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玄想了想:“这么说来,往日乾都过来祈福都是结束当天就走,可能是常行江依着习惯收了。” 高重璟目光躲了躲,常行江管得可真多啊。 夜已深,宋观玄想着左右有元福去取被褥,便小声示好:“就一晚,要不挤挤?”
第29章 吓不着 高重璟站着没动:“怎么挤?” 宋观玄本是客气客气, 听高重璟真的问他怎么挤,宋观玄忽然也十分清澈地看着高重璟,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高重璟展现出极大的耐心。 宋观玄抿着嘴对峙高重璟的耐心, 觉得这一劫是躲不过去。 他揉了揉还没被踹的后腰, 想起驿站里睡觉不老实的惨事。 门外的元福仰头看星星,只当自己听不见里头发生了什么。 高重璟溺在宋观玄眼中清澈的波澜里,不觉眉目舒展,慢悠悠等着他想出个办法来。 宋观玄保持微笑,所以元福在外面难道要我来支使? 室内安静得很,宋观玄没辙:“与皇子同寝恐怕不成道理。” 高重璟看着宋观玄那张床,横着睡竖着睡都绰绰有余:“我觉得不挤。” 宋观玄:“……” 你说得倒是轻巧, 挨踢的不是你。 宋观玄没再挣扎, 趁着高重璟去洗漱的时候翻箱倒柜找出几个靠枕,一个放东头一个放西头。脚对着脚睡,总是踹不着我了。 高重璟再回来,目光缓缓扫过床中间的枕头,冷笑一声:“好城墙。” 宋观玄抱着被子笑了笑:“辛苦殿下靠外头睡了。” 高重璟掀开被子,小小的城墙晃了晃:“我身上带刺吗?” 宋观玄躲在城墙后头, 探出身子替高重璟将被子拍得松软:“免得我睡觉吵到你。” 怕高重璟反悔似的,宋观玄说完迅速躺下, 只等着吹熄烛火好睡觉。 宋观玄蒙着头, 听见高重璟拖沓着脚步吹灭灯火。 一室陷入黑暗中,被子动了动, 有些凉风灌进来。 高重璟也躺下了。 这床虽然大, 到底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宋观玄没给自己留多少位置, 僵持着姿势不好翻身, 怎么也睡不着。 啪嗒, 一个枕头被高重璟踢了下去。 啪嗒,又是一声。 高重璟睡觉有多不老实他早就领教过,还没来得及想,被子又被拽走一块。 宋观玄拽了两下没扯回来,没办法只能朝高重璟那边靠了靠。 两刻过后八爪鱼一样的高重璟睡得调了个头,心安理得地抱着他好眠。 夜里寂寂,宋观玄如芒在背。黑暗中他睁开眼睛:真的服了。 翌日清晨。 高重璟醒得早,一睁眼就撞见似笑非笑的宋观玄。手还未松,先小声道:“宫里的小朋友都是这么挤着睡的。” 宋观玄挣脱出来:“那还怪好的,每天都睡得很暖和。” 高重璟松开手,不好意思地退到床边,又帮宋观玄掖好被角:“对不起。” 宋观玄一夜睡得格外踏实,不好多说什么,装作大度地让他先去洗漱。 回还乾都的日子便是今天,又是晴好的天气。 蔚蓝长幡在风中飘荡,车马已经在山下候着。 王若谷将一行人送到玉虚观前,最后拉住宋观玄:“你当真想好了?” 宋观玄看着道旁两列相送的弟子,点点头:“想好了。” 王若谷没什么神色,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给宋观玄理了理衣襟和袖摆。 乾都路远,她不日也要云游,能送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宋观玄明白王若谷的心思,又要朝着王若谷跪礼。手上被轻轻一托,抬头撞见了王若谷柔和的笑意。 “我知你心意就好,你这身子没好全,别当我不知道。” 宋观玄心中一软,朝着王若谷拱手拜了拜,朝着山下去了。 牌坊下的寂寂古道宋观玄从前走过很多次,数着步子跟在高重璟身后。 忽地山间风起,宋观玄回头朝山门望去。 王若谷目光盈盈,朝他点了点头。 他去乾都这事,王若谷算是认下了。 往乾都的路上渐渐回暖,在春种的和煦气息之中,路途通顺无阻。 宋观玄抱着橘子坐在车里,橘子籽多皮老没什么水分,不如来时的好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橘子也过了季节:“唉。” 高重璟闻言转过头来:“叹什么气?” 宋观玄不觉仔细看看高重璟,又看看手中橘子。 如今再入乾都,他已不似从前,而高重璟却与来时无二。 他掌心一摊:“路难走,橘子难吃。” 高重璟闻言广袖在宋观玄手上一拂,小小油纸团子落在宋观玄手上:“那吃糖吗?” 宋观玄正无聊,剥开糖纸放进嘴里:“你的课本落在我房里了。” 高重璟目光一凝,宋观玄,没有心! 宋观玄看着高重璟的神色,给自己的‘冷漠无情’找个借口:“夏季或许玉虚观来乾都觐见,到时候能将它一并带来。” 高重璟咂摸不出宋观玄这一波三折的情感,把头转向窗外没说话。 反正顾衍那里多得是,也不差这一本。 宋观玄揉了揉手里的油纸,不看我是什么意思? 一刻后,高重璟看着再次晕得七荤八素的宋观玄,把油纸从他手里扯了出来,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宋观玄抿着唇,挤出三个字:“不怪你。” 春景渐明,路上再没起什么风波。 一路无事到了临溪驿站。 街上炊烟袅袅依旧,高重璟推开窗户在桌边坐下。 晚间微风透进来,宋观玄头晕目眩地倚在窗边。 “殿下不去吃饭?” 高重璟扒在窗沿往楼下看:“元福还有些要紧事情。” 宋观玄听见楼下有发落的人声,脑中一片浆糊没多留意:“什么事?” 宽袍过来扯了扯衣袖:“你看那两个人熟悉吗?” 宋观玄朝楼下看去,是之前抛在驿站的两个宫人。 那日议论缓缓浮现,高歧奉的名字蹦出来:“这两人怎地还在驿站?” “说是发回去候审,开春耽搁扣押在驿站里,今日请我定夺。”高重璟瞧他面色倏然惨淡,轻声道:“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宋观玄摇头:“明日就能回到乾都了,留着给严回春瞧吧。” 他算算时间,明日若是天不亮就走,赶上一程傍晚就会到乾都。 正说着,元福送了热水上来。 “小宋大人,我看您今天晕车难受,要不先沐浴更衣吧。” 今日到临溪已是赶路来的,宋观玄晕车厉害,身上早被冷汗沾湿过一回。他朝高重璟看了眼,点头应道:“多谢。” 高重璟见他不好意思:“我下去吃饭,一会再上来。” 高重璟一走,元福便道:“今日事情蹊跷,难免要让小宋大人操心了。” 宋观玄早有会意,没急着换衣:“这两个宫人有异?” 元福摇摇头:“不止,但我今晚就走,只怕明天顾不上……” 宋观玄听了元福的打算,心里有数,点头道:“放心,我分得清轻重。” 元福犹疑片刻:“小宋大人还请也保全好自己。” 高重璟回来时宋观玄正坐在窗边绞干头发,热气熏蒸,那股若有似无的梨香弥漫在屋中。 他凑近烘头发的鎏金的香笼,果然也不是那熏香味道。 宋观玄散了散湿发:“吃过饭了?” 高重璟点头:“那两个宫人先由元福押解回宫了。” 乌发缕缕挂在肩头,元福不在,宋观玄自己打理一阵。 高重璟顺势洗手绕到他背后,将半干的头发拢了拢:“我来帮忙。” 夜幕微凉,宋观玄正受用这熏炉,懒得挪窝:“微臣没有那么大胆子。” 头发被人抓在手里拢了一阵,宋观玄感觉自己头发大葱似的在头顶散开。 宋观玄转过头去,瞧得见高重璟眸中映着的他自己。 高重璟微微垂眸,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发尽指冠。” 宋观玄微不可见地抖了抖,拍开高重璟:“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尤其是你说这话。 微妙的余音蔓延。 宋观玄借口起身找梳子,侧身在高重璟面前穿过:“微臣也不敢干这样的事。” 柔顺的长发在高重璟眼前晃荡。 高重璟是怕了他臣来臣去的样子:“那小宋大人真是恪守规矩。” 宋观玄背对着他在空中拱了拱手:“过誉了,过誉了。” 翌日天还没亮,马车就踏上回程。 宋观玄困倦万分缩在一角,抱着手炉顶着春寒。 高重璟精神抖擞,看着宋观玄眼下淡淡乌青,无声摇头。 轮毂一路不停过了午时,山林虽稀却也不敢修整。 宋观玄昨夜被高重璟的无心之言扰得一夜未眠,又被山路晃得七荤八素。 正是不知自己魂飘到何处的时候,轰的巨响下险些摔下位子。 马车随着嘶鸣骤然停下,宋观玄猛地清醒。 撑着高重璟的手坐直了身子,四周静得可怕。 宋观玄试探着朝掀起小窗布帘,并未见风吹草动。 “臣先出去看看。” 宋观玄小心翼翼撩开车帘,驾车人躺在地上。 车前的马受了惊吓,挣脱绳子跑得没影。 宋观玄扶着仅剩的车架跳到车夫面前,这张脸陌生中带着点熟悉。 这招不算险,却在用人。 宋观玄迟疑地朝地上的人伸手:“你还好吗?” 地上的人保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小宋大人,不巧了。元福公公本来提点我驾车,为的是路上有了磕碰可以及时救治。这下摔断肋骨的是我,倒成拖累了。” 宋观玄不敢乱动这人:“你的药箱呢,我能帮你吗?” 车夫动了动脑袋:“倒不是我小看小宋大人,只是这断骨是力气活,您还小怕是不行。我是太医署的卫南,还烦您帮忙去远处叫几个人来。” 卫南? 宋观玄抑制住欣喜的神色,太医院未来的希望,原来小小年纪就进了太医署。 靠谱,很靠谱。 宋观玄本想伸手拍拍卫南肩膀,又怕拍坏了宝贵的肋骨。 卫南躺在地上,觉得这位小宋大人真是心大得可以,这个时候还偷着乐呢。 “这附近是哪?” 高重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悄无声息地下了马车。 卫南道:“我瞧过了望山驿,这前头应该是孟大人家的田。” “孟大人?!” “孟晨山?” 卫南望着两脸喜色,真是物以类聚:“正是。” 宋观玄立刻道:“那你再忍一忍,我现在就去帮你叫人。” 眼看着天色渐晚,宋观玄搓搓手立刻朝着马车前去的方向走去。
125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