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权贞还有些恍惚,听到这话,顿时清醒了,“你……你占了他的身体?不可能,你怎会是他的对手,他那般坚定,怎会容许你做主?” 说罢,立时召出追魂,朝晔剑刺去,山海同时出鞘,二剑相击,便这么悬空打起来。 柳权贞心烦意乱,揪住晔剑衣襟,“你、你将他还回来!” 晔剑由他抓着,盯着他着急模样,哼道:“你那般在乎他?我与他本是同一人,你跟着他与跟着我,又有什么区别?” 柳权贞将他拖拽过来,将其压在身下,抡起拳头便砸下去,丝毫不留情面。 晔剑任由他打,也不还手,反倒呵呵笑着。 柳权贞怒问:“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你赢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晔剑道:“你打的不仅仅是我,也是你好徒儿的身体。你这么喜欢他,就忍心在他身上留下伤痕?况且你此刻坐在我身上,我可是会想入非非的。” 落下的拳头在半空中顿住,柳权贞见不得这陌生的笑,他跃开些距离,赤脚站在地上,“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晔剑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目光落在柳权贞未着寸缕的双脚上,“还有件事,我需告诉你。十日后,我将在玉琼山举办你我成亲之事,围山的各门派都在与宴名单中。这些日子,你好生歇歇,莫要到处乱跑,省得我费心思抓你回来。” 柳权贞脸色煞白,“你说什么,你疯了?” “疯?怎么,你难道不喜欢你徒儿,你二人,不是早就交合过数回了吗?成亲,不过是要天下人知道,你是我的人,与你而言,又没什么损失。” 柳权贞的脑海里闪现出那些梦里出现过的画面,他穿着喜服在红烛喜帐中等着阿意,那人推门而入,掀开自己的盖头,粗暴地与自己颠鸾倒凤,外头的人则喊他掌门。与如今的情形是那么的相似。 他以为梦里的新郎是宵随意,原来是自己搞错了。 “原来是你,一直都是你……”他喃喃说着,闭上眼睛。 晔剑看着他,不知道柳权贞所言何意,仍接话道:“自然是我,依宵随意那瞻前顾后的性子,怎么敢当着天下人的面与你成亲。” 说着,上前握住柳权贞的手,“我足够比得上他,你还是早些忘了他吧。” “若是他,绝不会如此自作主张。”柳权贞抽出手来,背过身去,他虽喜欢宵随意,但这感情绝不是盲目的依附。他希望是平等的,互相宽容与理解。 晔剑的强势与一意孤行,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件势在必得的物品。 晔剑知道,一时间并不能让柳权贞立刻接受自己,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 他索性甩袖出门,临走前又补了句,“地凉,莫要赤脚踩地。若是缺鞋子,我命人做个十七八双给你。” 柳权贞很是烦躁,这一来二去,只顾着争执,倒是忘了问师兄和十戒塔的状况了。那红玉指环应是瑛珺的所有物,到了晔剑手上,莫不是瑛珺归降于他了?那荷儿和费净呢,也和他成一路了?难不成他们联手逼宫,将洪子虚赶下了台吧? 他脑中胡乱演绎着,也不知道事情真想到底是不是这样。忽而肚子咕咕叫起来,他以前缺一魂一魄,胃疾常伴左右,不曾结结实实体会过饥饿,眼下肚中发出声响,他还以为是中了毒,立时盘坐调息,打算将毒逼出。 可不知出了什么鬼,愈是费力调息,那叫声愈是厉害。他觉得不妙,心道肯定是晔剑那厮对自己使了什么手段,逼着自己去找他。心下执拗,偏不就范。 柳权贞粗粗套上靴履,夺门而出,准备去来神峰寻些抑制毒性的丹药。 无念殿无人看守,他一路疾行,出奇的顺畅。路上碰到不少玉琼山弟子,个个像看稀罕物件似的看着他。为何是这般眼神,他心知肚明,懒得搭讪,因他愈走愈是头晕眼花,觉得毒性怕是要侵入五脏六腑了,再不找解药,当真只能找晔剑委曲求全了。 好不容易来到来神峰,他逢人便问:“我腹中鸣叫不已,又头晕眼花,可有什么药物缓解这症状?” 被问的人正是老十三。他瞧着柳权贞火急火燎的样子,也以为对方是中了什么毒,立时伸手替他搭脉,眉头蹙得紧紧的,须臾却缓和下来。 “师伯,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肚子饿了,吃些东西便可。”
第288章 柳权贞还未意识到自身灵魂的融合,觉得饥饿这种事不该发生在自己身上,更别说吃点食物裹腹了。 他连连拒绝:“不可不可,我有胃疾,吃了食物难以消化,反而会腹痛难忍。给我上点酒便可。” 老十三却道:“酒才伤胃,师伯该戒酒。况且我方才探你的脉相,并没有胃疾的征兆。” “我这胃疾从小伴到大,怎会突然间没有,你定是探错了,换你二师兄来。” 老十三颇为为难,“二师兄他离山了,师伯你忘了?” 柳权贞这才想起,“那还有谁医术尚可的,都来给我把把脉,我这头晕眼花愈发厉害了。” 老十三无法,唤来几个本事不差的师兄弟,依次替柳权贞搭脉,结果如出一辙,并无胃疾,只是过度饥饿所致。 “师伯,这胃上的毛病啊,会随着人日常修行而渐渐改变,这人的体质啊,终归不是一成不变的。眼下也没有其它法子,你不如吃口饭试试,指不准就好了呢。” 武道古虽自己行事疯癫,对来神峰弟子的教导倒是从不怠慢,是以这些弟子的本事,任何一人拿出去放在江湖上,都能挺直了腰板凭医术养活自己。 这么多人都说自己胃疾痊愈,柳权贞再是执拗,也不能不相信他们的话。 “那行吧,我便先少吃些,若一个时辰之内胃部未有疼痛感,我便接受了这一事实。” 这一张口,愣是吃了三大碗米饭,还让管厨房的弟子临时烧了几个菜,那菜,亦是吃了个精光。 柳权贞从懂事起就没好生吃过饭,不知何为饱何为饥,这番饭量下肚,让弟子们惊了一惊,心道这柳师伯好似饿死鬼投胎似的。 说好要先少吃些的,然这饭菜的味道着实勾人,一时没忍住,吃到饱嗝都打起来了。最后还是老十三劝着说吃过多怕造成积食,才让柳权贞收住了筷子。 柳权贞看着自己鼓鼓的肚子,“我这模样,算是吃饱了?” 老十三觉得自己在教导初知人事的孩子,“师伯,正常情况下,一碗米饭便可,不需要将肚子吃撑成这样。吃多了,易发胖,便如阿春一般。” 他从人群里拉出一人,那人顶两个老十三那般大,西瓜大的脸,不见脖颈,明显不合身的道袍将他周身的圈圈肉勾勒得分外明显。这人便是阿春。 柳权贞盯着看了须臾,心道自己可不能这么胖,他对自己这副皮囊还是极为看中的。 “明了明了,吃饭还有这么多学问,以后可要小心些了。” 老十三道:“师伯是初次尝试食饱的滋味,不知分量大小乃是正常的。以后顿顿吃,日日吃,身体习惯便好了。” “那顿顿吃,日日吃,可会吃成个胖子?” “控制每顿的量便可,只要不过度,也不至于会变成阿春那副模样。” 柳权贞道术了得,却觉得吃饭之事堪比苦练神功,还不如以前喝酒来得方便。 吃饱喝足,挨了一个时辰,胃疾果真未来犯,不仅如此,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许多,头晕眼花的症状也消失了。 柳权贞回忆起这几日变化,他方回到玉琼山时,还不是如此状态,乃是这次昏迷醒来才有的变化。难不成晔剑在自己昏迷之时对自己动了什么手脚? 那厮性子固执,在十戒塔初见自己时更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能有这般好心?俨然不可能。 想到此处,他不由问起十戒塔之围的经过始末。老十三将当时种种,事无巨细,都告知了柳权贞。 末了哀叹连连:“我师尊到底对我们有教诲之恩,他若能迷途知返,也不至于落得那步田地。我等打算立个衣冠冢,纪念下他。” 自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柳权贞不打算在此事上多做评价,遂问起洪子虚的处境,“我师兄现下在何处,晔……宵……”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人,那人既是晔剑,也是宵随意,既是黑甲军之主,也是自己的徒弟,还是自己的……道侣。他若说出晔剑的名字,必要被人追问因果,要是让他们知道魔军之首复活了,不将他除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若将之称为宵随意,可这些事又不是真正的阿意做的,平白无故背了个锅,也不妥。 思来想去,只能道:“我那孽徒,有没有对我师兄做什么出格的事?我消失五年,对他疏于管教,他会变成这样,罪责在我。再者,那十戒塔中邪魅丛生,他或许是在交手时心志不坚,受了什么邪魅的影响。我低估了那些邪灵的能耐……” 柳权贞装模作样找着理由,兀自哀叹摇头。 老十三道:“掌门……该说洪师伯倒是没受什么重伤,顶多受了些皮肉苦,也不碍事。只是……宵师弟……如今该唤掌门了,将这些发生的噩事都嫁祸到洪师伯身上,让其蒙了不白之冤,只因洪师伯……呃……因他在与你成亲之事上多规劝了几句。现下各门各派,都在看玉琼山的笑话。” 柳权贞心下郁郁,这晔剑是魔族血统,他这么做,必是要搅乱中州,所以莫管好人坏人,他看不顺眼的,都不会让那人好过。 在十戒塔中,晔剑曾说起那个时代自己与他的恩恩怨怨。倘若真如他所说,自己的前身是大蛊师訚琦,那晔剑该将自己千刀万剐才对,如今却非要成亲,也不知安的哪门子心思。 晔剑与宵随意虽归根结底是同一人,但他二人所处的环境不同,立场也不同,对自己的某些情感,自然也是截然不同的。柳权贞恋慕宵随意,对晔剑却谈不上有这种情愫。是以,他眼下要做的,便是唤回那副身体本身的魂灵,让晔剑回归虚无。 这是对玉琼山,也是对天下人最好的交待。 晔剑这一魂在十戒塔中囚了两百年,怨气甚重,执念颇深,若要克制他,首先要消解了他的怨气与执念。
第289章 “怨气……执念……”洪子虚喃喃念着,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柳权贞,蹙眉道,“我虽有安抚死灵的经验,在他身上却是行不通的。” 柳权贞急道:“为何行不通?” “你可知两百年前他是如何死的?你看到他的黑甲军了吗?你以为他的执念是普普通通的安抚之法便能化解的?” 洪子虚连连发问,叫柳权贞不知如何应答。 柳权贞看着对方脖颈上的膏药,“师兄总得给我指条明路吧。莫不是真想看我和他大婚?那喜酒你喝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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