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晏衡闭目躺着,如同睡着了一样。 温青拿捏不准,看向司沿,“你倒是给我个准话啊。” 司沿只提醒道:“花长祁想买紫青园。” 温青如同五雷轰顶,“什么?他买紫青园干什么?” 他都不知道,司沿就更不知道了。 左晏衡眯眼睁开一条缝,“你做什么了?” “冤枉,你说让我看着点小祁,我心想近水楼台,便邀他住进温府。”只是他打死也没想到,小祁会盯上紫青园。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花长祁是萧凤棠的亲师弟,他能为他买回自己所有的画,自然也有可能为他一掷千万金买下紫青园。 一旦他得手,萧凤棠就会立刻从温府离开。 “幸好,紫青园在你手上。”温青一颗心大起大落,当年这座宅子被左将趁乱收入囊下,没想着今日倒用上了。 左晏衡颇为嫌弃的睨了他一眼,“若是他退而求其次买了其他呢?”萧凤棠不还是会跟他离开吗? 一想到二人可以整日同处一室,左晏衡就恨不得咬起牙关。 温青耸耸肩,少有认真,“你别这么看我,就算没有小祁,萧凤棠也不见得会在温府多久,他骨子傲的如同冬日里的梅花一样,我温府虽然自在,可他终究还是会离开,当初若不是他重病选不得,现在让他自己抉择,怕是宁可住在茅草屋里。” 温青说的对,萧凤棠表面温和,但其实性格倔强,温青对他的救助之恩怕是同稻草一般在他心里叠到了天上。 他不是个喜欢麻烦旁人的人,能麻烦他那么久已是不易。 耳朵里都是萧凤棠的那句讨厌,左晏衡起身,胳膊支在腿上,用两手撑着额头,许久才开口,“也罢,走便走了。” 他把自己和萧凤棠一同锁在了心里,不断折磨和挣扎,放他离开也好,眼不见,心就不会烦。 “那紫青园?”司沿问道。 萧凤棠是野芍药,紫青园的金碧辉煌不适合他。 “不卖。”左晏衡斩钉截铁,又颇为暴躁补了句,“愿意住茅草屋就让他去住!” 温青和司沿双双对视一眼,谁都没敢接话。
第19章 不值钱 温青回府时已接近傍晚。 萧凤棠手里拿着一串不大的小佛珠,正好和他撞上。 “怎么了?走这么着急?” “阿祁的手串落下了。”萧凤棠向远处看去,早没了花长祁的身影。 温青也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反正他明日就又来了,你帮他收着就好了。” “我怕他记性差,回头再翻天的找。” 温青断没有拦他的道理,“那我找车载你。” “不用,这里距离长鹿阁也没有很远,我走一走,反正天还未晚,送过去也还来得及。” “那让新竹跟着。”他一个人实在让人不放心。 “真不用,我知道路。”他又不是小孩子,哪有出门就让人陪着的道理。 “好,那你注意安全。”温青争不过他,也知道他的脾气,索性便不劝了。 温府距离长鹿阁,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走着的话,两刻钟多一点。 街上灯火纷杂,热闹非凡,萧凤棠一个人走在其中,有些享受,还有些莫名的空落落。 “糖人,精致的小糖人~” 熟悉的叫卖声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思绪,萧凤棠顺着声源望去,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窝在角落里在桌板上画着什么,小摊摊上还插着各样的糖人,有猴子模样的,鱼模样的,还有老虎模样的。 摊子边边挂着一个小小的李字招牌,“是李家糖人吗?”他记得清楚,上次阿祁想吃,结果没有卖的。 “哎呦,是家父的熟客吧。”卖糖人的年轻小伙一听就知道,连忙解释,“家父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但还有好多熟客想念这味道,我就偶尔过来卖一卖,怎么样公子,来一个吧?” “四个。”小祁喜欢,给他两份,然后再给温青和新竹各带一份。 “好嘞,公子看看,要什么模样的?” 阿祁以往最喜欢老虎,“两个老虎,两个鱼” “两文钱。” “好。”萧凤棠从袖里拿出银两给他,这还是阿祁觉得身上要有点银两傍身,强塞给他的。 天色已经彻底蒙上了黑雾,萧凤棠买了糖人便直奔长鹿阁而去。 只奈何花长祁有事,到现在都没回来。 不过他早吩咐了长鹿阁,见萧凤棠如见他。 萧凤棠扑了个空,只将手串和糖人交给长鹿阁的小二,便也不顾小二劝阻,没再停留,自行离开了。 左晏衡着实没有心情在宫内待着,索性再探右相府邸。 他心里憋着气,再加上杜戈青实在畏手畏脚的不敢动弹,左晏衡不仅强翻了他的卧房,还将他的贴身衣物散了满院。 胆子之大,简直天下少有。 依旧被人追逐,左晏衡轻车熟路的往长街靠了过来。 阿祁不在,萧凤棠独行到了葭霜河河岸,岸边铺上了木制板,可以行走。 天气回暖,两岸的柳絮开始飘飞,人也比之前多了很多。 萧凤棠挑了个没人的小角落,顺岸坐在了地上,身后是一颗大柳树,能很好的遮掩他的身形,手里的糖人用油纸包着,现在天还有些凉意,也不怕融。 太过安稳和顺心日子,让他过的些有恍惚和担忧。 温青和新竹都是贴身伺候左晏衡的人,上一世,他隐约从他们口中得到过一些消息。 左晏衡四处征战,大玄内部其实早已有人对他的残暴不满,哪怕他的法令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百姓考虑,可他的凶名实在太盛了,早就远远盖过了他所做的一切。 右相杜戈青,便是不满之人的其一。 而最先被左晏衡收服的胡契国,也是其一。 二者想要联手,彻底推翻他的统治。 在他的印象里,他还受过几次特别严重的伤,几乎丧命。 一阵疾风袭来,萧凤棠看着来人,蓦地收敛心神站了起来。 就连左晏衡也是一怔,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萧凤棠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糖人也惯性的藏到身后。 左晏衡刺眼的看着他的动作,原本无大波澜的心里如同巨浪拍天一般怒火直烧。 又是一身夜行衣,萧凤棠不着痕迹的往他的身后看去。 左晏衡又怎会看不清他的心思,一边靠近一边道:“怎么,就这么怕我?” 萧凤棠故作镇静,但还是不由得向后靠去,只是脚下还未退上半分,就一颗大柳树挡住了全部的去路。 左晏衡逼近身前,如同要命的魔鬼般将他彻底镇压在柳树旁。 二人离得极近,只要他轻微俯身,便能贴上他的耳朵。 周围都是左晏衡的气息,萧凤棠颇为不适的反抗道:“离我远点。” 左晏衡压住心里的愤怒,虽挨的近,却没有碰他,只声音冷窒的问道:“藏的什么?” 温青刚从皇宫回去,他在这里,只能是等花长祁。 萧凤棠不敢看他的眼睛,像个刺猬般垂首道:“干你何事?” 左晏衡没那么大耐心,一把将糖人从他背后夺过来。 萧凤棠僵硬去抢,“左晏衡,你还给我!” “糖人?”左晏衡撕破油纸,看着其中露出的一角。 他放他出宫是让他受苦的,不是让他在此和别的男人吃着糖人共享天伦的,“你就是靠这种手段掳获花长祁和你卿卿我我的吗?” 他的话不比剔骨剥皮的疼来的轻,萧凤棠瞬间色变,“左晏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还给我!” 左晏衡一把将他摁在柳树上,抬手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花长祁都要买下紫青园养着你了,我倒是不知萧大世子这次又是靠什么上的位,身子吗?” 什么紫青园?萧凤棠脑子一涨,忽的想起那日和阿祁的对话。 “阿棠喜欢这儿吗?” “为什么这么问?” “之前温大哥找过我,问我要不要搬来这里,阿棠想和我住一起吗?” “当然,能和阿祁住一起,一定特别开心。” “好,我知道了。” 萧凤棠神情一窒,周身血液都在瞬息之间退了个干净。 左晏衡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一时间五味杂陈。 理智终究还是大过了愤怒,左晏衡将糖人大力甩在他怀里,酸涩讥讽道:“还是那么不值钱。” 右相的人将将追来,左晏衡想都没想,直直跳入了葭霜河。 水面上打着圆圈,萧凤棠抱住糖人,无力的靠着柳树原地坐了下来,不值钱三个字如同倒扣的紧箍一般箍的他脑子生疼。 左晏衡泅在木制板下,他不确定萧凤棠会不会再次毫不犹豫的出卖他,但两次都在追杀的过程中被人撞见,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生怕他们盯上他,左晏衡从水下择了个方向,缓缓离开。 来人追过来时,萧凤棠还在发呆,只是双手紧紧捏着糖人,仿佛不抓紧些什么,自己就会被他的话拖进地狱里一般。 他没想着阿祁有动紫青园的心思,左晏衡字字句句像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喘不上气。 萧凤棠不禁自省,一定是走的不够远,所以才会三番两次的遇见他。 追杀的人没找见左晏衡,又换了个地方。 萧凤棠攒了点力气,起身走到岸边,“左晏衡,还活着吗?”他没奚落完他,应该还没走。 河水冰凉,水流也颇有些急促。 萧凤棠没等到任何回应,“左晏衡?左晏衡?” 他是大玄的皇帝,如今世态才刚安稳,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他知道他的本事,所以上一次才会毫不犹豫的暴露他的位置,但从没真的想要他的命,只是想给他找些麻烦而已。 可如今他身上有伤,更不知痊愈了几分。 萧凤棠将糖人丢在地上,毫不犹豫的跳进水里。
第20章 发热 夜间的水不同白日被晒的暖洋洋,用刺骨来形容很是恰当。 萧凤棠水性一般,之前还差点淹死在皇宫的深池里,他只敢顺着木制板的柱子一点点下潜去摸。 确定左晏衡真的安然离开,他才放心的上了岸。 冰凉的夜风撞上冰凉的水,毫不怜惜的拉扯着他身上不多的余温,萧凤棠背靠柳树任由水嘀嗒滑落,却无论如何都没这颗心凉的彻底。 他想起了远在铁甲营传回的那封信。 割袍绝义,天经地义。 最主要的,是在怪他没照顾好阿飞吧。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为阿飞讨回公道吗? 重新拾回力气,萧凤棠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好似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一个人能扶他一把,他是如何坐下,就得如何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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