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这不是柳家不让。” 何肃一脸“大户人家破事就是多”的无奈相。 连出身极差的赘婿都清楚料子哪里好,哪里不好,柳家非要在这方面抠搜。 他的模样被问荇收在眼底,再次印证问荇的猜想。 心思缜密如柳夫人,肯定不会让工匠们知道全盘计划,甚至连为首的何肃都对柳家的小心思一概不知。 这并不全然是好消息。 如果工匠们知道什么甚至参与其中,可能柳夫人压根没把问荇当回事,干脆就是很粗暴地想插手鬼宅,去干扰柳连鹊的魂魄。 让外人知道计划是轻敌,轻敌是极其可怕的事情,他可以从柳夫人轻敌的态度找突破口。 可如果工匠们什么都不知道,柳夫人还别出心裁连着两次想了不同办法用干扰柳连鹊试探问荇,说明柳夫人是听到了、察觉到了什么风声。 她知道石板极有可能会被发现,也压根没指望工匠们就能将柳连鹊的事情半妥,现在的试探和逐步插手,只是一个开始,还远远没往计划的深处渗透。 一个高门大户当家几十年的主母,绝对不是初出茅庐,青涩天真的少女,她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某种程度上现在的柳夫人就代表着柳家的意志。 她已经发现了异常,只是碍于某些情况或是时机未到,才没显露出威压。 “找到石板了。” 常见的石板压根用不着费心,何肃很快就又弄来块,高兴地冲着问荇比划:“怎么样,是不是完全看不出不一样。” 是看不出。 可他砸碎石板的时候,其实已经跳进了柳家的坑里。 这是个他跳得心甘情愿的坑。 “是。”问荇露出个天衣无缝的笑。 “大家继续,我给你们倒些茶水。” 言语间,他不经意的目光不住打量着工匠们的动作,一刻也没放松警惕。 两个时辰后。 “好了!” 何肃怎么看都不满意,那块石板镶嵌在灵位上,简直是个败笔。 问荇从蒸笼里取出烧饼,自己咬了一口。 酥脆掉渣,虽然饼里边是有些硬,但加上黑芝麻相得益彰。 需要改进的只是他的手艺,不是黑芝麻的品质。 他又拿出几个烧饼,给工匠们准备些上面没芝麻的当干粮。 他不想提防这些好心的石匠,但为了提防柳家,问荇只能竖起警惕来,连芝麻的事都不让他们知道,这样才少人多问。 “呜呜呜。” 清心经坐在地上,不住摇着尾巴。 它以为问荇嫌它惹麻烦了,垂着脑袋,刚刚都绕着那群大汉走,免得被大汉们揍。 小黑狗只会忠诚地执行主人的命令,问荇轻轻揉了揉它脑袋:“做得好,别难过。” 他带着烧饼走出灶房,将饼塞在石匠手上:“你们也一天没吃什么,我刚好做了些这个,带在路上吃吧。” “是烧饼,太谢谢你了!” 何肃笑得合不拢嘴,刚忙活完就能吃上热乎饭,这日子也太美了。 “问小哥啊,我要提醒你句。” 他走到门口,嘴里鼓鼓囊囊塞着饼,所以讲话都异常含糊。 “有些狗就是养不熟,打两顿就好了。” 他义愤填膺地嘀咕着,说的摆明是清心经。 虽然它没闹出大麻烦来,但要是今天敲个石板,明天敲个玉板呢。 “我会好好管教它。”问荇板着脸,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何叔你放心,下次你再看到它,保证它服服帖帖。” 他就是要管一管清心经。 他教出来的小狗,怎么能小小年纪这么听话呢。 给清心经煮的大骨头就在锅里炖着,他要用肉好好犒劳犒劳它。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怎么有它这么坏的狗,我要用大餐惩罚他。
第124章 赶赴县城 “祝我们又过一劫!”问荇同柳连鹊碰了碰碗,“还好夫郎反应快,让清心经把石板碰掉了。” “是它的功劳。” 柳连鹊对碰碗的举动还不自在,僵硬作出个动作来。 “汪!”清心经恢复了往日生龙活虎,摇着尾巴,乐颠颠叼起块肉在一人一鬼脚下走来走去邀功。 “是是是,你的功劳。” 问荇揉了揉狗头:“今天给你加餐了,下次再遇到事,还要听连鹊的话,听到没有?” “呜呜。” 清心经叼着肉不肯松嘴,含含糊糊呜咽着,问荇也就当它是真听懂了。 柳连鹊含笑看着他们。 “其实我今天一直想问。”问荇好奇,“夫郎,你究竟怕不怕狗啊?” 他记得两人不熟时,柳连鹊还因为狗进屋的事着急过,可现在看来,柳连鹊不像怕狗的样子。 “算不上怕,其实是之前没见过田舍犬的缘故。”柳连鹊略有些不好意思,“遇着的都是大户人家小姐哥儿养的松狮犬、猎犬、矮腿的绣球犬,瞧见清心经一时有些怕,现在已经不担心了。” “可惜了,我们清心经脚也不矮,毛不长不短的。”问荇笑眯眯托着清心经的腿高举起狗子,“不过既然是我们家的狗,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狗。” 刚遇到清心经的时候,他尾巴和小木棍一样短,发出的声音也奶声奶气,现在步入少年成年期已经是只威风凛凛的猎犬了,重得劲儿小的成人都抱着吃力。 问荇也是头次养这么大的狗,所幸清心经很好养活,跌跌撞撞随他遇到了很多麻烦事,但却安生长大了。 “呜?”清心经叼着肉,神气甩了甩脑袋,眼巴巴盯着问荇碗里的肉。 “还想来一块啊,可你今天吃得够多了。” 问荇面露难色,瞧见小黑狗萌生退意,才莞尔一笑。 “算了,今天放开吃,下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汪!” 问荇同柳连鹊和清心经一起分享过骨头汤后,又相安无事过去一日。 傍晚问荇准时离开家,跟在黄参后边虚心旁听做学徒。 他们这两天都没什么好收获,小鬼们依照问荇的叮嘱,遇到一簇一簇的菌子要留几颗在山里,方便往后还能长出菌子,果子也不能抓着一棵树死命摘,留些余地让它们落在泥里。 郑旺不理解,遇到好东西拿为什么不全部拿走? 不过他还是照着问荇的意思做了,但因为不再照单全收,所以收获较之前几日大大减少。 今天运气总算有了好转,他们一行好不容易挖出棵值钱药草,出土的时候郑旺简直比自己坟被挖开都激动。 虽然只是听黄参说值钱,他自己是半株草都不认识。 “太好……”郑旺刚想激动地叫,却依靠鬼的敏锐,听到了阵奇怪的嗡嗡声由远及近。 他笑容僵住:“黄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 黄参耳朵再好,也只是个老爷子。 他费劲侧耳倾听,脸色也跟着变了。 问荇比他反应更快,火速收拾好箩筐:“赶紧走!” 有蜂类聚集的声音,别是哪个稀里糊涂的鬼碰着蜂窝了。 下一刻,嗡鸣声伴随着树上重物掉落的声音越来越大。 追究罪魁祸首是谁已然不重要,毕竟在场的除了问荇全是鬼,他们如梦初醒,护着问荇赶紧朝山下跑。幸亏跑得够快,并没酿成什么被扎成筛子的可怕后果。 “娘的,哪来的蜂窝。” 郑旺骂骂咧咧,他们每个鬼都上树看过木耳,所以分不清谁是碰掉蜂窝的主谋,问荇也没问,不打算计较此事。 谁没点不小心捅蜂窝的时候。 “小问,你没事吧?”黄参关切地看着问荇,问荇袖子还是卷起来的。 他跑得够快,所以外露的皮肤上光洁如初,只是因狂奔了一段路,还气息略有不稳。 “最近是该少进山了。” 山货取之无尽,但需要生长时间。他们能淘到的好药材和好菌子越来越少,正好借着这个时机,问荇可以开始往镇里县里去。 可惜最近连竹鼠都变少了,损失掉一笔卖竹鼠的钱,问荇隐隐有些遗憾。 “先歇息吧,我明天开始要出趟远门。” 既然已经被柳家察觉,也不必过于遮掩和束手束脚。 “是要去县里吗!”郑旺兴奋起来,“我都几十年没去过县里,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样。” 他只记得小时候爹娘带他去过,那里比江安镇热闹,也比江安镇繁华。 漓县的街道到了晚上依旧漂亮,花灯映出河道的轮廓,粉雕玉琢娃娃的清脆笑声混在糖的甜香里。 其他鬼更是一辈子都呆在江安镇,哪怕漓县最繁华的地方离江安也不过只有一天多的马车车程。 一天在这个时代,就能困住人的一生。 “如果遇到什么好玩的,要记得给我也带些。” “就知道玩。”王宁笑道。 “小问他能好好回来才要紧,家里地我们都会看着,出去了就别太分心想地里的事。” “好,这几日就劳烦王大哥了。” 问荇回到家,柳连鹊早有准备,递上来封折叠好的书信:“这是给谢公子的信。” 信纸是之前问荇在镇里花几十文买的好纸,此封信上字迹干净,只是隐约有些蹭了墨。 作为拿不稳笔的鬼能写字写成这样,可想而知柳连鹊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可他对此只口不提,细细叮嘱问荇到时候见到女公子该怎么给拜贴。 字有时就是读书人风骨的寄托,见字如面,柳连鹊虽然已经下笔生疏,但仍然能够将想说的事寄托在字里行间。 “她不是重礼数的人,但该给的礼数必须要给。”柳连鹊顿了顿,“对了,我记得谢韵公子有个忌讳,你最好不要提。” “她不喜别人问她为何身为女子求学,往后要走什么路。” “我记下了。” 谢韵的忌讳不难理解,当下能学习政论、经商的女子毕竟少数,她们会遇到诸多人的苛责和难堪,这些都是绵绵密密的压力,压在她们肩膀上。 不会有人想要自己辛辛苦苦努力获得回报,最后还被些全然不懂她用意苦心的人劝诫要回去嫁人,待在深闺。 只是柳连鹊越说,问荇越觉得谢韵是个奇女子。 她家里开明父母支持是一方面,而她自己坚持护着弃婴、孤儿、寡妇,让他们尽量过好日子,是她自己的本事。 谢韵就是个值得他敬重的,有实无名的好官。 “我能看看夫郎写了什么吗?” “当然可以。”柳连鹊诧异,“你想看,不必过问我。” “不,还是要问你的,万一有友人间寒暄,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该先来问你。” “毕竟夫郎才是信的主人,我只是个替你送信的。”他朝着柳连鹊眨了眨眼,“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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