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生日蛋糕——这就是我的“作品”。 裴追轻轻地睁大了眼睛。那一刻,他那格外黑沉的眸子不像深渊,而像是夏日的星空。 凉爽、轻柔。 星星蛋糕闪烁着,蛋糕表面是浅黄色的巧克力层,我头一次做,手艺不行,表面有点坑坑洼洼的。但在这种朦胧光线的掩饰下,反而有点真实行星表面的质感。 这是我为他亲手做的生日蛋糕。 裴追看了许久,才怔怔地问:“所以才没有生日面?” 生日面?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才突然想起他从超市面食铺就开始的种种反常。那瞬间,一种奇异的感受贯穿心脏。 我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这种感觉,只好生硬地回了句:“别废话了,再过会它就灭了。许愿。” 裴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开始许愿。 刹那间,这屋子里静得惊人,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最后,裴追吹灭了这颗星星。 然而星星却没有彻底熄灭,那些光点始终远远地围绕着它,就像恒星四周永恒不灭的银河与星系。 我重新打开了灯。 我和裴追的目光不经意间撞上。他飞快地侧脸回避这个对视,我只来得及看见他眼尾一点殷红的痕迹。 “我切蛋糕了。”裴追回避似的转移话题,拿起餐刀。 “等等……” 我说晚了,因为当我话音落下的时候,裴追的刀已将蛋糕一切为二。 而同时,不幸的事发生了。 “星星”用一种快到违反物理常识的速度融化着,最后在眨眼之间变作了一滩黄色的泥。 梦幻的氛围戛然而止,而且这颜色加上形状更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裴追:“……”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少见地共情了他,在短短时间内,内心坐了这么多次过山车,换作我,恐怕都不知道要用如何表情面对这个世界。 “……刚才的星星造型主要是幻术。”我干巴巴地补充完了要说的话:“实际触碰到就会露馅,变回原本的样子。” ……也就是一滩造型耐人寻味的面粉浆。 想做蛋糕其实是一时兴起,几日前我不小心带倒了裴追的旧物,掉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 那是他小时候和父母一起过生日的合影。 裴追从小就爱冷脸,面无表情,但配上那卡通羊和狼的生日蛋糕,倒有种出乎意料的喜剧效果。 照片背面手写了一行字“妈妈给小裴追做的生日蛋糕,5岁生日快乐”。 说来我的第一反应有点搞笑——我当时竟然先是恍然大悟:原来现在年轻人过生日是吃蛋糕,而不是长寿面的。 任何文化下,生日都意义深重,既有温馨的仪式感,也和许多神秘学仪式连接。 我记得妹妹死在我十三岁的第一天,那天清晨,她笨手笨脚地做了碗生日面,想叫我去吃。 可惜,我后来没有吃上那碗面。 我记忆模糊,却始终记得那份缺憾的心情。 于是,每年这个日子,我都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我害裴追失去了这个连接。因果循环,我需要补偿他。 于是,便有了从前的面。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蛋糕。 唯一有点出乎我掌控的是……蛋糕的难度远超于面。 我向来没什么生活常识,折腾了整整一周,做废了不知多少,都没把这东西弄成型。昨日才稍微有了点心得,自觉今日就要顿悟。 没想到,冷不防被裴追拉去参加这什么家长会,失去了最后的翻盘机会,终于只好用幻术粉饰。 我和裴追一起沉默地望着那黄色不明物,就像一场无声的哀悼。 “沈无,法术作弊,你心不诚。”裴追忽然说。 我被这顶大帽子砸晕了,正想理论,却发现裴追素来绷直的唇线,竟然微微上扬着。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 祝小裴同学生日快乐!成年了就可以,嗯!
第32章 位置颠倒,沉浮炽热 他在玩笑撩拨我。 我立刻懂了。这小冰山嘴上虽这么说,却已猜到我在这堆不明物上花了多少心思。 这些想法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我脑海里,混杂着蛋糕翻车的尴尬,成了一种我头一次体验的新奇感情。 回想起来……那可能是恼羞成怒。 于是,我十分突然地抓起边上的一团半流体蛋糕,抹在了裴追的脸上。 那部分蛋糕估计是用来做星星光晕的,颜色偏浅,是温柔的奶白色。 裴追肤色极白,却是偏冷调的玉色,如今被这暖白一衬,再配上他蓦然被碰而有些惊诧的神情,竟有些别样的可爱。 我这幼稚的一手实在突如其来,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于是,我涂完这一手蛋糕,和被我迫害的当事人一起在原地怔了几秒。 然后,裴追的神情变得十分微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同时伸手擦了一把下颌流下的蛋糕。 ——我这蛋糕的水的确放得太多了,它并没有像正常蛋糕一样粘着,反而缓慢地流了下去…… 从裴追左眼下的泪痣一路往下,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淌过他形状嶙峋的喉结,隐入他微微敞开的领口。 让人想到了融化的冰激凌。 我忽然想到,做完这蛋糕后……我自己还没尝过。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站在他身前,指腹上沾着蛋糕,贴在他的颈项。 那一瞬间,我在想……裴追真是个神奇的人,看着那么冷,身上却永远有着蓬勃的热气——我感受到了他有力而快速跳动的颈动脉。 然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个不当的姿势。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裴追竟然没有后退,不闪不避,维持着这个被我触摸的姿态。 只是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仿佛藏着无数不可言说又惊心动魄的秘密。 这几年过去,他已明显比我还高上一些,此时挨得太近,他看我时微微低头,竟有一瞬让我感到了一种微妙的压迫感。 我这没脸没皮的人渣,忽然竟罕见地心虚,解释道:“开个玩笑……玩笑,我帮你擦干净。” 面对如此拙劣的借口,裴追淡淡挑眉,却没有说话。 而我话已出口,便只好扯了两张纸巾,顺着他的脸颊一点点擦拭干净……最后,停在了他的唇边。 多年同住,这却似乎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挨着他,看着他。 裴追总是面无表情地十分冷淡,像个不近人情的贵公子,却有着一双含情上挑的眉目,左眼下一点极浅的泪痣,带出一丝复杂的忧郁气息。 偏偏他的瞳孔又极黑极沉,将气质从多情生生压了下来,冲撞出了一种复杂的、既冷又烈、既淡漠又深情的气质。 我的目光顺着他挺直的鼻梁,落到他的唇上。 裴追的唇色偏淡,是温柔的浅粉色,但又极薄,不爱笑。 我却偏忽然想起了年轻时游历东京,一日凌晨初雪,晨光乍现,暖融融地映照着路边带雪的早樱。 我的手落在了裴追的唇上,隔着纸巾依然能感到柔软的唇珠……像极了雪樱花瓣的触感。 那瞬间,我其实意识到裴追的身体有些僵硬,而他的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两下。 我以为他会让我撤手让开,却竟并没有。 相反,裴追神情沉静地微微低头,解开了喉结处的领扣……以及再往下的两颗扣子。 我看到蛋糕沾在他嶙峋的喉结上,再缓缓流到胸口一线……隐没在更深的位置。 “沈无。”他忽然低低地喊了声我。 我不知这是警告还是邀请,随口含糊地应了,目光落在他弧度漂亮的肌肉和胸线上,手缓缓贴了上去。 他的肌肤可真烫。 一瞬间,我的神志几乎有点晕眩,我竟然在想……再这样擦下去,恐怕就不只是擦蛋糕了。 而也就在这时,裴追忽然伸手捏住了我的手腕。 他动作快而果断,手心灼热,肌肤相处,我只觉一股热流似乎顺着这点接触瞬间流遍我的四肢百骸。 一瞬间,我全身一个激灵,竟被他这点力道推到软靠在厨房门上。 而与此同时升腾起的是种异样的、我几乎从未感受过的酥麻,就像最细的草尖忽然骚动了一下身体最敏感的部位。 这是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我向来是强势的、即使和裴追朝夕相处、物理上亲近到可以认出对方剃须水的味道,却依然还是习惯性地维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连调笑都透着傲慢。 但此刻,他这样捏着我的手腕,那隐隐传来的压痛提醒着我,今日是他的成年生日起。 不,或者从更早、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起……裴追已是一个成熟男人。 他有力量——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抽象精神层面的。也不再是那个会雪夜里带着伤窝在我家楼下等我,被人戏弄倒酒而难堪不已的少年了。 而此刻,我被他这样以一个钳制的姿态俯视着,位置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奇异的颠倒。 我不经想,他凑的这么近……呼吸相闻,肌肤相贴,是想做什么? 那日我其实没有饮酒,但那时的氛围……却仿佛把我浸泡在了一缸最醇的佳酿中,沉浮炽热、模糊不清。
第33章 我曾辱你欺你 我本能地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的局面,下意识地皱眉。却出于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并没有用力挣开他。 ——即使那时候无论地位还是力量,我依然还是处于当之无愧的上位。 我甚至下意识地轻轻闭上眼睛。 直到裴追松开我的手腕,说:“蛋糕要化完了。” 他这其实只是一句再自然不过的话,我却骤然清醒了。 今日是他的生日。我原本是想弥补他才做了这些,如今这样……是要错上加错吗? 而且,从裴追打断我来看,他显然是不愿意的。 ——是啊,和害自己父母的仇人……谁会愿意? 或许曾偶尔有过些让人产生错觉的暧昧,那也是我这个上位者强权相压,他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我蓦然后退几步,挪开视线,把声音压低压冷来掩饰颤抖。 “抱歉。”我说。 裴追的视线淡淡从我手上扫过,我意识到我还拿着刚才擦他身上奶油的纸巾,竟下意识地心跳快了一瞬,混乱地将纸一团,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再回头看他时,正好撞到裴追飞快地收回目光。不知为何,那时他的神情竟然让我有种更深的愧疚感。 我还没理清这种没来由的情绪,便听裴追问道:“怎么想到做生日蛋糕?” “因为你妈给你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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