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置了这里的监控摄像头,但不知道他们的人多久会发现蹊跷。”挂断电话前,灰背提醒他们,“鬼鸮在外面等着接应,你们快去快回。” 于白青本来的想法,是把应晚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营救小乞丐,让他看到形势不对马上联络阮天杰进行增援。 经过刚才的那件事,他稍微改变了一点想法。 应晚不可能乖乖待在原地的,说不定还没等自己出来,小孩已经拿着枪杀进去了。 于白青转过头看着背后的人:“拿好你的东西,进去后跟紧我。” 果然,听到他的这句话,小孩从袖侧露出了半截黑黝黝的枪口。 他挑开保险栓,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放心。 -- 或许算不上一处重要的据点,华登夜总会并没有安装级别很高的安保系统,地下室也只是在门口设了一道密码验证。 摸着黑走进过道,于白青原本想伸手拉背后人一把,却发现应晚适应黑暗的能力远比自己要强。他贴着墙壁往前走,灵活地避开了所有的路障。 两人的手脚动作很轻,一路上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距离底层的过道还有几层台阶,于白青和应晚已经看清楚了这里的内部构造。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一盏白炽灯挂在地下室的房顶,灯光忽明忽暗,在寂静的房间内发出“嗞嗞”的声响。 地板的中央躺着个人,被五花大绑扔在了桌子底下。那人似乎刚被用了私刑,全身遍体鳞伤全是伤口,只有胸口却还在微微起伏,看起来还有一口气。 褊狭的房间里站着三个人,从背影来判断,有两人是刚才的两名平头男。 几人正围聚在一起交谈,没有察觉到有人闯进了这间隐蔽的地下室,密码锁已经失效了。 认出了躺在地上的人就是阿布,应晚从背后伸出手,轻轻扯了一下于白青的袖口,用眼神询问他:现在怎么办? 几米外的过道右侧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杂物间,于白青二话不说,拉着他的手腕往前开路,带着他悄无声息地摸进了杂物间背后的工具柜。 等到另外两人汇报完,站在最中间的人冷冷问道:“怎么有个孩子?” 他一出声,于白青和应晚便同时确认了他的身份。 其中一个平头男回答:“你的人办事不力,被他跟了。” “……”宫津的语调听起来带着一丝不满,“你们没问出来路?” 两个男人摇摇头,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不就是个乞丐吗?赶紧处理掉就是了。”从地上人的身前移开目光,宫津皱起眉,“先说正事。” 朝躺在地上的阿布啐了口唾沫,另一个平头男对宫津发问:“现在工地上到处都是条子,怎么对那个姓康的下手?” “我会想办法,”宫津缓缓蹲下身,用手掰过阿布汗涔涔的脸,“做好你们分内的事就行。” 他刚说完这句话,几人的头顶便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开始在楼上大声叫嚷,顷刻之间便打破了地下室里的沉闷气氛。 “上面有动静。”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宫津对着两人说:“你俩先办事,派人去检查一下,一切处理好之后再联系。” 他显然并不准备多留。交代完剩下的事,他拉起风衣的两侧衣领,又用墨镜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沿原路匆匆离开了地下室。 应晚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楼上的混乱应该是鬼鸮刻意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他和于白青留出更多营救阿布的时间。 宫津前脚刚走,他就伸出手,用手指蘸了蘸工具柜上的灰尘,在柜子表面画出一道半圆和两根箭头。 这是营救任务中经常使用的战术术语,意为“分头上前包抄,掩护我方解决敌人”。 带领小队在境外执行了那么多次任务,于白青对这样的指令再熟悉不过。 看到应晚用灰尘画出来的符号,于白青用余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紧手中枪柄,然后拎起放在柜子上的一把铁钳,对着两人头顶的白炽灯便扔了过去! 【啪——】 灯泡在空中碎裂炸响,整个地下室瞬间陷入了黑暗当中。 “……谁!”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两个平头男很快意识到了,地下室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 室内发出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他们纷纷从后腰掏出手枪,却只能举在半空中,完全无法辨认来人的方位。 应晚等的就是这一刻。 对方在明,他们在暗,于白青充分利用了他们这边的优势,果断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出击的模式。 他哥总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最危急的时候,黑暗就是他的武器。 应晚缓缓阖上眼。 通过两人发出的脚步声,他开始快速地在脑海中推断两人所处的位置。即使入目之处一片漆黑,不远处的那两道人影却已经被牢牢锁定在了他的识别范围内。 三,二,一—— 应晚猛地睁开双眼,双手移动枪口,朝地下室的东南方位扣下了板机! 麻醉子弹纷纷从枪口中射出,前后时间相距不到一秒。 地下室的东南角落,两道举着枪的身影在原地僵住片刻,接着便靠着墙壁往后倒了下去。 寂静过后,一道虚弱的少年音在地下室里响起:“……老大?于大哥?” 面无表情地将袖珍手枪收回袖口,应晚踹开了躺在角落里的两个人,径直走到了阿布的面前,开始默不作声地给他松绑。 阿布的手腕上全是青紫色的勒痕,恐怕自从被抓到这里后就没有被松过绑。应晚刚准备给他翻个身,扶着他站起来,就听到阿布弱弱地“嘶”了一声:“老大……我,我的肋骨好像断了。” 手在半空中顿住片刻,应晚转过身,仰头望着正在用手机为自己照明的于白青:“哥,你来抱他。” 无论是在繁市还是境外,从来都是于白青指挥别人执行任务,从来没有别人指挥他的时候。 听到应晚出声,于白青才突然间反应过来,这一次临时解救小乞丐的任务,他好像全程都在听从应晚给出的指令,将主导权完全交到了小孩的手中。 沉默了片刻,于白青没多说一个字,只是走到应晚身边,用运送伤员的手法固定好了小乞丐胸口受伤的位置,然后将人半抱起来,扛在了肩上。 一切撤退工作已就绪,应晚走在前面开路,突然听到被于白青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的阿布可怜巴巴地出声:“角落有几个黑色袋子,老大你……你拎一袋走。” 举着于白青的手机在地下室转了一圈,应晚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几个堆积在一起的袋子,地下室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就是从袋子里散发出来的,越靠近闻起来越有些呛人。 应晚不知道袋子里装着的是什么,只是一只手捻住鼻子,用另一只手随便拎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袋。 袋子有一点点沉,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滚动。于白青正在抱着阿布,暂时也没手帮忙,他只能将袋子的两个提手在掌心绕了两圈,确认里面的东西不会在跑路的时候掉出来。 打开地下室的门前,应晚先将耳朵贴在门口听了片刻,确认门外没有人蹲守,才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于白青跟上。 夜总会的正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连大厅的防火警报也响了起来,不知道鬼鸮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到底搞出了多大动静。 他的计划,原本是让鬼鸮开机车先来把阿布带走,然后自己和于白青再趁着混乱偷偷离开夜总会的地盘,回到酒吧街的停车场开吉普离开。 现在却必须换一个新的方案。阿布的肋骨受了重伤,要是再跟着鬼鸮骑摩托车颠上一路,这孩子估计能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 回到后巷两人之前躲藏的位置,确认了周围暂时安全,应晚连忙用老人机给鬼鸮打了个电话。鬼鸮估计还在被人在夜总会里围堵,一直没接。 正在这时,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阿布颤颤地抬起手,指了指距离他们不远处,隔着一道墙的停车场:“老大……他们抓我来的时候,好像把车停在那后面。” 应晚刚要开口问,巷子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一把拎起放在角落里的盲杖,对着于白青和阿布匆匆道:“有人来了,撤。” 夜总会的人已经发现了地下室里陷入昏迷的两人,他们派出一群人沿着押楼搜了一圈,刚走到这条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后巷,就发现了几个陌生人的踪迹。 “是他们!”其中一人喊道,“赶紧追!” 身后是闻讯而来的追兵,前方是一片混乱的夜总会大门。应晚和于白青对视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选择兵分两路,在巷子口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转身离开。 于白青直接抱着阿布往人多的地方走,酒吧街好歹也属于港口巡警的管辖范围,这帮人再怎么不要命,也不敢直接在大街上对着他们放冷枪。 应晚则选择转头往回跑。他先将手里的袋子从墙头扔了过去,然后用盲杖的手柄勾住墙顶的一块凸起,直接翻身上了墙。 他知道于白青没有对他的计划产生异议,说明这人已经认可自己了。他知道自己不需要总是跟在他的身后,已经有了独自面对危险的能力。 唯独只有阿布,看到一个盲人在被追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睁大眼睛盯着老大的背影愣了半晌,以为是自己脱水太严重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几分钟后,于白青暂时甩开了背后追过来的人,他带着阿布回到了原本计划汇合的停车场,却发现停车场里空无一人,并没有应晚的身影。 他将阿布放在一堆旧纸箱后面,正准备打电话联络警方增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汽车的喇叭响。 在他的背后,一个男人坐在那辆车牌号是HY1420的汽车里,正在被副驾驶座上的应晚用手枪指着脑袋。 他开着车从停车场外驶过来,一路停在了自己和阿布的前面。 应晚将枪口抵住男人的眉心,在车厢内冷冷出声:“滚下去,让他来开。” 这个男人刚好是三个平头男中一直没出现的一个。于白青不知道应晚是怎么挟持到这人的,却注意到男人的左脸肿起了老大一块,像是刚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男人高举着双手,打开驾驶座,从车上连滚打爬地摔了下来。 【砰——】 一阵枪响过后,男人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接着张开四肢,直直倒在了于白青的面前。 收起自己的麻醉枪,应晚从车载纸巾盒里取出一张纸,默不作声地擦走沾在自己掌心的血痕,从窗口扔了出去。 响起的枪声马上吸引了远处追赶而至的那帮人,他们纷纷朝着停车场跑来,却又担心这声枪响会吸引附近巡警的注意,一时间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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