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澈猝不及防被问荇塞了一袋子蜜饯和两个馒头,客客气气迎出去才后知后觉。 “我听说你之前给他俩塞了馒头,给我的不会是那两个馒头吧?” “不是那俩。” 问荇看着捧着馒头啃得正香的进宝露出个微笑。 进宝咀嚼的动作停住,不明所以朝着旁边歪了歪头。 干嘛看他吃饭? 那俩馒头本来就被麻布拖着没掉地上,正好进宝看着饿得慌很想吃,问荇干脆就趁乱烧给他了。 “哦。” 祝澈勉强信了,可还是觉得不对:“你白天不是该修的地方都修了,怎么晚上还这么忙?” “家事。” 问荇声音透过厚重的门传出来。 祝澈傻乎乎点点头,往外走了几丈路,突然又意识到什么:“嘶……不对啊,他家不是就他一个人。” “哪来的家事?” 院子里。 “我错了。” 问荇从善如流,没等柳连鹊开始问,倒豆子般把今天的见闻讲了出来,就差马上提笔写罪己书。 进宝嘴里鼓囊囊塞着馒头,含含糊糊替问荇求情:“柳大人别嗦他,他也似很倒迷,运气不好,别怪问大愣。” “我没怪他,只是觉得再用这种方法处理,往后要出事。” 柳连鹊蹙眉思索:“……问家人被逼急了,或许有更低劣的后手。” “不会出事吧。”进宝费劲咽下去馒头,“他们不是完全对付不了我们嘛,都被整得这么惨了。” 问家人看起来就是又蠢又坏,甚至不需要让鬼出面,问荇自己都能解决得七七八八。 叫他来说,那几个猎户都比问家人烦人。 “问家人已经试了威逼和求情,却都不管用。” “本就是声名狼藉之人,不能用常人的行为去权衡,兴许后面还会用比威逼更下作的方式。” “他们哪怕达不成自己的目的,也不会让问荇好过。” “想用武力逼问大人的方法进屋已经很可恶了,居然还有更可恶的吗?” 进宝抱着头,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还有什么办法。 “夫郎思虑得对,我刚刚也在想这件事。”问荇全听明白了柳连鹊的意思,“进宝,你想想你要是个坏人,你得不到一样东西,你会做什么?” “但我又不是坏人……”进宝嘀咕着,突然瞪大眼睛。 “我知道了,我既然弄不到,我会让其他人也得不到!” “这就对了。” “对于下作的人,他们的目的可以是获得钱,也可以是在得不到钱的时候让我也没钱。” 要从问荇手里拿到银子难,但单纯只让问荇不好过很容易。 造谣已经行不通了,但借着问荇的名头去胡闹,在问荇的地里去糟蹋,甚至更直接些毁掉问荇家的墙,不要脸的方法可太多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知道问荇对他们绝情,彻底死了吸血的心,他们可能会干脆恶心问荇到底。 毕竟对游手好闲惯的人来说,压根不可能花时间去“感化”问荇,让问荇乖乖自掏腰包。 “好讨厌。”进宝剁了剁脚,“不如让我和傻大个他们去把这群人吓疯掉,让他们没办法再招惹大人!” “……” 柳连鹊沉默不语,他不喜欢进宝提的办法,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失是一种选择。 “进宝,你去找郑旺他们盯问大宏那的动向。”问荇心里有了考量,从木屉夹层摸出来张符箓。 “好!”进宝麻溜地钻出院门。 有他在,谁也别想动他们家。 “他们不至于今晚就动手,咱们可以寻个帮手来。” 问家现在伤得伤残得残,还有些人压根不想找问荇麻烦,所以今晚暂时还算安宁。 “长生道长。” 随着问荇捏紧符箓,符箓表面微微发出浅蓝色的光,飘散在半空中。 “事关家宅安宁,烦请来帮个忙。” 符箓应声碎裂,化成的飞灰飘在半空,朝着一个方向弯弯绕绕而去。 柳连鹊看得出神,这术法当真新奇又厉害。 “传音符咒。”问荇松开手,“长生给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不管用我们就自己来。” “要是管用,顺带再救个人做点好事。” “天外有天。” 柳连鹊仰头看向天空,似是没来由地感叹:“才知人间真有鬼神,市井里也有世外高人。” “奇怪的事多了去了,也许还有我们不清楚的。”问荇笑了笑,“比如起死回生这类?” “死人怎么回生。”柳连鹊眼中滑过一丝落寞,“该到油尽灯枯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听着远处若隐若现秋虫的叫声。 它们将要在临冬的时候悄无声息落进泥地,所以趁着着点最后的时间,近乎声嘶力竭地唱着短暂命途中最后的乐曲。 “问荇。” 柳连鹊盯着一枝干枯的枝,那枝是生在院外的树上,却颤颤巍巍伸进院子里,由于已到秋天,上面的叶子全都枯黄发黑。 “要当心走水,尤其是这几日。”他眼中划过一丝忧色。 但凡是天干的时候,村子里总是很容易走水,因为家家户户都堆着干草垛,有些人家还盖着草房,稍微一点火星子一烧就着。 问荇家宅子倒不是最容易被烧的那类,可后院的茅草、前院刚换的家具极其容易点着。 更别提问大宏他们刚刚才目睹过问荇装家里,柳连鹊越想越不对劲。 想要毁掉问荇来之不易的一切,最方便的法子不就是引火吗? “还是夫郎想得周到,我会多注意家里。” 问荇其实也想过问家会引火过来,所以正打算把好烧的草木制品移到院子中间,可现在柳连鹊一说,他又多想了下,越想越不对劲。 “屋子就是木头,外边还长着枯树,如果他们真要烧,费点劲也能点起来火。” 问荇神色逐渐凝重,他非常确信问家人干得出这事来,纵火成本低且不容易被抓,给问荇的财物带来的危害却是无比巨大。 还真可能是问家最好的选择。 “防不来也无妨,你当有别的法子。” 柳连鹊也在顾虑这点,所以才要盯着枯树看。 “我猜你是想找长生道长做戏,只要能截住问家人纵火,其实也不用太顾虑走水的隐患。” 他相信问荇想得办法绝不是让问家人对付他后再去补救,而是赶在问家人对付他之前解决掉这群无赖。 砍掉歪脖子树还会有地上野草,地上野草没了还会有木房梁,容易烧起来的地方是在是太多了,怎么除都除不干净。 把经历放在让计划不会节外生枝上,只管放手去做,不用顾虑节外生枝后会如何。 “真是瞒不过夫郎,我正是有这意思,不过还得看长生道长愿不愿意。”问荇其实还有其他不需要长生的法子,只是没有现在想的这法子两全和安稳。 “有需要我的地方同我说就好。” 柳连鹊沉吟片刻:“我信你能理好这事,说实在话,我遇着如此无赖的人也会手足无措,可能还帮不上什么忙。” “你辛苦了。”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既然生在问家,那遇着他们避无可避,只希望这次能彻底让事情平息。” 毕竟送走了问家,还需要面对远比问家棘手的柳家,对问荇来说,问家确实不算是顶麻烦的对手。问家不过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靠着无赖还能蹦哒。 “对了,你怕火吗?”问荇想到其他小鬼畏惧火光的模样。 “我看进宝他们都不太喜欢火。” 即使是夜晚,小鬼们也会躲着火焰和光亮走,如果是进宝这种还比较强的邪祟,那勉强可以站在灶台不远的地方看,但万万不能上手去摸。 “不清楚,不过如果鬼都怕,那我应当也怕。”柳连鹊愣了愣,问荇每次和他见面都注意着不会生大火,也不会把灯点得太亮,所以他还真不清楚。 可他是鬼,按理来说不能免俗。 “你要是想知道,可以用火试试。” “我何必用火来吓你?本来就是担心你怕火,往后得注意别让你被火伤到。”问荇失笑,他发现柳连鹊在有些问题上还挺呆,一板一眼的样子真能看出点书呆子的影子。 柳连鹊温吞地笑了:“我知道,但总归得试试,才能明白我怕不怕火。” 不检验过,如何能出真知呢? “你不许偷摸着试,反正我后边不让你见着火就好了。” 但柳连鹊偶尔书呆子下也挺可爱,反正他多注意些,让家里有个人不是书呆子就行。 “我信你。” 柳连鹊一直都信问荇。 荒野上。 “真要用,用这法子?”赵小鲤听完问大宏说的办法,吓得面如土色,“会出人命的!” “少说屁话了,出了又咋样,咱们只要跑得快,谁知道是我们干得。” 问乙倒是非常赞同这法子:“就该让那傻子长长教训,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问丙捂着擦伤的脸,依旧有些顾虑:“可问荇那的钱……” 他还是更惦记钱,要是把问荇家闹翻天,钱肯定是拿不到了。 “死心吧。”问大宏疲惫地闭上眼睛,“他是死也不会认我们了。” “既然不认,为什么还要对他有好脸色,养了他十八年把他养成这样,倒不如是个傻子。” 老妇人只顾着在边上喏喏附和,听到谁说了难处哭上两句,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在难过。 问丁只分到了很少的一点食物,小女孩饿得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在赵小鲤身边不住摇头。 赵小鲤的心一抽一抽的,边拍着问丁的背,脑子里边盘算该怎么把消息告诉问荇。 问荇和柳连鹊是他的恩人,哪怕他回去被打被骂甚至被弄死,他都不能再这么胆小下去了。 天边不知不觉泛起鱼肚白,一只长着长尾的鸽子悄悄停在他手边。 鸽子仰头看了眼疲惫的少年,随后展翅高飞,羽翼掠起风,朝着问荇家的方向直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喊我来当戏子? 小问:话不能这么说,这叫拯救无辜之人,道长该把格局放大。
第104章 来演个戏 “道长来得真快,我还以为要等些时候。” 问荇推开门,看见灰白色发的道士端站在门口,略微有些意外。 距离发出信还没半天,长生就算是能在发出消息的瞬间收到消息,往这里赶按道理也需要时间。 “我是在附近恰好有要事办,因为顺路,所以就早些来了。” 长生风尘仆仆,连他肩头的鸽子也在不停梳理自己落满灰的羽毛,一人一鸟看起来状况不错,实则都有些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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