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惨叫了一声,彻底趴在地上晕了过去,因为熊子动作太粗暴小腿出晕开血迹,一片血肉模糊。 淡淡的腥味飘在空中。 狗子阻拦的手讪讪收回,见熊子要拿箩筐,他小心翼翼又递了个竹刺给熊子:“我,我就在这待着,你去就好。” 他还是别趟浑水了,今天山路无比湿滑,要是问荇真踩在夹子上出了人命,柳家怪罪该怎么办? 熊子本来也只是想给问荇点教训,尚且摇摆不定,结果被瘦猴一刺激,心头怨恨更甚。 不让去,他偏要去。 左右手各捏着个陷阱,他朝着问荇离开的路而去。 熊子脾气暴躁还能不被猎户们拒绝,很大程度得益于他的确善于制作和掩埋陷阱,陷阱可以对付动物,当然也能对付人。 对付祝澈的陷阱他研究了好几日,才找到大小合适的,这次机会来得仓促,就将就着用。 半里外。 “你听到什么声音吗?”问荇猛地回头,他刚刚好像听见了惨叫声。 祝澈点头,证实他的猜想:“嗯,有人的叫声,不知道从哪传来的。” “也许是他们几个在吵架。” 问荇收回竹杖,这里的路已经探查的差不多,由于下雨太过泥泞,非常不适合通往山村,还得指望吕木那边找到好走的路。 “我觉得有事要发生。”祝澈忧心忡忡,不住朝着大榕树的方向看。 “赶紧回去吧。” 上次走夜路踩到夹子前祝澈都没有如此心慌过,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问荇不语,他脚部的伤口才刚刚长好,现在又有开裂的征兆,他需要把精力更多放在走路上。 雨已经停了,但幸运并未随之而来地眷顾到他们,祝澈将脚拔出泥坑,想接过问荇手里的竹篮。 “我拿着就行,你开路。”问荇深吸了一口气,没把装着柳连鹊魂魄的篮子递给他。 现在好了,柳少爷要是出来,恐怕得发现平平无奇的出游变成受难了。 “这篮子里是什么?”钱六好奇,“我看问小哥拿了一路了。” 问荇微微一笑,没正面回答,只道:“要紧的物事。” “注意脚底下。”他低声提醒祝澈,“别忘了之前遇到过的事。” 问荇怀疑那三个家伙待在树下,肯定没好事要做。 “……不至于吧。”钱六诧异,以为是问荇小题大做。 “熊子是很可恨,但当下急着要离开这应当做不出这种恶心事来。” 现在再去把夹子布在路上,其他猎户也可能会踩到,现在再伤一个人,他们在山里就危险一分。 “谁知道呢。”问荇脸上惯有的笑意渐冷。 钱六把这件事想得太良善了,刀不扎到自己身上怎么会觉得疼? 幸亏祝澈足够重视,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问荇的话果然应验,他们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一刻钟,眼尖的祝澈看见地上似乎埋了什么硬物。 他用根小树枝挑了挑,似乎是难以置信,又弯腰仔细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黑:“陷阱。” 将陷阱埋在泥地且糊上泥巴,要不是问荇提醒,他可能平时就这么直直走过去了。 “我看看……还真是!”钱六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太过分了!”他忍着怒火,将竹夹挑出来破坏掉,然后一脚拨弄到旁边水洼。 “再找找。”问荇的脚后跟愈发疼痛,他又抹了些草木灰遮住血腥味。 “说不定还有。” 他这话提醒了祝澈,祝澈和钱六赶紧四处排查,居然在不到一刻钟内找到了三个夹子。 咔巴。 将最后一个夹子损毁,钱六气得深吸了一口气:“万一其他人走这条路怎么办!” “怎么办?”问荇冷笑。 “栽到我们身上啊。” 这条路是他俩探路,谁要是在这条路上走着出问题,那肯定要怪他们没仔细看。 熊子也不算真的蠢,如果他们探路时没夹到人,那带路时其他猎户夹到,他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好他们探查的路刚巧不适合行进。 否则哪怕猎户们知道嫌疑最大的是熊子,但目前情况危急,思路很容易就会被搅乱,进而耽误后续的进程。 “没时间了。” 问荇看着一地泥泞,谁也无法判断这附近还有没有陷阱,想要进一步排查只能耗时间和力气。 他有邪祟和小鬼傍身,其实不害怕黑夜,也不害怕猛兽,但其他猎户耗不起。 如果再不回去就耽搁太久了。 祝澈不甘心地踹了脚弄坏的夹子,阴沉着脸走在前面。 钱六脸上也是忿忿,下次再也不贪熊子那一两个夹子,把熊子带进山来了! 只有问荇神色平静,拿起半个还算干净的夹子攥在手中,不声不响跟在后面。 他们到榕树下时其他猎户也已经集合,吕木三人找到了条很快通往山村的路,最多只需要一个来时辰,到的时候天肯定没黑透,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如果瘦猴没有受伤的话。 问荇抚摸着一个劲要往前蹭的小黑狗:“有血腥味。” 连他都能闻出来,更何况是这群猎户和山里的野兽呢? 狗子从树丛里战战兢兢窜出来,他实在是不敢同满腿是血的瘦猴待在一起,刚刚找了处安全的地方方便去了。 “他怎么回事?” 钱六发现不对,将安静到像死了的瘦猴翻了身,血腥味立马变得刺鼻起来。 受伤处没有好好包扎,愈合得很慢,现在还在渐渐往外渗血。 “谁干的。”他咬牙切齿看向熊子。 熊子不光算计他们,还连自己人都打! 在山里见血,简直是把野兽往自己身上引。 “不知道,没看见。” 熊子装作一直在休息的模样,见人齐了,他死皮赖脸站起身,撇了撇嘴:“要走了吗?” 他一脸自然,仿佛自己压根没有偷懒休息。 祝澈沉着脸,钱六憋着气,猎户们手忙脚乱替瘦猴包扎,仓促掩盖掉四周血腥味,苦于现状也不能发作。 ……算了,下山再去和他好好清算。 “你为什么在我们来的路上埋夹子?” 谁知看起来忍了一路的问荇突然发难,捏着半个破损的夹子,直接走到熊子跟前。 “现在走得路大家都不熟,你却还在探路的时候朝我们去的方向埋陷阱,还差点害得同路的猎户受伤,是想弄死我们吗?” 情况特殊,他一改平时同人论是非的和气模样,厉声质问着熊子。 “你别胡说!”熊子一瞪眼,“我一直在休息,你们也都看到了,我才懒得去踩又脏又潮的路。” 他被问荇盯得心虚,明明只是个普通农户,哪来这种奇怪的压迫感? “那你鞋底带着车前草的淤泥是怎能回事?” 熊子换过一次鞋,况且他们一路进山的路上长得车前草都不多,反倒是刚刚问荇踏过的泥地上长着不少。 “我其他地方踩的,不行吗?”熊子不屑,“反正刚刚就我在这里,哪里也没去,爱信不信。” 这点证据当然不能扳倒熊子,但问荇并不着急。 “就你在这里?”问荇垂眸,悄悄偷换了熊子话语中的意思。 “对。”熊子以为他气虚了,得意道,“肯定是你们眼瞎踩到人家八百年前埋的夹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就你在这里,那瘦猴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问荇等得就是这句话。 “他这腿伤一看就是推搡在地摩擦出来的,而不是自己摔得,如果只有你,那岂不是就是你做的?” 他这话一出,其他猎户也纷纷赞同。 毕竟他们都是打猎的,平时磕磕碰碰的伤口长啥样都很清楚,这点熊子骗不了任何人。 熊子愣住了,他这才发现问荇给自己下了套。 问荇要说的重点压根不是夹子,而是受伤的瘦猴,比起没伤到人的夹子,打伤同行猎户才是更恶劣的罪名。 回过神来,他猛地看向狗子:“不对,不对,当时还有他在这。” 他急切地看着狗子:“你说是吧,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吗?” 瘦猴已经模模糊糊记不清事了,问荇也瞧了眼狗子,狗子缩着脖子不敢说话,明明熊子去问荇去的那条道的时候,他就和熊子分开了。 他要是说自己在这,那伤到瘦猴的黑锅不就要他背了么。 这顶黑锅可比得罪熊子严重得多。 “你说话啊。”熊子怒吼,“说啊!!” “我不在,我和熊子中途分开去方便了…” 狗子躲进人群里,眼中的害怕一览无余。 他可不想和瘦猴一个下场。 “我们三个见到狗子了,他确实是在外边转悠过。” 吕木适时证实他的话,另外两个猎户也跟着点头。 “既然熊子说他在这,那应该就是他打的瘦猴。” 本来说不在榕树下也还好,这下算是熊子亲口承认自己在山里无故打伤同伴,猎户们无法坐视不管了。 “我出去了,出去了行吧!娘的,老子回来他就成这样了。”熊子见势不妙,又疯狂改口。 “姓问的咬死我不放,说不定是姓问的趁我不在偷偷回来打伤人,还要栽我头上,我呸。” 都怪该死的问荇,本来这群人急着赶路,等到地方都不会追究他了,瘦猴醒来肯定也吃哑巴亏。 问荇非要现在提这事,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够了!” 眼见着越说越离谱,天色也越来越晚,钱六忍无可忍打断他。 “你自己说就你在这,现在又不是你在这了?” “我们亲眼看见夹子,问荇和我一起同路,吕木又见过狗子不在,还有谁能干出这事来?” “你知道在山里见血是多危险的事吗?” 他本来还担心时间不够想叫问荇点到即止,现在看熊子这副无赖模样,他只能说问荇干得漂亮! “是我!是我又怎么样。” 熊子无法忍受猎户们的目光,大叫道:“这狗东西一个劲吵吵嚷嚷,说有鬼有鬼,烦得要死,我就推了一把,也没伤得太厉害啊。” “你们知道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呜呜的风声掠过,似乎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兽鸣,扰得人心绪杂乱。 “你是认了?”方才沉默看戏的问荇突然出声。 “是我,是我又怎么样?!” 反正上次弄残祝澈,上上次打伤其他猎户都没人管他。 “祝澈,我记得你们猎户私底下有约定过。” “进入山林残害同伴、恶意打架是什么惩罚来着?”问荇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仿佛熊子的歇斯底里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是有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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