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人家说我们苛刻,瞧不起他个种坟头地的。” 哪知问荇抬起头,脸上居然带着笑意,好似听不懂男人的挖苦:“大家说得有道理,那临着坟头的地先不急着种,剩下几亩也够活了。” “我怕到时候先祖们怨我这不吉利,明明是柳少爷的人,还到处乱招别的鬼,在外面抛头露面。” “毕竟我是柳少爷的人,还是别碰其他鬼好,显得我不检点。” 几个猎户被他这么一通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语塞。 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柳少爷都死了,人家不去坟头是担心鬼不吉利,他居然担心柳少爷九泉之下会不会吃飞醋? 还算有眼力见的农户懂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手肘碰了下边上的壮汉:“别说了,人家好歹和柳少爷…” 这下其他人也懂了。 这傻子好歹是柳家的人,而且看着神经兮兮,万一把状告上去,告个他们这的坟头鬼招惹柳家赘婿,扯上柳少爷就不好了。 毕竟谁都知道,赘婿算不上什么,可事关早死的爱子,柳夫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这时,田埂恰好吹来阵夏风,却莫名阴气森森,仿佛凉意可以透入人骨子里。 除了问荇,所有人心头都涌入怪异的感觉。 “哪,哪能呢。”为首那位脸上出现点惧色,讪笑道,“柳少爷都走了,你节哀顺变在这好好过日子就是。” “是啊是啊,我们就不打扰了。” “欸怎么这么晚了,我媳妇喊我回家吃饭,再见!” 不消片刻,问荇前面的大路已经没了绊脚石。 路边野草摆动幅度变慢,阴风也恰好停在此时,温柔的风席卷着他。 “呵。”他轻笑了声,用手拍了拍刚刚那人扯过的衣角,自言自语戏谑道。 “柳连鹊,你夫君被人欺负得可真惨啊。” 他其实没把这事放心上,毕竟到哪里,其实家底都是硬道理。 只要他能做出成绩,把荒地变成江安镇的沃土,那些今天瞧不上他的人,明天还会眼巴巴贴上来。 说来可笑又现实,这就是人性。 回到家,简单洗漱了下,他躺在虽然勉强能睡,却不停吱呀作响的板床上。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困意来得居然很快,盯着亡妻牌位,也丝毫没感觉到害怕。 鬼都是人变得,这个人几日前才抓着自己的手,分明正值大好年华还不想死,可抵不过疾病折腾。 朦朦胧胧中,他感觉到脸颊上似乎有微凉的触感,听见个青年的嗓音在说话。 这声音有些耳熟,可并不真切。 或许是因为问荇只听过这位才子油尽灯枯时的呓语,没听过他和同窗门朗声讲道时声音,他想了会才反应过来。 平稳的声音缺乏起伏,带着泛死气的空灵,可莫名夹杂几分情愫。 “你受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鹊鹊:(刮阴风)(掉牌位)(恶狠狠) 还是鹊鹊:你受苦了…
第3章 亡妻回魂 天光大亮。 问荇盯着破损的屋顶,发觉昨夜胸口处闷闷的感觉消失了。 那幻觉不像作假,也许是最近事情太多,加上这地方确实邪门,鬼压床导致的吧。 昨夜的触感已经模糊不清,他也想不起梦里那人讲话的语调,扭头瞧上自家便宜夫郎的画像,简单拜了拜。 若真有邪门事,夫郎做主,镇住这宅子的冤魂,可别让他遇到什么狂蜂浪蝶一样的鬼。 干粮已经吃完了,不过来时沿路买的米肉菜还有剩下的,只能自己动手做饭。 以前的他都不用亲手做这些,可来到这里,只能仰仗自己。 问荇清扫好灶台,这种大锅他用着很不方便,收拾了很久,才达到他勉强觉得能用的程度。 墙头上。 “钱六,这破赘婿干嘛呢?”探头探脑的猎户被伙伴追问,“我看他在厨房待了这么久,怎么没生火啊?” 猎户钱六撇了撇嘴:“估计是去柳家没半个月,养了身精细的臭少爷毛病,哭唧唧擦灶台呢。” “有些人没有少爷命,净是少爷病。” 他俩讲话声音已经压低了,可还是借着风传到问荇耳朵里。 他早就注意到了两个不速之客,并且不动声色,将加固墙头提上议程。 粥是怎么做来着… 先把米煮粘稠,然后把菜切碎放进去。 他数了数脚边的菜,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米倒是还够,肉和菜没保鲜措施得省着吃,不然撑不过一周。 但有个要命问题,这副身体长得和他本来一模一样,只是实在太过孱弱,一米八几的个子却营养不良得厉害,还不能吝啬补营养。 得想办法快些弄到肉和菜。 不去吃柳家人定期给自家夫郎补的贡品,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 “里面怎么回事,这么久没动静?” 屋檐上的两个猎户丝毫没有意识到爬人墙头是不对的行为,只是待久了有些腻烦。 看着灶房飘出的烟明显不对劲,都吓的狂咽口水。 这家伙烧柴怎么和防火熏野兽一样,不会把自己烧晕过去吧! 钱六和伙伴对视了眼,随后下定决心,大着胆子摸下去。他只是想看这家伙笑话,全然没有要看凶案的意思。 好不容易挨着墙根,清清朗朗的声音响起,带着错愕:“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抬起头,那傻寡夫抱着框青菜,就站在他面前,面露不解和好奇,却没害怕。 刚刚烧了灶台的问荇还在头疼哪里去找肉,这不就来了个现成的家伙? 他还记得这家伙也在起哄的队伍里,看打扮是个猎户,除去养鸡鸭鱼羊的人家,猎人也是获取肉的大户。 他一出声,吓得钱六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差点吃进去地上野草。 “你在干嘛?”问荇语调上关切,却没有上手去扶,语调不解。 “为什么要和我磕头啊?” 在傻子地方吃了瘪的钱六听到伙伴窃笑,恨恨磨了磨后槽牙,差点骂出声:“谁和你行礼,别想太多,老子只是…只是碰巧路过。” “哦,下次还是别走屋檐了,容易摔到。”问荇露出个纯良无害的笑容,“我这在做饭呢,要留下来吃吗?” “不了,不了。”钱六干笑着赶忙摇头。 他都能闻到厨房里的焦糊味,哪敢留下来吃饭,要是吃出问题,明天上山捕猎怎么办。 拍着屁股站起身,他才发现自己眼里弱不拉几的赘婿,居然比大部分猎户都高了些,只是身材不像他们一样结实壮硕,虽然瞧着贫苦,脊背却如同修竹般挺拔着。 “你是钱猎户?”问荇逮着机会,见缝插针问。 “是啊。” 提起这茬,钱六可自豪了。 他可是他们家最好的猎户,打猎这事,没输过别人。 没想到名声大的这赘婿都知道了! “那你可以卖些兔子、山猪之类的给我吗?”问荇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有钱吗?”钱六怀疑地看向他。 “有的,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拿了些银票。” 果然是赘婿,攀上好亲事就是不一样,钱六在心底叹气。 “我这现在也没有多的肉可以卖。”钱六挠了挠头,许是心虚自己爬墙的行为,难得耐心些。 “上次进山抓的那些野味已经没了,你要是愿意等,明天我们会进山,你可以等我们出来的时候看看,至于有没有山猪、兔子,得看运气。” “好,谢谢。”问荇了然,突然想到了什么。 问荇其实不信鬼神这套,可架不住他这宅子太阴森,最近接连遇到怪事,还是需要些镇宅的东西,也许休息着就不会鬼压床了。 大户人家的珠宝木材实在太奢侈,但是还有些小门小户的法子,据说也很管用。 比如养只狗,还能顺便看家护院,赶赶没安好心的人。 若是夫郎真的宿在牌位里,他也只需要把狗养在其他屋子,夫郎想必也可以理解。 毕竟他只是想保护好他们的家。 问荇自诩非常善解人意,夫郎需要休息,他也得好好睡觉才能养家。 而谁和狗打交道最多,想必也是猎户了。 “还有件事…” “什么事?” 钱六本来都打算走了,又被问荇叫住,有些不耐烦。 他不是来看这小子笑话的吗?怎么现在和帮这小子打探消息似的。 问荇仿佛完全读不懂气氛:“是这样,我这宅子睡着有些发冷。” 在问狗的情况前,他试图从当地人嘴里套点有用的线索。 “哦,正常的,你这宅子比我娘年纪都大,废了好多年,据说前段时间才被柳家买下来。”钱六瞧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也不知道柳家专门买这个干嘛。” 想必是故意为难赘婿啊。 居然是柳家专门买下来的。 问荇眉毛不着痕迹蹙了下,随后默默记住这点细节。 钱六也只知道这屋子荒废很久风水不好,其他的一无所知,至少能确定不是死过人的凶宅。 问荇知道问不出什么了,直奔主题:“钱大哥,我一个住着怕想养条小狗,你看你们猎户门路多,能不能给我注意下。” “问对人了,这门路有倒是有。” 钱六上下打量着他,两根手指来回搓了搓:“只是这看家的好狗难找,我实在是…” 问荇早有准备,会意从厨房翻出两斤米,递给钱六:“就麻烦你了,帮我找条好的狗。” 在这种地方,食物的小恩小惠比金钱更好用。 果然,钱六脸上表情明显缓和,反正对他来说找个小狗崽不是难事:“好吧,那我就帮你留意下。” 这傻子人倒怪好的,也没什么破心眼,就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送走嘀嘀咕咕的猎户,问荇回到厨房,望着半锅勉强能喝的粥,发愁地摁了摁眉心。 即使过去这么久,还能隐约闻到焦糊味。 他确实不擅长做饭,不过好在还能吃。 没有再来好奇往他家张望的猎户,问荇乐得清净,舀了一碗,就这咸菜吃得干干净净。 青菜淡淡的甜味混着米香,咸菜咬开后微微辣味,冲淡了里面难以下咽的焦糊感,饿了太久,问荇险些生出种自己在吃珍馐的错觉。 他省着将锅里的粥分了一份,留着晚上再吃,然后继续投入房屋改造的宏大工程里。 可其他隔间问题都太大了,光凭着他一个人完全不够,忙活了一整天,也就是让房间干净了不少。 这样也足够了,敲着敞亮许多的屋内,他心满意足。 躺回那张床上,他看向夫郎的灵位,诡异地觉得这样也挺好,没有分房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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