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会怎么做? 若是娶了比徐家家室低的,那哥儿或者女子会一辈子待在后宅。 若是娶了家室好的,则会被徐家人想尽办法困在后宅里。 可成婚一年的柳连鹊依旧能掌柳家实权,他的相公看起来是爱使小性子的闲散少年,实际上也是个与他并肩,能路见不平,仍然没被商贾家铜臭味浸染的能人。 有些人似乎只要站在那处,就合该走同路。 执念难消,但他会好好劝三弟的。 徐云舒想。 与此同时。 道人们循着气息而去,乘着小舟来到江心。 现在是正午,一日中阴气最弱的时候。 可即使如此,他们俯下身去,也能感觉到江水带着极其微弱的怨气。 长明真的藏在水下? “结阵!” 为首的道人一声令下,其他人严阵以待。 小舟限制了他们行动,但也很好遮蔽住他们的动作。 灵气汇聚,跟随水流沉入江中。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上。 风平浪静的水面冒出泡来,道士们丝毫不敢松懈。可毫无威胁可言的泡泡只冒了一会便停止了,水面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道士们心中疑惑,有个胆子大的半蹲下身看究竟。 在他蹲下的一瞬,水面上卷起惊涛骇浪,铺天盖地似要鲸吞万物。 哗啦———— “小心!” 船身剧烈的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道士的头被狠撞在木板上,身后的道士赶紧死死拉住他的手。 得亏这是柳连鹊提供的船,本身就足够结实防水,道士们收回术法,用结界笼罩住船身。 眩晕感愈演愈烈,危急之下,道人们都感觉到了剧烈的怨气涌动,却因被困在船上分身乏术。 要是在平地上,他们还不至于这么多人如此被动,可在江山稍有不慎,可能就是船毁人亡。 琉江广阔,而且路过百姓们也围着看热闹,留在岸上的道士们只能干着急,根本无法上前帮助同门。 过去一刻钟时间,就在道士们都要撑不下去时,船身终于停止了晃动。 风浪停歇了。 身体差的几个遭受撞击已经晕了过去,多数体质好的忍住眩晕,互相搀扶着掌好船舵带船靠岸。 “师兄。” 有个道士趴在船沿,有气无力喊住长清。 “怨气……怨气没了。” 长清赶忙看向船下的凌凌碧波,原本绕着黑雾的水变得清澈。 是长明故意掀起风浪,趁着他们手忙脚乱逃跑了。 “糟了。”他颤抖着手想要画符感知怨气流窜的方向,却因为头晕目眩,反倒干呕出声。 船歪歪斜斜游着,仓促停到岸边。 闻声而来的官差们一拥而上,想要探明究竟。 长清咬着牙,无力地靠在树下。 白日本就很难追踪怨气,要是再去衙门,一来一回怨气痕迹早就没了踪影。 “他们是柳家的下人,方才是在清理江道。” 问荇及时赶到,宛如神兵天降。 “问公子。”官差抱拳,语带敬意,“江上突然起巨浪,我们也是当值路过,想多问几句。” 问荇为难:“可他们晕船得厉害,瞧着也很难说清事。” “不如先让他们回去歇息,等到好些了,我再派他们过去。” “也是。” 官差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众人。 这群下人也不是罪犯,现在再逼问他们的确不近人情。 支走官差,在路过百姓们的一片啧啧称奇里,问荇叫来马车,把他们一个个拉回柳家。 临被扶上车前,长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公子,我们没找到长明怨气的去处。” “你别急,我知道他去哪了。”问荇不慌不忙,将他推入马车之中,“辛苦你们,先去好好休息。” 得到他的承诺,长清这才安心闭上眼睛。 送走道士们,问荇脸上带着安抚意味的微笑被渐渐抹平。 得亏隐京门派了增员,有足够多人手的他安排了三处道士,一处在船上,两处在左右岸上。 知道在舟上的道人自身难保,右边岸上的道士们捕捉到怨气来源,第一时间就依照问荇的叮嘱,跟着追查怨气源头。 他们指的无一例外,全都是柳家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怨气会放大人的欲望,喜欢打人的说明本来也不是好鸟,之前徐三公子突然要来找鹊也是这个原因。
第278章 声东击西 是夜。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长明想要的是柳家长子次子的魂魄,所以多数人手都被抽调去保护他们。 柳携鹰的屋前床边密匝地守了不少人,二十多个家丁里面混了十来个道士。 柳连鹊待在小院里,下笔不停,心中默念着记得的术法,手边燃气极淡的青绿色火焰。 赵小鲤陪在他身边,坐立不安,时不时就要站起来回踱步。 小院外也围着许多道士,他们规矩地支起结界,无人擅自近柳连鹊的身。 柳随鸥刚刚被哄睡,正懵懂无知地陷在梦里砸吧嘴。伴他左右的侍女们面露担忧,不安地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家丁。 这雨怎么还不停。 新修的佛堂里,柳夫人跪在佛像前,双目微闭。 佛像面目慈悲,菩提珠在指尖艰涩地拈动,她口中念念有词颂祷着经文,念完一遍,紧接着又跟一遍。 一声叹息飘在梵香里。 结完阵法的长生跌跌撞撞离去,守在受伤的道士床前。 他捂住嘴,咳出一口腥甜的血来。 “喂,你可不能死啊。” 银色的光团从半开的窗飞入屋中,进宝犹豫了会,担忧又别扭地问。 “外面人够多了,要不去休息会?” 长生摇了摇头。 进宝还要说什么,隐约听到郑旺喊他去帮忙。 “进宝————” 小鬼童咬了咬牙,转身离去:“那你自己保重吧。” 雨越下越大,打得院中满地落红,芭蕉叶摇摇晃晃低垂,没来得及剪掉的焦黄叶片被撕开道残忍的豁口。 黑雾悄然笼罩在夜幕之中,久久不落也不散。 有白日在江中的教训,道士们片刻不敢松懈,寻常家仆也察觉到气氛古怪,一时间鸦雀无声。 支撑着灵力枯竭赶来的老道人们胜在经验充足,他们敏锐地捕捉着怨气的动向。 黑云乌压压拦在天上,怨气的盘桓速度略微变快了些。 飞在枝头的灵鸟落下,发出长鸣呦叫报信。延岁呼吸一窒,心脏跳得是这几十年从未有过的剧烈。 “风向变了!” 现在在刮的是阴风,风向改变,意味着怨气也随之转换目标。 “守住大少爷的卧房!”延岁冲着人群大喊。 长清燃起符咒,早已布置好的结界瞬间展开,挡住了试图从天而降坠入屋里的怨气。 结界被震得抖了三抖,但纹丝不动。 来了。 柳连鹊听见屋外的骚动,落下临摹字帖的最后一笔。他攥紧笔杆,手上青筋若隐若现。 长明的首个目标不是柳携鹰,而是他? 可心慌的感觉并未加剧,侵蚀他卧房的怨气比预想中弱了太多。 不对。 门窗都被关紧,柳连鹊无法观测到屋外的景象。 他闭上眼,试图用身体里的祟气感知怨气。 透入结界的怨气若有若无,而且只从上面传来,并非从四面八方突破。 赵小鲤背后都湿透了,他以为得救刚要松口气,柳连鹊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告诉道长们先别管我,去柳携鹰那处!” “啊?”赵小鲤不解,迷茫地拿出传音符。 “为什么?” “你先告诉他们。” “好,好!” 赵小鲤不疑有他,哆哆嗦嗦把柳连鹊的意思转达。 那头的道士顿了下,很快便明白柳连鹊的用意。 中计了! 他正好冲其他道士喊,原本不强不弱压在柳连鹊屋上的怨气突然压迫感陡升。 怨气突然调转方向,狂风把护院的家丁冲的节节败退,把道士们也吹开个口子,直直朝着远处扑过去。 咔擦———— 院中的枣树被拦腰折断,芭蕉叶也被拦成两截,灌木丛四分五裂。 有些来帮忙的倒霉小鬼被吹得差点撞到树上,郑旺眼疾手快,一手拉住其中一个,进宝也用结界接住了几个要被扔在地上的小鬼。 幸亏人数够多加之反应及时,怨气过去,只有几个道士和家丁受了轻伤。 怨气彻底抽离,柳连鹊反倒是比方才更加紧张。 他疲惫地搁下笔,喃喃自语:“是声东击西。” 先略微发力压迫住他的院子,趁着多数人手和小鬼都抽调来此处,再去攻击昏迷不醒的柳携鹰。 柳携鹰的魂魄比他更好剥离,而且道士们更愿意对柳连鹊上心,所以才让他钻了空子。 虽然柳携鹰的住处依旧有不少人手,但…… “连鹊哥,你别担心。” 赵小鲤逐渐明白过来,他看见柳连鹊白着脸,小声地安慰:“只要你没事就好,师兄师姐们会想办法的。” 要不是我为了阻止长明,他们其实也不算很想管柳携鹰的死活,去袭击柳携鹰不算好结果,但总比柳连鹊受伤好太多。 柳连鹊摇了摇头,忧虑丝毫未减。 柳携鹰院前的风越刮越大,甚至把栽种的迎春拦根截断,比之前他每次出现,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长明故意为之,浓重的黑雾阻断家丁们想要去增援的脚步,还把些修为不够的道士也拦在外面。 已经有些弱的小鬼感觉到不适,他们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或是眩晕过去,或是不断地干呕嘶吼。 “带他们走!” 进宝咬着牙,小手一挥,暂时阻挡住还要扑来的怨气。 “问大人说过,不能让他们受伤。” “走!我撑不住了。” 兵卒们强忍住烦躁的恐慌,把他们一个个带离柳家。 小鬼们指望不上,活着的家丁们也没见过这般阵仗。 见到狂风袭来,人的本能就是逃跑。顾不上后续有责罚还是会遭难,他们连滚带爬地东躲西藏。 有个动作太大的家丁狠狠摔了一跤,屁股落在破碎的瓦砾上,惨叫着挪动身体,鲜血混着雨水流了一地。 眨眼间守在柳携鹰屋前的家丁只剩下一半,而且多少挂了彩。 咒法亮起,剩下的道士们横在门前,准备以命相拦。 长越握着传音的符箓,那符咒被雨打风吹,上面的纹路忽明忽灭,濒临失效。 “让他……进去……” 因为快要失效,符咒里只能传来变调破碎的声音,长越下意识地否认:“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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