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雨真大。”问荇拍掉斗笠上的水珠,“还是醇香楼里安生。” “是啊。”阿明憨憨地笑道。 “江安好几日没下雨了,问小哥是运气不好,刚好给遇上。” “你等下,我还得喊掌柜过来,他很记挂你!” “你别……” 问荇没来得及劝住阿明,无奈地目送他远去。 许掌柜现在身体不好,而且他们还经常会见,他本来不想惊动许曲江。 柳家给他们分的多数是银钱,但也有几间不错的铺子。 柳连鹊是有意为之,佯装当起甩手掌柜只管开书院,等到问荇身体好些,干脆把几间铺子全都扔给问荇。 本来他每日在家中遛狗种菜乐得清闲,晚上还能拉着柳连鹊找得趣的事做。 现在倒好,他和柳连鹊一般忙得不可开交,两人聚少离多。 虽说收租金和利润是件乐事,但架不住有些人想找事,总得问荇到地方了才肯罢休。 热茶下肚,那狗皮膏药似得香粉铺掌柜带来的坏心情烟消云散。 “小问,最近过得可还好?” 惯性使然,许掌柜拿来账册想给问荇。 “都好着,连鹊也好。” “我夫郎说过,江安镇的醇香楼往后就归掌柜管。”问荇现在见到账都头疼,也没接许掌柜递来的账册。 “往后掌柜自己定夺就好,还是和我不在那会一样。” “人老了记性不好,我都忘了这码事。” 听到要把醇香楼给他,许掌柜一开始还不乐意,但是经过柳连鹊三番五次的强调,醇香楼的分号要筹备在漓县开,他们分不出心思管江安镇,许掌柜这才接受两人的赠予。 “瞧见你们好,也就放心了。” 许掌柜搓了搓手,似是欲言又止。 “掌柜有什么想问,尽管说就是。” 外面雨越下越大,问荇只能在醇香楼里再待会。 “……你们何时办喜宴?”许掌柜犹犹豫豫开口问。 他知道问荇和柳连鹊没拜过堂,按理来说应该再补一次风风光光的喜宴,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虽不是两人的长辈,按理来说不该过问这些,但他还是好奇得紧。 问荇笑:“我们成婚一年有余,这喜宴也不急。” “要是真定了时候,连鹊字好看,肯定会提早些给掌柜写喜帖。” 办喜宴的请帖、场地、吃食、规格都要精细考量,他们最近都太忙了,根本抽不出时间。 喜宴是大事,反倒更不能太忙乱。 反正就算没喜宴,他真想做什么,他夫郎多数也不会推拒。 “是我多心了。” “有眉目记得早些说,我好让厨子们去漓县。” 许掌柜笑道:“别看醇香楼地方小,方圆百里现在办喜宴,都得找咱们。” “好,提早谢过掌柜了。” 趁着雨小,问荇匆忙戴上斗笠:“我得先走了,今晚得回漓县。” “这么急?” “急,连鹊刚好后天生辰。”说起柳连鹊,问荇脸上不自觉带了笑。 “我得快些回去,盯他把后天空出来。” “去吧,替我祝少爷安康。”许掌柜给他装上些土产。 “雨天湿滑,路上当心!” 赶在阵雨再次下大之前,问荇坐上马车,包袱里全是沿路上买的土产和有趣小玩意。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圆满完成,但不知漓县那边,柳连鹊是否顺利。 即使是名声极好的柳连鹊牵头,哥儿要开书院这事还是听着离奇。 所以前几日他们寻不到合适的夫子,但也有些半大不大的姑娘和哥儿对书院感兴趣,旁敲侧击问过柳连鹊。 书院目前才刚选好址,多亏了谢县丞离任之前,顶着风险帮他们一把,谢家人脉广,也介绍了几个靠谱的夫子给柳连鹊。 他回去不光是为了让柳连鹊别忙得忘了生辰,还有明天陪柳连鹊去和几个书生会面。 什么丰神俊朗顾盼生辉的举人,谢韵介绍夫子就好好介绍夫子,用得着如此天花乱坠的辞藻? 思及此处,问荇心里隐约泛起些不快。 漓县的雨已经停了,天色漆黑,问荇蹑手蹑脚推门而入,发觉卧房里还亮着灯。 柳连鹊还在等他。 “这么晚了,夫郎还等我?” 他喜滋滋拿胳膊靠着柳连鹊新买的梨木椅,把他半抱住。 “才过酉时,没到睡觉的时候。” 柳连鹊搁下手头的书:“此行可还顺?” “很顺。” “那掌柜见我人来了,就没敢造次。” “顺利就好。”听他声音雀跃,柳连鹊微蹙的眉头松开。 “之前担心给你的担子太重,若是你觉得,要累同我说。” 他之前突然给问荇寻事做,不光是想要给问荇寻些保障,还有羞于启齿的缘由。 问荇每天闷在家里好吃好喝,又是不到二十的岁数,到晚上还精力旺盛得很,变着花样缠着他胡天胡地。 他兴致上来,什么哥哥夫子少爷都乱叫,也不害臊。 再不给他找点消磨精力的办法,柳连鹊自己怕是要撑不住了。 但现在缓过气的柳连鹊忘了教训,开始心疼到处跑的问荇,反思自己是否太过苛刻。 就算问荇在家里喂狗种菜,他们的安生日子也不会糟糕。 “知道了。”问荇趁机挤到柳连鹊旁边。 这把椅子买得宽大,足够两个人坐下。 “明早选夫子,夫郎要带我去。” “选夫子不是眼下要紧事,你劳碌了三日,还是在家……” “谢公子说那夫子丰神俊朗顾盼生辉倾国倾城。”问荇幽幽道。 “不能就夫郎看见,总得让我见识见识。” 柳连鹊小心翼翼:“她理当没说倾国倾城。” “你看。”问荇怒道。 “你居然还记得她说那举子的好话,你从不这么夸我!” “……” 柳连鹊欲言又止。 他看明白了,不让问荇去,问荇得把家都闹翻。 “你先去吃晚膳,明早我带你去。”他无奈道,“我已经吃过了,给你留的半个时辰前就热在灶头。” 他觉得要不要请家仆都可以,但问荇不喜欢别人伺候,总说被人盯着穿衣洗漱很瘆人,所以家里的内务都是两个人想起来了就做点,也会定期请人洒扫。 谁心血来潮会去做些饭,但他们现在不拮据,也对自己厨艺有自知之明,多数时候都是顺道去饭馆酒楼打些菜。 “什么菜?” 问荇不依不挠:“我再也不吃凉拌苦丁菜了。” 他之前晚上闹得过头了些,早上醒来柳连鹊走路都不太对,摁着他吃了几顿清淡的素菜,美其名曰降火气。 连着三天,问荇嘴里都是苦味,还没每天在院子里逛的清心经吃得好。 柳连鹊也想起这码事,忍不住笑了。 “东坡肉和上汤菜,我记得你爱吃。” “夫郎真好!” 问荇终于放下心,在他脸颊上重重吧唧了下,大步朝着灶房去。 柳连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面上含笑,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和孩子似得。 翌日。 “阿荇,起床了。” 柳连鹊轻拍着身边鼓起来的“茧”,随着他的动作,茧抖了几下,里发出不情愿的哼声。 柳连鹊有些心疼,问荇回来得比他想得早,估计是前几晚都没睡好。 磨一会,问荇是起来了,但从躲在被子里变成挂在柳连鹊身上,和糖粉见着粘糕似得,扒也扒不下来。 “你再不洗漱,我先走了。” 回应他的是阵不小的力道,轻易把柳连鹊禁锢住。 “不许走。”问荇睁开眼,声音带了朦胧的鼻音,“你肯定多留了两刻钟时间,时候还没到呢。” 柳连鹊语塞。 问荇的确了解他,但他预留出时间是为了防止突发状况,不是让问荇有理有据地赖床。 见他不说话,问荇心满意足把头埋在他肩上。 “困。” 所幸他起床气消后神志清明动作利落,两人不光准时到达约定的茶楼,甚至还提早了一刻钟。 问荇的头发扎得整齐,平时那几缕跑出来的乱发也被柳连鹊拿梳子服服帖帖收回去。 落座后,柳连鹊看着身畔悠闲观景的青年。 问荇收敛起来面容姣好又仪态端庄,举手投足还带了潇洒,引得茶馆里倒茶的哥儿频频侧目。 柳连鹊不动声色喝了口茶。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候。 随着小厮通传,包厢里走进来个薄唇白面的青年,谢韵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他确实算得上面容好看。 “柳公子。” 他朝着柳连鹊作揖,声音细声细气。 问荇随柳连鹊起身起身,视线从窗外的桃树上收回,略带探究的目光投向这个男子。 谁知原本笑容淡漠的年轻举子在见到他的一瞬,脸上浮现出激动模样。 “问公子!” 连问荇险些都被他吓到,他不动声色,身子往后靠了些:“这位兄台,我们认识?” “问公子不认识我,是我认得问公子。” “之前恶徒行凶,问公子当街夺刀时,我恰好就在人群之中。”他面露羞惭。 “只是我没问公子的胆识,所以只敢远观,但问公子的英姿,我是段然忘不掉的!” 柳连鹊缓缓看向问荇。 问荇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夸人就夸人,为何要把“英姿”这种吹捧话都夸出来。 早知道就在家赖床,不跟夫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他看起来怪怪的。(早知道就在家喂狗了) 鹊鹊:……(早知道不喊问荇起床了)
第283章 【番外】大喜之日2 得亏这位举人虽然总用诡异带羞涩的目光盯着问荇看,但并未付诸过激的言谈和行为。 问荇连茶点也不吃了,身体不住往柳连鹊身上靠,奈何他个子高,怎么靠也藏不到柳连鹊身后去。 不能装作可怜无助,他干脆佯装自己不在,把玩着手中前些日子柳连鹊生辰时送给他的白玉。 柳连鹊说宅子地和金银原本就是他们二人共有,都签过地契再拿来送他显得奇怪敷衍。 所以就送了块上好的玉,雕刻成貔貅模样挂在腰间,保问荇平安。 他平时出门怕摔了玉,都不会挂得太明显,今天想着坐一天遇不到事,顺手把玉挂着,还真把玉给带对地方了。 见他举止不规矩,举人又不住往问荇的方向看,柳连鹊歉意地冲举人笑了笑。 “请别介意。” 举人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太明显,赶忙找补:“不会不会,这块玉瞧着成色极好,问公子喜爱也是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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