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朗诵结束,他将手机紧紧攥在手中,扭头看着窗外掠过的建筑楼群。 车厢内鸦雀无声,他听到于白青在耳边淡淡开口:“怎么回事?” 从车窗前回过头,应晚神色不变地回答他:“没什么。” 于白青收回投向红绿灯的目光:“你把刚才那段话再放一遍。” 应晚握着按键的手指微微往内蜷。 察觉到于白青一直在透过后视镜注视着自己脸上的微表情,他迟疑地抿了抿唇,还是解开了手机密码锁,让AI重新朗读了一遍刚才的内容。 吉普停靠在了路边。 “前半部分是一个人的名字,后半段是求救信号。” 再一次听完整条音频,于白青将手臂搭上方向盘,望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你的人失踪了?” 应晚的心跳遽然漏了一拍。他从手机屏幕前抬起眼睛,发现于白青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惊讶的表情,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自从他上次在市局会议室里“自爆”以后,于白青再也没有和他谈论过有关他身份的话题,两人之间还是一切照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并不知道于白青已经对自己了解多少,但就凭刚才的那句话来看,他或许完全低估了于白青刺探一个人的水准。 这类情报代码又被称作“反输入(Anti Input)”,哪怕在黑市里做交易时也并没有多少人能看明白,但于白青却随便一开口,就已经说准了大半。 老狐狸肯定知道不少关于自己的事,却一直藏着掖着,就等着自己有朝一日主动露出马脚。 于白青拔下吉普的车钥匙,将车窗摇下一半,手搭在窗外点燃了一根烟。 “把情况都和我说说。”白灰色烟雾沿着车窗往外游蹿,他看到于白青将烟衔在嘴里,用指节敲了敲方向盘的正中央,“别什么事都瞒着你哥,听到了?” “……” 握着手机沉默了许久,应晚还是缓缓出了声:“阿布在跟踪目标的时候走丢了,手机也突然关机,应该已经落入了对方手里。” 在车载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于白青眯上眼睛,勉强将应晚嘴里说出来的名字和记忆里的人脸对号入了座:“是每天跟在你后面那小孩?” 应晚点点头:“哥,你以前也见过他几次。” 虽然年纪最小,阿布和他却是几人当中最早认识的。 阿布是当年在菜市场那间破危楼里露宿的流浪儿之一,当初也是阿布将他领去了那帮流浪儿的大本营,让他得以有了一个暂时落脚休息的地方。 阿布十二岁的时候,他开始带着小乞丐接触那帮人,这小子也算是被他给一手教出来的。虽然赚到手的赏金早已不愁吃穿,但小乞丐仍然喜欢每天走街串巷,那身标志性的破衣烂衫早已成了他故意表露在外的保护膜。 于白青点了点头,却一直没吭声,像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被于白青一直用深不见底的目光打量着,应晚算是认输了。 “阿布正在跟踪的人是宫津,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告诉于白青,“如果你没问,我会让人想办法去救他出来。” “这不就行了?” 烟头在烟灰缸里碾得细碎,于白青将车钥匙重新插回钥匙孔,开始启动打火,“有他失踪时的具体位置吗?” 应晚低下头翻找收件箱,发现鬼鸮也同时发来了带走阿布那辆车的车牌号。 于白青二话不说,拿起手机直接找了关星文,让他查一下交通互联网,看看能不能找到这辆车今天的历史行驶路径。应晚看了他哥一眼,也马上给灰背发了条信息。 刚接通电话不久,于白青看到应晚朝自己晃了晃手机屏幕,转头对着电话里的关星文说:“已经查到了。” 关星文在电话里话音一停,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隐隐变得有些复杂:“……你弟在找卷毛帮忙?” 于白青如实回答:“嗯。” “……” 抱着手机僵在电脑前,关小爷的心态再一次崩了。 -- 查询到了那辆车所经的大致路线,吉普车调转车头,开始朝北澳所在的离岛区驶去。 吉普刚出城不久,应晚突然从副驾驶座上转过头,对身旁的于白青说:“对了,有个人或许知道一些内幕。” 没等于白青发话,他已经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铃只响了短促的一声,就被那头的人接了起来,速度比“LEON”俱乐部接待VIP顾客的人工客服还要快。 “……” 见给自己打电话来的应晚半天没动静,电话里的人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沉住气,“……你找我?” 应晚直截了当地开口:“宫津在哪?” 和冠玉愕然地愣了一下,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不是——我说,你他妈贱不贱啊?上次那么膈应人也就算了,这次直接打电话到我头上了?” 听着和冠玉在电话里夹杂着嘲讽和怒意的语调,应晚垂下目光,微微敛了敛神。 这下基本可以确定了,宫津并没有告诉和事佬自己上一次拿枪指着他,试图从他嘴里套出情报的事。 那人应付和事佬的说辞,恐怕就只是在俱乐部的时候遭受了自己的敲诈勒索。 看来这对未婚夫夫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亲密无间。两个人虽然合作往境外转移资产,说不定背后各自有各自的算盘,起码和事佬目前心里应该并不清楚,姓宫的私底下在背着他干什么。 “手机号一跳出来,你倒是接得比谁都快。”应晚淡淡勾起唇,毫不客气地回击,“和冠玉,你说是你贱还是我贱?” 被应晚戳中了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刺,和冠玉在电话那头急促地喘着气,像是在纠结要不要直接摔了手中的电话。 空气陷入了一片静谧,还是和冠玉率先打破了车厢里僵滞的气氛。 和冠玉在电话里问他:“你找宫津干嘛?难道还想打他的主意?” “关你屁事。” 应晚忽地笑了,他懒散地靠上椅背,半阖着眼睛,语调里带上了一种肆意的张扬,“我有伴了,轮得到他?” 他绞尽脑汁,刚想要继续激怒电话里的人,以从这人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就发现坐在身旁驾驶座前的人有了动作。 于白青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平静出声:“拿来。”
第27章 错位吻 把正在通话中的老人机扔到吉普的仪表台前, 于白青目视着正前方拥挤的车流,直接问:“车牌号HY1420,你让谁在开?” 电话那头的和冠玉一愣,显然没料到应晚的身旁还有别人。 他迟疑了几秒, 狐疑地出声:“……你他妈又是谁啊?” 于白青扶稳方向盘, 淡道:“三年前‘红三绿’, 抓你的那个人。” 听到对方提起“红三绿”, 和冠玉在电话里沉默了, 半天没吭声。 整个繁市知道他和在“红三绿”里发生的那起案子沾边的人屈指可数, 很多人都被他老爸付了封口费,没人敢再提。 “红三绿”是荔景街一家老牌麻雀馆,全称叫“红三绿麻雀娱乐公司”。这家麻将会所开门营业几十年,已经成了繁市最鼎鼎有名的牌桌。 和裕置业在三年前收购了它隔壁的一栋百年历史建筑, 原本需要在政府的要求下对其进行保育。然而, 公司管理层发现了收购文件中存在的漏洞,计划利用存在漏洞的条款,对老楼进行二次开发, 将其改造成半旅游和半商业的营业场所。 这一决定出炉后, 首先引起了原本居住在楼里的几十户原居民的不满。 在和裕没有收购老楼前, 他们中的老一辈大多在老楼里住了大半辈子, 小辈则都在“红三绿”的场子里当帮工。原本的家突然要被房地产商改造得面目全非, 他们选择拒不接受,开始了长达整整半年与和裕的对峙。 那起案子发生在三年前的夏天, 十几个在夜场上班的老楼居民白天还拉着横幅在雀馆门口进行抗议, 到了半夜凌晨, 老楼和“红三绿”同时发生不明原因的失火事件, 在家里睡觉和在店里值夜班的居民被活活烧死了七八个。 当年警方聚集了大量精英警力, 很快就破获了整起案件,并且抓获了故意纵火的犯罪嫌疑人。那天晚上,和冠玉刚好在“红三绿”的包间里和一帮狐朋狗友躲着“吸粉”,火灾发生后疏散的同时也被警方当作嫌疑人给带走了。他当时在局子里待了一天一夜,直到真正的凶手被找到,他才蓬头垢面地被家里的律师给领了回去。 正是因为这件事,和裕放弃了收购老楼的打算,并且因此损失了几个亿。现在回过头再想,他只觉得晦气。 思绪渐渐回笼,和冠玉突然觉得电话里这个警察的声音确实有些耳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听到和冠玉一直在闪烁其词,半天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于白青二话不说,直接按下挂断键,把电话给撂了。 将老人机扔回给副驾驶座上的应晚,他握紧方向盘继续开车:“不用问了,这人什么都不知道。” 接过于白青扔过来的手机,应晚扭头看着他,阴森森地说:“你这种问法能问出来什么?” 于白青不搭理他。 “对付和事佬这种人,你这种手段不管用。”应晚挑起眉头,“要是放在以前,我——” 话刚说到一半,应晚突然噤了声。 他盯着于白青绷紧着肌肉的手肘看了片刻,接着将目光缓缓往上移,落上了于白青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往前一凑,应晚看向于白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哥,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怪怪的?” 于白青喉结微不可查地一滚,避开了应晚投来的视线。 接着,他松开一只握紧方向盘的手,狠狠按响了吉普车的喇叭:“没什么。” -- 吉普车刚驶下北澳大桥,两人就同时收到了灰背和关星文发来的车辆历史轨迹。 这两人像是知道对方也在介入这件事,消息打包发过来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看了两人发来的GPS行驶路线图,于白青半路踩下刹车,在路口拐了个弯,将车开进了附近的加油站。 轨迹图里,“HY1420”离开泳棚后直接横穿北澳大桥,沿环岛路线兜了好几个圈,像是确认没有被可疑车辆跟踪,才返回了主城区。车辆进入市区后终止了导航,行驶轨迹消失在了一个两人都非常熟悉的地点——港口酒吧街。 于白青和应晚在酒吧街路口的停车场下了车。于白青将路线图放大,指着那辆车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北街的一座旧押局。” “华登夜总会?” 跳下车,应晚从吉普的后备箱取出用来作为掩护的盲杖,拿杖柄敲了敲面前的石板路:“哥,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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