了一起。 左晏衡面色平静的将衣带解开,连着部分长好的结痂都一同拽了下来,仿佛疼痛和自己无关一般。 既然那群人还能给萧凤棠煎药,十有八九是趁着他们伪装成百姓投宿至此,他还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正深处危险之中,所以大意不得。
第43章 重逢 许是真的累了,萧凤棠只是闭了闭眼,天就已经大亮了。 荣修早早向铁老借了锅买了米,如今正在院里煮着粥,阿明在他一旁正儿八经的扎着马步,手背上还各自放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 萧凤棠穿好衣服出来。 阿明看见他,欣喜又担忧的开了口:“阿飞哥哥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萧凤棠点点头,安慰道:“好多了。” 荣修往锅底下添了根柴,“铁老出去了,好像是昨夜的那个人找他,先洗洗手吃点东西吧。” 阿明将手背上的石块一翻,然后接住放到地上,一边揉着酸疼的手腕一边站直身子,特别殷勤道:“那我去给阿飞哥哥打水。” 萧凤棠没有拒绝,只是简单道谢后接受了他的好意。 阿明没觉得昨夜的一切是因为替他护药才会变得不可控,只愧疚的认为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才令他受伤 虽不知道荣修为什么总是教他谋术,但这样至纯的心绪总是值得人呵护。 “你怎么样?肚子可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没有,你呢,脖子还疼吗?疼得厉害吗?”他面色煞白,不像没有问题的样子。 “早就不疼了,阿明放宽心。”萧凤棠洗好手,又擦了把脸,阿明不放心的围着他来回转。 荣修自知他秉性,只抬眼瞥了几下,便任由他去了。 左晏衡坐在村头的一块大石上,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司沿留给他的那把匕首。 铁老带着一群人警惕的拿刀围着他,“你是谁?” “鄙姓杨,来自京城。”左晏衡淡淡扫了眼他们手里的刀,镇定自若的开口。 孙桥和铁老双双对视一眼,不确定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姓杨的多了,哪家?” “自然是杜家。” “杜家?你不是姓杨吗?” 看他们模样,应当是没见过杨飞云,若不然就不会问出这样的话了,左晏衡将手里的匕首把住,刀尖对着铁老,危险反问:“杜家,不可以姓杨吗?” 他想了许久,相较于京城其他纨绔子弟,杨飞云这个身份应该方便多了。 右相杜戈青只有一女,姓杨的身为他的干儿子,自然是没少为他奔波。 当初鲁知徽南下他是保留消息的,朝中仅有部分大臣知道,杜戈青就是其中一个。 他早就怀疑杜家与这群匪徒有所牵连,果不其然,只是一个杨姓就惹的这群人如此警惕。 铁老看他实在自信,只得挽了挽袖口,命令周遭围着的人将刀放下,“杨公子此时来此,可是有什么事?”他们不是说好非必要时不会联系吗? 果然,事情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左晏衡同样将刀一收,落落道:“找人。” “什么人?” “有些事还是少问些的好。”左晏衡还以为自己要颇受一番刁难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杜戈青不是个能轻易露出马脚的人,他猜测就算他们暗中牵连,但依着他那小心警惕的性子,大概率不会轻易露面,就算杨飞云也不会,毕竟那是他义子,他出现与他亲自出现,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再加上鲁知徽已经带队到了梨湾,这群人压力频增,此时京中来人,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鲁知徽压兵梨湾,你却亲自来次找人?”铁老有些不太相信。 左晏衡无视他的迟疑,直接道:“我本是跟着一群人的,只不过他们散了,寻迹到此而已,恰巧这是你们的地盘,不若帮我找找?” “一群人?”铁老本能的想到了阿修三兄弟,“他们是什么人?” “有钱人,京城子弟,病怏怏的。” “他?”那个叫萧飞的病秧子? “见过?”左晏衡明知故问。 铁老没见过杨飞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是见过,不过杨公子得告诉我找他们的原因。” 这群匪徒和杜家的关系尚不知深浅,说太近了怕他们有异心破罐子破摔用萧凤棠反威胁他,说太远了又怕没什么效果,左晏衡思虑再三,“告诉你们也无妨,那个病秧子与御史大人柳州颇有渊源,而杜家需要柳州这个盟友。” 将萧凤棠推给无甚关系且有大权势的柳州,这群人绕是想伤害他,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同时承受的住两家的制裁,他不知道他们三人是怎么混进土匪窝的,只能打诨的说些迷话让他们自己猜。 孙桥碰了碰铁老,贴在他耳边小声道:“看着不像是假的。” 铁老压下存疑,他们虽有过往来,但也确实没同杨飞云见过面,“你要找的人姓什么叫什么?” “萧飞。”昨夜他听过这个名字。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不重要,只要萧飞,至于模样,白净瘦弱,像长在深林里的芍药,很特别。” 铁老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说不上什么不对,深深看了一眼左晏衡后,决心道:“罢了,他们就在村里,跟我来吧。” 管他是牛鬼还是蛇神,这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若是真的还好,若是假的,就通通一起打杀了。 “哦?”左晏衡眼睛一眯,故作姿态,“看来我来的,刚刚合适。” 萧凤棠昨夜没吃东西,又失了血,荣修煮好粥,他喝了满满一碗才觉得自己稍微回了魂。 脖子上的疼痛感比昨夜更甚,阿明围着他,依旧是呲牙咧嘴的看他拆了纱布。 长长的伤口黑红黑红的,似是还有化脓的迹象。 荣修不喜欢这种血腥场面,索性坐在院子里静思。 萧凤棠将不干净的纱布丢掉,低头看着水盆里的水,虽然水面模糊,但还是能大概看出样子。 “阿飞哥哥,你是不是很疼?”阿明看他皱眉,愧疚的问。 萧凤棠刚想将他支出去,院里就传来了声音。 “是你?” 荣修从凳子上起身,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人群之中的左晏衡。 铁老笑意盈盈的遣散了众人,只留下左晏衡和孙桥,然后才对着荣修道:“他说是你们的熟人,看来不假,那你们聊,你们聊。”说罢便拽着孙桥进了主屋。 萧凤棠和阿明不明所以,双双对视一眼后起身开了门。 左晏衡根本无暇顾及荣修这个骗子,满目视线都落在了久久不见的身影上。 只一眼。 他心里的火气便按捺不住的升了起来。 又瘦了。 又受伤了。 伤口从耳后至下,绵延一指头还要长。 四处红肿溃脓,一看就没有处理好,尤其脖颈处的衣物上也都是斑驳风干的血迹。 萧凤棠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嗡的僵在原地,面色也几乎骤变。 左晏衡瞧着他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不住刺道:“所以你这么拼命的离开,就是为了把这条命交代在这儿吗?” 他的话难听刺耳。 萧凤棠面色难堪,不可置信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阿明伸手挡在他身前,“离阿飞哥哥远点。” “阿飞哥哥?”左晏衡眸光深邃,不留情面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萧凤棠听着阿飞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心头宛若充血一般促使着他想逃开。 荣修在他们之间扫了两眼,便对着阿明命令道:“阿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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