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晏衡担忧的凝起了眉,他想象不到萧凤棠一双拿笔的手要怎么做才能在那群穷恶之徒里保住自己的命。 罢了,他重重呼了一口气。 只希望他身边有人能护他一两分或者他自己机警些,真真遇上了,要钱就给钱,要命就想办法躲一躲。 毕竟他逃了,心里就定然是想活着的。 说不清的心酸漾上鼻尖,左晏衡率先迈开步子,“走吧,先确定他们的主要位置,鲁知徽既已经带兵到了梨湾,就不能白来。” 长月当空,星挂北斗,荣修拎着三包药回了铁老家。 铁老给他搬了个煮药的小药炉,又给他搬了些柴火,就回房休息了。 这里一共三间屋子,铁老一间,杂物一间,他们三人一间住西边,房子里的床还是很久之前的土炕,不算很大,但足够他们三人休息。 萧凤棠坐在一个四方的小桌边,桌上点着一盏昏黄的灯,摇曳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的极长。 荣修给阿明铺好被子,和他一同半坐在床边,“费爷在村子最西,铁老在东南,约莫四百户人家,他们故意带我走了主街,又放心让我一个人回来,我怕有诈,就原路返回了。” 萧凤棠将桌子上的药包拆开,一点点翻看着里面药材。 “怎么?你还懂这个?药有问题?”荣修看他蹙眉,不觉问道。 萧凤棠摇头看他,“我并不熟药理,但吃的多了,多少懂一点,药没问题,但量有问题,太多了。” 能看出来量有问题,又怎么会只是懂一点,荣修懒得戳穿他,“吃了会怎么样?” “全身乏力,气短胸闷,食欲不振。” “会危及生命?” “并不会,他只开了三天的药,应该是想用这种法子将我们留下来。” 阿明皱着眉头,“可我们都主动说要留下来了,这群人还真是谨慎。” “不谨慎就不会活到现在了,将多的量拿出来,剩下没问题的,我去帮你煎。” 萧凤棠诧异的看向荣修,“你可不像是会主动干活的人。” “没办法,谁让我是大哥呢。”他说的委屈,却面色平静。 萧凤棠猜测,他大概是不想露了破绽,“直接煎就行了,不用拿出来,万一他们检查药渣,就露馅了。” “检查药渣?不会吧,这是一群土匪能干出来的?”阿明不太相信。 “放心吧,我虽然身子弱,但抗药性比常人要强许多。”温青开药走的是大胆的路子,而且宫中用药又都是极好的,便是量有偏差,对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荣修没有替人伤感难过的习惯,“好,不过丑话放在前面,喝出毛病可别怪我。” 萧凤棠将药包往他面前推了推,学着他的口吻道:“二弟岂有埋怨大哥之理。”
第40章 药 荣修起身一笑,任劳任怨的拿着药包出去了。 其实他很喜欢萧飞身上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冷静与宁和,尤其是在这种处境下,万事虽不能把控,但也从不忽略一丝细节,与那些养尊处优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完全不同。 药要用慢火煎两个时辰,时间还长,阿明这几日是真的累极了,脑袋一碰枕头就睡了过去。 萧凤棠披了件披风,开门去了院子里。 荣修已经升起了火,此刻正静静的抬头望着天。 萧凤棠没说话,在他身边坐下,他没抬头,只捡了根细柴丢进药炉下,炉底的火上下曳动,将他微白的脸照的通红。 二人心有灵犀的谁都没开口,虽然危险未知,但此刻的静谧显然让他们都舒心了许多。 左晏衡和司沿一路跟着孙介几人在林中不断穿梭。 “主子,这地方我们都来过三遍了,他是发现我们了吗?” 左晏衡冷哼一声,“他若发现身后有人,多半会没头脑的回来杀我们,看来这里离老巢不远了,继续跟着。” 萧凤棠和荣修安静的坐了小半夜,西间的门吱嘎拉开打破了二人的宁静。 两人一同望过去,阿明一脸困意的打着哈欠解释,“人有三急,不过这么晚了,药还没煎好吗?” “快去吧,这就煎好了,等你二哥喝完我们就睡。” “好。”阿明没多想。 萧凤棠却是划过一丝了然,二人目光一撞,荣修没出声,用口型提醒,“隔墙有耳。” 铁老一直没睡,贴着门上的一角正盯着他们。 费爷说这位二公子的身子确如他们所言病得厉害,而且也不像是一朝一夕能变成这样。 他虽相信费爷的医术,却也还是警惕的让他在药里动了手脚,一来能让他们安分些不用闹着走,二来自己也能更放心些。 荣修一直都知道他在门后,“药煎好了,你回屋吧,我去铁老那里拿个碗,给你盛了端过去。” 萧凤棠没阻止,“多谢大哥。” “你我二人,不用如此。” 没有什么过多的客套话,萧凤棠起身回屋,荣修起身向铁老房间走去。 铁老看他过来,连忙躲进里间,手忙脚乱的脱掉鞋子钻到被窝里。 荣修推门而入,看也不看里间装模作样的人,只借着月光走到一方小柜子前,轻巧的在里面拿了一只碗。 “哈哈哈,怎么,铁老这是知道我受伤了,特意给我熬的药不成?” 孙介带着一群人走进铁老的院子,嘻嘻哈哈的拿着一块破布隔着热将砂锅盖子掀开。 荣修听着外面突如其来的动静,眉头不由地一皱。 “别动阿飞哥哥的药!”阿明刚小厕完就看见这些人不善的闯进院子里动荣修和萧凤棠好不容易才煎好的药。 他从后猛地扑上来想阻止他们。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哪来的狗崽子?” 孙介皱着眉头恶狠狠的抬起脚,一脚踹在几乎近身的阿明身上。 “唔—” 阿明倒飞着摔出去几米远,捂着肚子一时蜷了起来。 “阿明!” “阿明!” 听到动静的荣修和萧凤棠急忙从屋里赶出来。 孙介本就一肚子气,索性将砂锅盖子一丢,夺过一旁之人手里的鞭子,对着阿明就要甩下去。 萧凤棠距离最近,他猛地扑上前将阿明护在怀下。 荣修赶不过去,只好迅速抬手将手里的碗重重甩过去。 孙介背对着荣修,众人都只看到阿明和萧凤棠,没注意后面,大碗破空向他的脑袋袭去,砰的一声炸开。 孙介被碗砸了个趔趄,鞭子虽甩了出去,但因得这一砸生生改了走向。 鞭子啪的砸到地上,唯有鞭尾巴甩在了萧凤棠的右边脖颈上。 “狗娘养的东西,谁敢砸老子!”孙介摸着脑后的温热,愤怒转身。 铁老早就听到了动静,连忙从里间赶出来,“哎呦,这,这是怎么了,小介你回来了。” 生怕孙介暴露身份,铁老忙不迭的跑到他跟前,生生将他手里的鞭子夺下来。 “真是的,出去也不同人说一声,你知不道现在外面土匪横行危险的很啊,你自己出去也就罢了,还带着他们。” 孙介扫了他们三人一眼,知道铁老不会无故如此,只好慢慢压下脾气,“抱歉铁老,我们就是想替费爷出去找点药,没想干什么,不过他们是谁?怎么在这儿?” 铁老回头向已经黑了脸的荣修解释,“别介意别介意,这是自己人自己人。” 萧凤棠坐在地上半扶起阿明,慢慢向他摇头,他们前后无人,现在挑破并非良机,“烦请铁老帮忙请一下费爷过来,我阿弟疼的厉害。” 荣修隐下眼底的杀意,心有余悸的看向他们。 阿明满头大汗的蜷在萧凤棠怀里,浑身忍不住打颤。 “好,好好好,我去请我去请。”铁老拽着孙介就往外走。 孙介心不甘情不愿,“铁老,他将我脑袋砸个窟窿,就这么算了?” “他是路过的贵客,跟我走吧。”铁老的声音沉下来,眼看他要生气,孙介无法,回头剜了他们一眼才不甘心的带人离开。 荣修连忙上前,着急唤道:“阿明?阿明?” “可以了,他们走了。”萧凤棠提醒。 阿明这才悄悄睁开一只眼,嬉皮笑脸的问道:“怎么样?我演的像不像?” 荣修的眉头还皱着。 “放心吧修叔,他那一脚我注意着分寸呢,是阿飞哥哥让我这么干的,他怕僵持住了不好收场。” 看他真的没事,荣修才长舒一口气。 萧凤棠揉了揉他的脑袋,“不错。” “你呢?”阿明从他怀里爬起来,他记得他替他挡了一鞭子。 萧凤棠刚趴着护他,大半头发都滑到了身前,将他脖颈的伤势挡住大半。 如今头发掀开,两人才看清楚。 一条血红的印子牢牢扒在他颈上,从耳后一直到颈下,厚厚的瘀血隔着一层皮将出欲出。 肉眼可见,孙介那一鞭子下了死手,不管是打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阿明忽的睁大眼睛,愧疚又自责,“都是我不好。” 脖颈火辣辣的,萧凤棠重新将头发拨到身前遮上,似是感不到疼一般,“阿明不必自责。” 他感念地看向那炉子药,“阿飞哥哥以前,也有个和你一样会护着药的人。” 他离京许久,都不知道新竹怎么样了,应该在责怪他没有带他一起走吧。
第41章 有罪 皇宫 新竹一身便衣坐在衡湘殿的台阶前静静发着呆,手里还捏着萧凤棠离开前送给他的青色玉珏。 身后传来微微的脚步声,他难过回头,失落的看着来人问道:“温大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主儿走之后,晏衡帝称病离宫,温大人又一直待在宫里打掩护,他一个人对京城又不熟,倒不如守在这里等着。 温青看了眼他手里的玉珏,拽了下衣角挨着他坐下,“没有。” 左晏衡自从离开,便再也没有传回信来,他同他一样忧虑。 新竹将玉珏拢回手里,落寞的垂下脑袋。 温青看着他的模样不由一笑,极少劝人的性子也忍不住开口,“怎么,这就不开心了。” 新竹摇头,像一只固执的猫一样嘴硬道:“没有。” “好,没有。”温青顺着他的性子,“放心吧,晏衡帝不会放任他一人在外的,现在没有消息进宫,许是他们忘了,指不定明日就回来了呢。” 新竹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最终还是纠结的开口,“主儿还是不回来的好。” “啊?”温青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想?” “主儿受了这么些苦,若是能真的离开,应该是好事才对。” 可明明是好事,为什么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新竹捏着玉珏的手渐渐用力,主儿早就计划着要走了,他却傻乎乎的一点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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