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了,自己回了。”苏子沐随口答着。 “啧啧啧……”王精瘦咂着嘴,“我可听贾叔说了,你说你,对着那张脸就算是个男人,也不至于跟家里闹掰来这儿吃苦吧?” “我和他没关系。”说完,苏子沐扛着货物就走。 他没理会身后的王精瘦,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搬货。 “咚。”没走多远,苏子沐与另一扛货的人撞在一起,双方都摔得人仰马翻。 “他娘的,你怎么回事?没长眼吗?” 苏子沐痛地眯起眼,还没缓过来,对方骂声就传入耳朵,一个上午下来,他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 这次撞到的是个生面孔,应该是别队里的新伙计,他连忙去查看这人的情况,“抱歉,实在对不住,可有伤到?” “你说呢?!”男人一手捂着腰,一手递给他看擦破皮的手掌。 “对不住对不住,我送你去医馆,耽误多少日工钱我双倍赔你。” 贾叔、张凡以及同队里的几位工友,听到动静纷纷围来这边询问情况。 “这……石头你今个儿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贾叔扶住这又一个伤患,“你这一上午货没搬几袋,赔进去的钱都抵两月的工钱了。” “对不起啊贾叔,给您添麻烦了。”苏子沐也意识到,他今日似乎不适合来码头。 “唉,这是给你自己麻烦。”贾叔拍拍他的肩膀,“不舒服就别逞强,这位工友我叫精瘦他们送去医馆,你就别操心了,好生去歇息。” 虽然今日状态不适合搬货,但送人去医馆苏子沐还是亲力亲为。 一上午下来,他一共撞倒了六个人,每人赔了二两银子,包含医药钱和误工费。 好在除了在码头搬货,他和张凡偶尔还会去城外打猎,这一年来余下不少钱,不然他在码头搬货的钱根本不够赔。 把人安抚好,便快到下午饭点,他心中也做好了决定。 “你要去哪儿?”收拾行李时,在码头做工的张凡突然出现在门口问他。 “去西域拜访故交。”他停下手头,拿起放在柜头上那袋银两,笑道:“提前给的份子钱,你娶媳妇儿的时候,我可能到不了场了。” “去西域?好端端的你去西域做何?”张凡苦笑,眼底是浓烈的不甘和凄凉。 “昨日站在院中的那人。”苏子沐望着人,“我和他之间还有些事尚未解决,昨晚他走得急,我得找他回来把剩下的事情解决掉,我西域的故交能与他取得联系。” “可一年了,你以往从未想过要去找他。” “今时不同往日,昨晚他自行离开,大抵已经想通。” “是吗?”张凡站在门口,看着他不再言语。 苏子沐掂了掂包袱,又一把甩到肩上,跨过门槛路过张凡身旁时,他瞧了人一眼,笑道:“珍重。” 潜龙城处于药灵宗边界地域,离风家不算远,快的话,骑马半个月就能到。 他与风怜月、苏子丘、白逸也有两年多未见,以前不去是怕容诺顺藤摸瓜找到他,现在没了顾虑,自然得去。 如若容诺那晚是自行离开,应该不会再纠缠不休,锁灵环也是时候解开了。 倘若不是…… “唉。”苏子沐没由来地叹了口气。 “子沐!”风怜月一见他就扑上来,矮他不少,偏生还要踮起脚艰难地搂上他的肩。 为了配合,他弓腰耸背,活像个被挟持的弱小无辜。 见风怜月与他勾肩搭背,白逸在一旁黑了脸,如同受气的小媳妇儿敢怒不敢言。 但这人不敢对风怜月撒气,就对他阴阳起来:“哟,不是玩儿失踪吗?怎么舍得出来了?” 听这话就不难猜容诺曾经来过。 “子沐。”风怜月像是也想起来这茬儿,朝他挤眉弄眼,整一副八卦脸,“说吧,发生了何事?都闹得离家出走了。” “想听什么?”他嘻笑道,“我给你编,保证惊天地泣鬼神。” “实话。” “实话啊。”苏子沐顿了顿,“大概是三观不合,好恶不同。” “这——”风怜月犹豫着,“从前你和容师兄不是挺要好的吗?怎么忽然就不合不同了?” “日久见人心。”苏子沐笑了笑,“忽然便不同了了。” “可容师兄瞧上去不像是会因为这些与你闹掰的呀?”风怜月摸了摸鼻子,“他看起来很在意你,你消失的那段日子,他找你都快找疯了,负责搜罗消息的星宿阁顶着压力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遭魔尊咔嚓了。” “养只小兽处久了也会有感情不是?” 风怜月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苏子沐径直打断,“好了,我如今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此次前来除了来看看你们,就是想喊他来解开这玩意。” 他露出手腕上的锁灵环,白逸当即凑上来瞅了下,翻起白眼:“解什么,这不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吗?” 两年前,容诺初次给他带上锁灵环时,他曾对白逸玩笑说这是定情信物,如今白逸直接拿这事来打趣他。 “这是容师兄给你套上的?”风怜月不可置信道。 “嗯。”苏子沐装模作样愤愤不平地应了声,容诺锁他灵力一锁锁一两年,他倒想看看风怜月还怎么帮这人说话。 开玩笑,修士修炼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摆脱凡人这个身份带来的不便,感受与凡人不同的生活,而容诺一个锁灵环就断了他的灵力,让他与凡人无异,是个修士都受不了。 “这……容师兄确实有些过分哈。”风怜月随即取出一块传讯石,在他眼前晃了晃,“放心,今日无论如何,我们也会让容师兄解了你的锁灵环。” yst 这枚传讯石是容诺留下的神级法器,以便几人有苏子沐的消息能够及时相告。 所以,要联系上人并不难。
第127章 心软 火红的烈焰中隐约可见一黑衣男子身影, 仔细看去,男子手脚全被玄色铁链锁住,那身黑袍破烂不堪, 利刃划破、钝器洞穿的痕迹数不胜数。 伤口涌出的鲜血浸湿衣料, 两处手腕的刀口血液不间断滴落, 未落地便被火焰灼烧个干净。 他低垂着头,散落的发丝凌乱遮掩住了下半张脸, 身体和神魂的痛楚传来, 额头不禁细密冒出冷汗。 不久, 他抬眸瞧向面前的人, 一双浅灰色清瞳惊艳而冷冽,似初春山涧堪堪化开的雪水, 凌寒盛开的傲梅。 “感觉如何?” 容诺毫无血色的两瓣薄唇微动,如实吐出两个字:“很疼。” 原来被困在一处感受身上的肉一片片割离、血液逐渐流干、体温慢慢丧失, 等待死亡降临这个过程是那样难熬。 而当初苏子沐在那间房内待了两个多月,当初那个以化神境界连元婴期一半魂钉的疼痛都承受不了的人, 因为他的设计, 他的仗势欺压被迫受尽折磨。 他身上的痛楚远不及心脏传来的钝痛, 他找不到一个苏子沐不恨他的理由。 “疼吗?你如今所受的, 都是他曾遭过的罪,且都由你亲手所致。”木炎双眼满布嗜血恨意,“伤他的人吾都不会放过, 他大度,吾可不然。 他曾经受过的痛楚,吾恨不得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可吾能想到的最残忍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反复经历割肉放血至死,令烈火焚毁魂魄, 但这些也仅比他当初多出了魂飞魄散刑法而已。” “哦,魂飞魄散他也受过几次,还是你亲自动的手。”木炎自顾自说着,神色略显疯狂,“你真的该死,可吾却杀不了你。导致神木族覆灭,如今仗着神木族的力量得到的不死之身,你如何有脸再去见他?” “嗯……”左臂又一块血肉被剜出,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容诺不由闷哼出声。 这次并非脚下的法阵出手,是木炎亲自动的手。 木炎攥紧手中刚割下尚还温热的软肉,上面的血液汇聚成股流下,“你有什么资格觍着脸去见他?一年了他分明都要放下了,你为何要出现?!” 一阵恼怒后,木炎似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垂首陷入怀疑的沼泽中,喃喃道:“又为何你将他害成这般,他还是舍不下?” 容诺心中酸涩,被锁链悬吊起的手蜷缩成拳。 是啊,苏子沐终归对他还是有几分不舍的,这人的爱那样真挚热烈、毫无保留,可如今余下的也只有那几分了,待这几分不舍了断后,就什么都没有了。yst 看着曾经那个视他为全世界的人渐行渐远,想到往后会有新的人占满苏子沐的心,他的心脏就如被生生撕裂开,剧烈的疼痛让他近乎窒息。 可事到如今,他似乎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余光中悬挂在腰间的浅蓝色晶石忽然闪起蓝光,使容诺有些失神,这是半月来传进此地的唯一一点有关外界的消息。 不用看他便知晓传讯石的另一头是风家,因为这对传讯石由他亲手锻造,另一枚他给了风怜月,为的是让风家那边有了苏子沐的消息能够及时与他联络。 与普通传讯石不同,此传讯石就算跨越世界屏障也不会断了联络。 不待他细想,发着淡蓝光芒的传讯石便从他腰间飞出到了木炎手中。 “风家的人?”木炎虽是在问,语气却无比笃定。 容诺不解,传讯石只是闪着微光,并没有显示来者姓甚名谁,未联通前木炎理应不清楚传讯石的另一头是谁,又为何会如此笃定是风家的人? 看出他的疑惑,木炎笑了,笑声里夹杂着几分苦涩与愤怒,反手把传讯石碎成了细碎粉末。 木炎的情绪向来只会因为那人而动,加上不久前木炎那场突如其来的火气,容诺拼凑出一个答案:是苏子沐离开了潜龙城去了风家。 那人该是了解他的,既然找到了,他断不可能默不作声地离开。 所以苏子沐是在担心他,为了找他去了风家吗? 一丝甘甜在心头化开,犹如甘露洒在容诺干涸已久的心田,那股喜悦涌上来在他嘴角漾开带起一抹笑。 “你在得意?” 与木炎声音一同到来的还有直冲灵魂的痛楚,容诺左胸一根肋骨缓缓穿透血肉冒出,不消片刻,挂着血肉的细长白骨被整根拔出体外。 悬在他身前的肋骨周遭“腾”地烧起火焰,继而成了飞灰。 容诺缓住因疼痛变得急促的呼吸,“我…并非得意,只是开心他还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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