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会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的人恐怕都不过一掌之数。 我只好干巴巴道:“谢谢。” 小女孩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呀”了一声:“不过我见到过和你一样好看的哥哥!” 她拽着我的衣服,把我带到了礼堂门口,很有礼貌地压低声音,软糯的小手指着主席台前的裴追。 “那个裴追哥哥和你一样好看哦。”小丫头神秘地说。 我:“……” “你认识裴追?” 小丫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裴追哥哥是校草啊。我们都认识他。所有的女小朋友、大姐姐都想嫁给他。”她忽然一停,指着我的脸道:“不过她们都没有你好看!还是你们般配!” 我:“……” 小女孩意犹未尽地喋喋不休:“但是你们的好看不太一样。” 她像个小大人似的说:“裴追哥哥像一块冰糖一样好看,而大哥哥你……” 她琢磨了半天,像在琢磨其他喜欢吃的零食拿来做比方,最后来了句:“大哥哥你看起来就像一串糖葫芦!” 我:“……”不太想知道其中的逻辑。 “对了,大哥哥,我看到你和裴追哥哥一起来的。“小女孩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附身。 “你们是什么关系哇?你为什么给他开家长会?” 我被她一串输出砸晕了,分外头疼,转身想走,却发现裤子被小姑娘扯住了。 这小丫头年纪小,劲居然还可以,扯得我裤腿都往下轻轻一坠。 我十分无语,有点担心我的裤腰,又不能掰开她的手,简直惴惴不安。 她天真地仰望着我,一副得不到结果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想了想,决定以成年人的智慧跳出陷阱,将问题抛了回去:“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小女孩果然被问住了,立刻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我抓住机会想走,却没想到她很快回过神来,一扯我的裤子,高声叫道:“我知道了!” 她一脸严肃道:“你们要不是父女,要么是夫妻。” 我:??? 小女孩掰着手指说:“这是家长会,大哥哥你和裴追哥哥一起来,一定是他最重要的家人吧。” “爸爸和我说,家人有两种,一种是他和我的关系,会保护我、照顾我,叫’父女’。一种是他和妈妈那种,会住在一起,一起出门,干什么都会等来等去,叫’夫妻’。” “大哥哥,你们看起来不太像’父女’,而且你还在等他,你们是夫妻吗?” 我已经完全不知作何答复。连我这么没脸没皮的人,都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别人听到这番宏论。 却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视线正撞上裴追混在人群中,从礼堂中缓步而出。 演讲结束了,人流涌出。 “啊,我爸爸来了,大哥哥,有空再聊天啦!”小女孩和我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裴追在我前面一米左右站定,隔着个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淡淡问道:“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和那小朋友在聊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毫无长幼意识的说话方式。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下来,我简直是被他养服帖了,只要裴追持续稳定地做饭和料理家事,我什么都没意见。 但他说我看起来心情不错,那或许是有眼疾了。 我对男人并没有对小女孩的耐心,只轻轻一弹那张志愿单,说回了正事:“你不出国,还报了个本市的学校?” “也是名校。”裴追淡淡道。 “你的私事我不会管。”我低头点了支烟,吐出一片云雾:“我只是纯粹好奇,这巴掌大的一座城,连你父母公司的总部都迁走了。还有什么让你舍不得、放不下的?” 裴追抬眼,安安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没来由地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一阵沉默后,我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递给他:“抽吗?你也成年了。” 裴追面无表情地地摇头,却还是接过那烟夹在指尖把玩。良久未再开口。 我忽然有种感觉,他之前有冲动想说什么,却被我这不合时宜的打岔冲散了。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
第31章 “所以才没有生日面?” 关于大学择校的问题只是一带而过,他不愿细聊我便没有追问。 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近千个日夜朝夕相处,我心中却始终有一条清晰的界限感。 我认为这是我们两人的默契。 ——我和裴追只是被巧合强凑在一起的陌路人,缘分尽是早晚的事。这个节点或许是裴追去上大学,也可能是别的事情。 总之,我心知肚明,我们不可能就这样一起生活下去。 至于在之后的事情——无论他是依然执着于学术法找我报仇,还是豁达到不计前嫌相忘江湖,都可以。 裴追成年了,便不用受那个法律上的血缘监护人伯父影响,日后来去自由。 我对他以因果而起的责任……也就到他成年为止了。 ——今天就是他的18岁生日。 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生日的,只是这几年都没能忘得掉。可惜,我和裴追却也不是那种能亲亲热热开个生日会的关系。 于是,每年的今日,我会去买一把长寿面,难得地亲自下次厨。不过说是下厨,无非也是过次水,打两个蛋罢了。 巧得很,那日无论我们白天在外面忙活什么,晚上都一定会回家,一起吃这碗面。 安静的、没有生日祝福……甚至从没人挑明过为何这天要吃面。 从学校出来后,我开车载上裴追折往家附近的市场。这是多年来的习惯,裴追会在下课后顺便买菜,回家做饭。 他做事向来有条理,顺着超市货架布局,像往常一样很快地买完了。 我就抱胸远远跟着,看他修长苍白的手指按上一颗红艳艳苹果。脑子里忽然不着调地想到了那小丫头的话。 ——“我们学校的女孩子们都喜欢裴追哥哥。” 的确,光看他买菜的样子,连我都不得不承认……我这徒弟还真是一副宜室宜家的样子。 “沈无,”裴追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买完了。“ 我一点头:“行啊,走吧。” 裴追却没动。 “你觉得还漏了什么没买吗?”他忽然问我。 我下意识地扫了眼购物车,很正常,就是些肉食和和菜。而且这些事向来是他负责,这么几年下来,他对我的食谱一清二楚。先前也从没问过我意见。 于是,我心不在焉地摇头。 裴追却皱了眉,视线投向一个方向。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他在看面食铺子。 我莫名其妙:“怎么?你想买包子当早饭?” 裴追:“……” “走吧。”他忽然冷冷地抛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向了收银台。 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这几年下来,我和裴追的生活习惯已经相当固定。 回去后,他先去做饭,处理完会在我书房门前轻轻扣一下,然后我便出来一起用餐。 其实请家政才是最方便自然的,但裴追没提,我也乐得装没想到。 毕竟我不喜外人进出,而且更想吃他做的饭——嗯,让这小冰山侍候我这件事本身就可以娱乐到我。 吃晚饭时,裴追异常沉默。但我不是个惯常看人脸色的,只是旁若无人地吃这桌很符合我口味的菜色。 吃的差不多了,我用餐巾擦了手,对裴追道:“对了,你明天有空吗?请假一起处理件事。” 裴追放下叉子,冷淡地看了我一眼:“怎么?” “你成年了,你父母遗留的钱和股票都可以拿回自己名下了。”我说:“你伯父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他会配合的。” 裴追却没有我想象中热情积极,而是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帮我管得很顺利么?” 我十分的莫名其妙:“这些事本来就和我没什么关系。现在你成年了,法律上有权利自己处理,我自然没必要再掺和,多份负担。” 裴追沉默许久,忽然道:“原来你一直觉得是负担,我竟然还以为……” 他没有说完,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话题已经告一段落,便起身收拾餐桌——这也是我们平时固定的分工,裴追做饭,我收拾。 裴追就靠在墙边,冷淡地看着我。当我将最后一个盘子拿进厨房时,他忽然道:“你为什么今天忽然说这些?” “因为今天是你成年生日。”隔着一道厨房门,我随口回道:“日后,你会外出上学或者工作游历,离开这座城市。” “原来你其实记得今天……”裴追忽然低低笑了声。 然后他的声音严肃到冷硬的程度:“我还没有学完。不会离开这里。” “这不必担心。卷宗我可赠予你,你自己看便好。此道更多在天赋与悟性。” 裴追却没再应答。 我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因为这时候我正拉开冰柜,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某个作品。 “以后,我们会很久甚至再也不见,如果这些事务上还纠缠不清,会很麻烦。” 我随口解释着,小心翼翼地从冰柜里端出自己的“作品”。 ”既然觉得麻烦,之前为何要管我?” “因为因果。我欠你裴家,所以我必须救你、教你。” 我推开厨房门。 “作品”是个脆弱的食物,我得小心不要打翻。于是便回答得非常简明扼要,甚至有些敷衍。 “刚收你为徒时我便说过,因果是世间最恒常却又最不可测的东西。需要谨慎对待。因此,和你住在一起,保护你,对我而言,都不过只是不得不做的事。” 我将“作品”放在桌上,等着看裴追的反应。 但裴追却没抬头,没看我,自然也没看到“作品”。 他只是垂眸孤零零地站在走廊的转角处,不像白天那个在主席台前朗声吟诵出“生活在别处”的挺拔年轻人,倒有些像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 这样的神情……让我在还没来得及弄清为什么前,心脏就先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好……’不得不做的事’、’再也不见’……兜了这么大圈子,原来这才是你想说的。”裴追的声音很低。 “原来只是因为因果……那为什么还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情呢?”他低声道:“我都快要自作多——” 裴追没说完那句话。 因为我按灭了客厅的灯,一片漆黑中,唯独餐桌上一个星星形状的蛋糕在发着温柔的暖光。 那些光从蛋糕中心飞出、逸散,像无形的萤火虫般钻进裴追乌黑的发里,照亮他漆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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