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阿布放上汽车后座,于白青坐上主驾驶座,扭动车钥匙,直接踩下了车辆的油门。 于白青刚启动发动机,便看到巷子尽头窜出了一辆黑色机车,机车上的人将手放在头盔前,对着他们比了个手势,表示她也已经一切就绪,可以撤了。 油门踩到最底,于白青快速转动方向盘,驾车跟上了在前方开路的鬼鸮。 那帮人并不敢在街上开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开着车走远。只要离开这片地界,宫津的人就不敢在市区对人明目张胆的下手。 与鬼鸮在桥洞口分道扬镳,于白青开着汽车驶上了港口的高架桥。 发现应晚从上车后就一直没说话,于白青问坐在身旁的人:“你怎么要挟他的?” 他不相信应晚能够凭一己之力,让这种明显接受过训练的打手对他束手就擒。 应晚扭开车里的矿泉水瓶,仰头一连喝了好几口:“是你教我的,用时候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 刚才的情况那么紧急,如果他告诉于白青,这人被他拿枪指着的时候还试图对他发起偷袭,那于白青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干休。 车辆渐渐开始减速,转过高架桥上的一个交叉出入口,被应晚放在后座上的袋子突然滚落在地,提手往两侧松开,一阵刺鼻的味道从袋子里散发出来,开始在整个车厢内弥漫。 透过后视镜,于白青看到黑色袋子里露出了半张人脸。 “……” 他转过头,正要问应晚是怎么回事,却突然发现应晚正侧着头靠在窗边,眼睫乖顺地往下垂着,唇角微微泛起了白。 将车停靠在一个无人的休息区,于白青喊身旁的人:“……小晚?” “哥,”怀里抱着他给的外套,应晚对着他笑笑,“我中弹了。”
第29章 禁空法则 两年前。 “队长, 3点方向有情况——” 螺旋桨擦着刺柏从头顶呼啸而过,山崖边的风猎猎作响,寒潮裹挟风雪涌入洞口,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峭壁上方, 几十名雇佣兵将滑翔链搭上悬索桥, 怀抱步枪朝几人躲藏的位置潜伏而来。 包扎好左臂的伤口, 狙击手趴在湿冷的岩石后方, 对准了为首那名雇佣兵的眉心。 于白青按住他的手, 用眼神示意他暂时不要开枪。 这里是一处靠近半山腰的防空洞, 四周全是坚硬的掩体。如果他们这时候开枪狙击,惊动了滑翔链上的冲锋小队,那敌方有很高的概率马上躲藏进掩体内,随时呼叫崖上的主力部队前往支援。 虽然被困在了洞里, 情况比较严峻, 但警方和军方的人已经收到了他们发出的求救信号,只要撑住这一波试探性的突袭,就有机会能够逃出生天。 唯一的问题是—— 于白青眼神微沉, 用拇指顶开了微冲的保险, 指尖紧紧卡住扳机。 他所带领的队伍刚从敌方大本营撤退, 是最先拿到对方头领位置及信息的小分队。只要他们能够顺利撤退, 那警方的主力队伍马上就可以集中火力攻入崖顶的防御堡垒。 然而, 他们这只由八人组成的小分队伤亡惨重,目前存活四人, 其中两人伤势严重, 包括他和狙击手在内的剩下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于白青绷紧身体靠在墙洞前, 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山洞前方是敌人, 后方是正在赶来救援的直升机,他们现在只能比谁的速度更快。 悬崖上方传来一阵密集的机枪扫射声,特警部队已经和敌人在前哨正面开火。山谷间狂风大作,眼看直升机马上就要在风雪中迷失方向,一旁的狙击手低声提醒于白青:“发射信号弹!” 于白青心里清楚,发射信号弹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可是一旦信号弹在空中出现,己方增援和敌人就能够同时定位到他们所在的位置。 来不及多想,于白青从装备箱中抽出一把信号枪。 几声枪响过后,烟幕弹在山洞外点亮。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群收到了他发出的信号,同时调转方向,沿着山洞后方的悬崖峭壁开始降落。 救援人员几乎是与敌方的雇佣兵同时抵达的防空洞。 于白青高举着微冲断后,等待救援兵将几个受伤的队友逐一搬运上机舱。眼看崖顶的滑翔链已经运行到尽头,几十名雇佣兵正在依次沿着铁链往上爬,他扛着枪往洞口走,一枪轰爆了最先爬上来的雇佣兵的脑袋。 “——走。” 敌人朝着洞口扔进来一枚蹿着火舌的热焰弹,于白青一手抓紧直升机的软梯,对着身后的狙击手出声低喝:“N62,你先上!” N62是狙击手在特警小队里的编号,这是他们第一次搭档执行任务,他并不知道这人来自哪里,真名叫什么。 话音刚落,于白青看到身后的狙击手突然往后退了几步,用身躯堵住了正在坍塌的洞口。 直到这时,他才看到了狙击手腹前的狰狞伤口。这人刚才一直趴在岩石后方,所以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腹部已经血肉模糊,几乎能够看到被碎弹炸出的窟窿。 救援兵强行将受伤的于白青从软梯前拉上来,关闭了直升机的舱门。 “Bring this for RB (把这里的情报带给知更鸟)。”狙击手抹走嘴角殷红的血,扛起手中的瞄准镜,对着半空中的他挥了挥手,“God bless you, Yu(上帝保佑你,队长).” 迎着密集扫射的子弹,直升机与悬崖顶的朝阳一同升起。 他回过头,只看到那道身影背对着他们,消失在了珀堪斯山脉的漫天风雪中。 -- 繁市第四市立医院。 应急通道的大门前,急诊科的医生护士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准备迎接伤者被送达医院。 十分钟前,他们接到市警察局打来的紧急电话,称有人在港口酒吧街中弹,伤势严重,请距离港口最近的四院配合进行急救工作。 医院调遣了两张床位用来运送病人。根据警方提供的信息,除了中弹的伤者外,还有一名受到恶性伤害导致肋骨断裂的少年同样需要进行手术。 他们原本收到的消息,是运送伤者的车辆还有十分钟抵达,没想到仅仅过去五分钟,医院门外传来巨大的引擎响声,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众目睽睽下加速冲入了医院后院的停车场。 将两名伤者搬运上床、测量心率、转移送往手术室,一切急救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直到手术室的大门从外面合上,一名负责后勤的医生才走上前,给一直站在门外的男人递上了一包纸巾:“先生,你的身上全是血,我替你先处理一下?” 看到了男人脸上的神情,她忍不住开口安慰:“主刀的是我们院最好的医生,那枚子弹并没有打中要害,他不会有事的。” 黏稠液体顺着男人的指尖往下滑落,滴在了医院过道锃亮的地板上。听到她的这句话,男人似乎才缓缓回过了神,接过她递来的纸巾,嗓音沙哑地对她说了一句“多谢”。 手术开始,所有人都离开了,手术室前的走廊过道上只剩下一个人。 于白青站在手术室外,靠着墙阖上了眼。他手中拎着一件沾血的外套,表面还带着一丝未散的余温。 几分钟后,走廊另一侧的电梯门打开,一名男医生步履匆匆地朝他走来:“请问是于白青于警官吗?” 男医生从裤兜里拿出一串灰色的项链,递到了于白青的手中:“另一名伤者目前已经恢复了意识,他让我们把这串项链转交给你,说可能会有用。” 男医生走后,于白青抬起掌心,摊开了阿布给的骨头项链。他将项链翻了个面,指腹摩挲过金属表面,突然间停下了动作。 这是一种非常精巧的录音设备,经常被用于秘密的情报交接中。一般情况下,接收人只要取出放置在里面的内存卡并放在电脑里加以解析,就能够提取出录制下来的内容。 想到这里,于白青拿出手机,拨通了高钧的电话。 高钧刚听说了酒吧街发生的骚乱,看到是于白青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地开了口:“章昱和天杰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于白青,你小子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我请求马上对宫津发出拘捕令。”于白青说。 高钧:“……你说现在?” 于白青:“嗯。” 有人头,有录音,有赃车,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他们所需要的所有犯罪证据,已经全部落入了警方手中。 -- 章昱带着阮天杰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 子弹虽然已经从体内取了出来,但伤者目前仍处于手术结束后的观察期,家属和探访者暂时还不能进入病房进行探望。 在病房外和留守的于白青问了一下应晚的情况,阮天杰先取走了能够作为证物的骨链,准备下楼先将和裕置业的那辆车送回警局,让鉴定科马上进行证物技术鉴定。 阮天杰走后,章昱在于白青身旁坐了下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从背后拍了拍于白青的肩。 于白青淡淡出声:“没事了,等他醒吧。” 章昱靠在长椅前,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什么好和老于斗嘴的了。 自从他上上周接到任务临时出差,琴海湾的案子就一直是于白青在主要负责。他不知道于白青的弟弟是怎么掺合进这个案子的,但他知道老于心里不会好受。 这人仍和在警校时一样,一旦因为某件事陷入自责当中,就会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只想着一个人独自扛下所有,直到事情解决为止。 两个大老爷们坐在走廊里相对无言,章昱本来还想问于白青要不要和自己出去抽根烟,突然听到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走到窗前通了个电话,章昱回到于白青身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老于,我的线人说有两辆车刚从和裕置业的总部大楼开走,直接往机场大道的方向去了。” 于白青的语调十分平静:“宫津准备跑路了?” “估计是,”章昱微微皱起了眉,“他们说今天下午公司有个挺重要的会,宫津和姓和的都没参加,恐怕和冠玉也在那两辆车上。” “拘捕令下来了吗?”于白青问他。 章昱刚摇了摇头,神色蓦然沉了下来:“我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个宫津,他现在拿的是境外身份和护照。我们即使拿到拘捕令,也没有办法马上在机场把人给扣下来。” “如果拘捕令一时半会下不来,警方也不能直接进入机场出入境管理区进行抓捕,影响国际航班的正常出入港。” 换句话说,宫津如果现在真的想逃,就能够找出一百个拖延警方批捕程序的办法。等到一切手续下来,恐怕姓宫的早已离开境内,溜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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