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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愈蓦然睁眼，快步走到床边，看到花辞时惊了一跳，只见他依旧侧蜷在床上，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眉眼扭曲在一起，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冷汗，双手紧紧抓着被褥，恨不得将自己再蜷的小一点。 “师父？”颜愈轻轻叫了他一声，没听到回答，一时竟然慌了神，手指触碰到花辞的肌肤，全是冰凉的…… 颜愈定了定神，两指覆上他的手腕，将一股灵流缓缓推入，结果还未探查出什么，就被一股强大凌冽的劲力强行排出！ “师父，是我！”颜愈忙对他喊道，又觉得有些不妥，放轻了声音，安慰道：“没事的师父，我在你身边，你不会有事的……” 花辞依旧十分痛苦，但并没有刚刚那么警惕，颜愈又试着将灵力缓缓推入，顺着经脉要穴在他身体里游走，这次，花辞没有再排斥他，但依旧小心翼翼的提防着这股外来力量。 花辞明显不太清醒，而对外来的排斥，应该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并且，他无意识暴露了自己的全部实力。 颜愈知道，花辞对自己的实力肯定有所隐瞒，只不过他平时藏的太好，根本看不出端倪，可是此刻，他连藏都藏不住了。 颜愈的灵力在他体内，能清楚的感知到有股力量紧盯着他，这股力量，在他平生见过的所有人之上。 浑厚大气，似天边层云，翻涌澎湃，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包裹吞噬。 他不由怀疑，自己敬爱的师父究竟是何人了。 拥有强大的修为，能和帝宫之人打交道，闻名于世却从不露面……不，应该说只让少部分人看到。听闻花辞以前是不带面具的，也很少露面，但他的样貌和名字，却在一夕之间传遍了洲海，而后有心怀不轨之徒屡次骚扰，他才不得已带了面具。 真的是这样吗？ 谁会有能力在极短的时间里散播谣言？必然是位高权重者，花缔？或者是……他的儿子。 颜愈抬眸，他突然想到，从不露面的还有一人，此人常年闭关，却在花辞匆匆去了一趟帝宫后，破关而出——花易落。 花辞很久以前说过，这位三殿下曾去过一次蜀中，而后便闭了关，是发现了什么不便以那时的身份去做？ 而花辞去了一趟通天塔，回来紧接着就闭了关，是在通天塔内发现了什么，要用三殿下的身份以便行事？ 如此身份转换，倒也说得通，不过，帝宫内包括亲兄弟，不会起疑心吗？除非他有足够的信心，能让在他之上的另一个人，帮他隐瞒。 花缔…… 那一次在帝宫，花辞和花缔独处了片刻，他们会在谈论什么？ “颜……” 颜愈回神，他刚刚在花辞体内探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大碍，他不了解花辞以前做过什么，这种情况常有还是第一次，不敢大肆动作，只能帮他梳理体内的气流，尽量让他平静下来。 “师父，您在叫我？”颜愈在他耳边轻声道。 花辞依旧蹙着眉，冷汗不断往外冒，嘴里只不断喃喃着：“颜愈……颜……嗯……” 颜愈：“……我在。” 实在受不了他这幅样子，颜愈默默的撇开头，尽量不去看他，但耳边的声音又真实存在着，他叫了好几遍“颜愈”，像是在提醒着他，又像是在挽留。 “别……” “您说什么？”颜愈低了头，想要听清楚他说的话，紧接着就听到了极为温柔的三个字：“我救你……” 别怕，我救你。
第38章 共情 花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一身白衣极尽风华，长发飘散零落，眉心一点红痕，几欲滴血。 如此似仙似幻的一个人，亭亭玉立于礁石之上，原本充满温柔的眼底尽是焦虑和担忧。 他双手结印，引面前万千潮水与自己共鸣，竟是动用了搜魂之法，花辞浑身无力，像是被操控一般做了这些动作，他明白，这人应该就是通天塔上的清阳上神，而他所做的，是清阳上神曾经所经历的过往。 “以魂为媒……”花辞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焦虑，搜寻多年无果，此时竟是不惜使出最为霸道的搜魂之法！ 以自身的魂魄为媒介，能找遍这世间所有地方，可自身也会受到极大的反噬。 但他心念坚定，无一丝动摇，更不怕那后来的反噬之痛。 花辞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分割成千万缕，游向山川、大地，甚至连轮回之地也不曾放过。此法虽然凶险，但花辞能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一股强大的神灵支持，可以肆无忌惮。 搜寻三日后，花辞身心疲惫，眼中闪过的万千片段都要一一过目，就因为清阳上神想找的那人。终于，在一片乱坟岗上，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这里什么都没有，周围是浓重的雾气，但清阳上神就是很笃定，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在这乱坟岗里…… 花辞心中莫名觉得心疼，但这些都是清阳上神的情绪，本和他无关。 清阳上神二话不说停止了搜魂之法，紧接着化作一缕云烟，消失在了礁石之上。 他受到的反噬，花辞也能感觉到，魂魄归位的那一刻，犹如万千潮水冲进了自己的身躯，压的人喘不上气，可清阳上神却没有丝毫逗留，只因这种痛不比心痛。 灵魂撕裂之感，让花辞想到了前世的颜愈，如果他将自己碎尸万段时，自己还醒着，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竟然有点庆幸，承受这些的不是他…… 花辞想自嘲的笑一声，奈何身体不归自己控制，清阳上神恨不得将眉毛拧成麻花，嘴角根本无力提上来。 上神不愧是上神，眼睛一闭一睁，就已经到了乱坟岗，这里满是阴浊之气，清阳上神一身白衣显得格格不入，不知道为什么，花辞感觉这位上神应该是不喜欢这里的，但他脚步毫无顾忌，完全不在意这些。 分明是白天，这里却雾气缭绕，有些不同寻常，清阳上神绕了很久，却找不到任何东西，但同样存在的花辞，却心里一紧。 这里被人布下了迷迭阵，若不是他问过荼蘼，又用这个捉弄过颜愈，此时恐怕和上神一样，只能在这里干瞪眼。 不过知道也没用，他依旧在这里干瞪眼。 这位不知名的上神显然不是个懂阵法的，试了几处，都没有找到阵眼，但他能感觉到另一个人气息，愈加急躁，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眼神一凛，蓦地腾身而起，飞上数十丈，两指并拢，直接一记剑光横劈了阵法！ 只见下方浓雾被横劈出一道口子，紧接着有金光闪过，伴随着爆裂之声——是阵法被强行破了。 阵法虽破，清阳上神却并未露出半点欣喜，反而眸光更加阴沉。乱坟岗上飘散的腐臭气息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魔气，花辞对此再熟悉不过，这是通天塔上的气息。 清阳上神显然也同他一样，他几乎在下一刻就窜了出去，行不留影。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花辞也能感觉到，他心想：太傻了…… 花辞愈发觉得自己和他存在共鸣，简直就像是一个人被神识分裂了一般，照理来说，他就算在做当年清阳上神做过的事，也万不该知道他心中所想，而且…… 花辞感觉鼻尖一酸，他想起清阳上神说过，他有一个心爱之人，莫非就是这时候，清阳找到了通天塔，用自己换了他的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是谁？ 能逼上神强行破阵的，能与他同生共死的，能成为他所爱之人的…… 另一位上神！ 荼蘼很早以前就说过，继创世神之后，天地之间衍生出两位神祇，集凡尘人心善恶两念，为混沌之体，无形无状，前者空负人间，沾染烟尘，后者独守轮回，看遍因果。 荼蘼遇见其中一神，曾为他滋养花灵，灌溉花心，可惜并无实状，混散不堪，于是荼蘼化形之后，便选择追随于他，带他游遍世间繁华。 而那人，便是清阳上神。 慈悲之心以济天下，罪恶之源万鬼投诚。清阳上神有荼蘼相伴，有知他身份之人，而浊阴上神自始至终，都守在轮回渡口，与因果相伴。 据荼蘼所说，他与清阳上神相伴数千年之久，并未见他与浊阴上神有过交集。反而是清阳化形之后，便换做独自一人行于世间，荼蘼再没见过。 他所说之事都在数万年前，而这数万年间发生了什么，丝毫不晓。恐怕就是这段时间，清阳上神和那位浊阴上神发生了关系，并且落得不得善终。 “通天塔……”清阳上神在这乱坟岗之上，见到了迷迭阵最想隐藏的东西，一座高塔直入云霄不见，不仅是他，花辞也微微一惊，这和他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帝宫大殿后面的那座通天塔，不过才十几层，而在万年前，它有登天之高。 花辞感觉脸颊上滑下一股热流，上神竟然哭了？ 也是，这种阴气极重的地方，最适合镇压，而那通天塔上被镇压的，又是他所心爱之人，换谁都忍受不了。 不过清阳上神落下一滴眼泪后，便已压下心中不满，抬眸扫了眼通天塔顶端，再次腾身而起！
第39章 互换 从清阳上神的行为上看，他生气了。 只不过这种生气夹杂着懊悔和心疼，于是便拿通天塔出气。 花辞终于知道，为何他所见到的通天塔只有十几层了。 因为多余的都被这位上神给轰碎了啊…… 不得不说，这位上神急起来，和花辞挺像的，干脆利落，有时还带点损。 这么高的通天塔，上去都不知何年何月了，让上面那人往下“走走”，无非是最好的选择，尽管这个办法有些粗暴。 好好的乱坟岗，本来除了尸骨野草什么都没有，被上神这一折腾，尸骨什么的全被废墟埋在了底下，腐臭味也被漫天杂尘取而代之。 清阳上神虚影一闪，短短十几层的高度，被他几个起落便站在了最顶端，刚一进去，塔内缭绕的黑雾便已经将他包裹。 如此浓厚，周围全是这种东西，看不清来人，更看不清这里关了什么。 清阳上神广袖一挥，将这些心魔之气打散，黑雾骤然散开，但下一刻它们就再次围了上了，可能受主人压制，它们围上来时并无恶意，只是将他紧紧包裹，像是在拥抱一般。 “源！”清阳喊了一声，强行挣开周身的黑雾，冲进魔气最浓郁的地方。他长臂一伸，抓住了某个人的衣料，紧接着便将胸膛紧紧贴上。 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清阳上神却对此再熟悉不过。 清者，浊之源。 清阳上神竟然如此唤他？花辞略感新奇，两人关系果然不一般。 “哥……”耳边响起了沙哑的声音，却没有任何气流，花辞甚至能想象到，这里的锁链捆缚了一个狼狈不堪的人，灰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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