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没有其他安排的两个人就坐在苍莫止的书房下棋。 “不行不行,我重下,你把这个子拿回去。”越清眠道。 “我说,你这都是第几次了?”苍莫止虽这样说着,却没有任何不耐烦,还乖乖把子收了回去。 “你下棋本就厉害,让我反悔几次怎么了?”越清眠完没有落子不悔真君子那种态度。 不知道是不是擅长兵法的人下棋都特别厉害,反正苍莫止是真的会下。以前他师父就喜欢和苍莫止下棋,就算每次都输也是愿意的。 而越清眠对下棋实在没有心得,平时跟师门的师弟们玩一玩,都是臭棋篓子,谁也不嫌弃谁。 挑好了位置,越清眠重新落子。 比起他的犹豫,苍莫止只在眨眼间,新子便落好了,于是又到越清眠琢磨的时间了。 “你下棋是不是比你二哥厉害?”反正他要想挺久的,随便聊一聊也不错。 苍莫止笑说:“我大概只有武功和下棋能赢我哥。” 阿凤端着个八格木盘进来,里面放着花生、瓜子、糖和果脯之类,是用来消磨时间的。 “良伯说让越大夫和王爷吃着解闷,离晚饭还有些时候。”阿凤重复着良伯交代他的话。 越清眠把八格盘接过来,问:“你吃吗?” 阿凤摇摇头:“在厨房帮忙时吃了好多,饱。” “你十六哥哥呢?”越清眠挑了个柿饼递给苍莫止,自己也拿了一个。 柿饼是府上自己晒的,又甜又干净。 “哥哥在帮良伯数盘子。” 今天用到的盘子多,可得数一阵呢,宁可多了也不能少了。而阿凤这样不识数的,肯定帮不上忙。 “那你接下来要干什么?”越清眠问。 “没事要做,等吃饭。” 阿凤的直言直语把越清眠逗笑了,对他道:“我给你找点事做怎么样?” 阿凤立刻点头,他觉得越清眠每次让他做的事都很有趣,至少他觉得有趣,也喜欢。 “你去跟良伯要些大枣和核桃来。”越清眠比划了一下分量,“这么多就行,再要一小坛黄酒来,就说我要做阿胶红枣膏。” 阿凤琢磨了片刻,确定自己记下了,才道:“好,我这就去。” 苍莫止问:“怎么突然想做这个了?” 越清眠把手上的棋子丢回盒子里:“下不赢你,怪没意思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些阿胶膏补血。子郁和阿凤都用得上,你也可以吃些。” “原来不是特地为我做的,那我不吃。”苍莫止故意这样说。 越清眠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你也帮不上忙,有的吃就不错了。正好,我给你针灸一下,晚上就不用弄了。省的你闲着没事,坐着无聊。” 就算他帮不上忙,苍莫止也没准备找别的事做。既然能有正当理由陪在越清眠身边,他当然不可能拒绝。 于是书房里很快就从下棋的场面变成了越清眠在砸核桃,剥核桃,阿凤把红枣剪成小段,苍莫止则坐在一边,身上扎着针。 闲聊间,越清眠道:“要我说,大皇子的出路应该是回京去争皇位。” “怎么说?”苍莫止并不惊讶,只是顺着他的话问。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大皇子做了皇帝,那皇后就是皇太后,算是达成了皇后想要的。之后他是力排众议,迎娶子郁为后,还是放弃皇位,带子郁远走高飞,都是有得选的。”越清眠并不觉得自己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但有得选总比没得选好。 苍莫止笑道:“有道理。不过也可能到时候的情况更复杂,大皇兄还是不能为所欲为。” 越清眠耸耸肩:“再差总比现在强。现在他是下一步往哪儿走,都是阻碍。” “也对。”苍莫止认同,随即又笑说,“我真没想到,大皇兄居然是个情种。” “有情总比无情强。”至少在越清眠看来,无情的就会成为苍闻启那样。 时间差不多了,越清眠起身净手,去给苍莫止拔针。刚伸出手,却一下被苍莫止按住了。 “怎么了?”越清眠不解地看他。 “清、清眠,我右臂……不麻了!”刚才他一直在和越清眠说话,都没注意到。加上他手臂已经麻了好些日子了,早就习惯了,根本没留意到是什么时候开始不麻的。能确定的是扎针前还是麻的! 越清眠又惊又喜,立刻给他把了脉,果然,原本还有些滞涩的脉象,现在已经完全畅通了。 越清眠立刻取下他身上的针,然后将他的手抬起来一点:“你自己试着保持住。” 苍莫止点点头。 越清眠把手一松,苍莫止的手依旧无力地落了下去,仿佛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苍莫止皱了皱眉,越清眠倒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再次把他的手抬起来。如此反复了十次,苍莫止依旧保持不住,但他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越清眠握上他手时的触感了,和之前连触感都没的时候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第十一次,越清眠再次松开手,这次苍莫止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就见他的手在半空停了一瞬,然后再次落回身侧。 越清眠笑起来:“看来还是需要多练习,但也别太激进了,适当就好。” 苍莫止也惊喜于自己居然能停一下了,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只剩下对越清眠的赞美了:“你一定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大夫!” 越清眠毫不谦虚地收下这份赞美:“我也这么觉得。”
第50章 除夕里能遇上这样的惊喜,怎么能叫人不高兴?但这样的惊喜两个人都不能往外说,还是要保持低调,这样对苍莫止的恢复才更有利。 于是越清眠看了一眼在全心全力剪红枣的阿凤,道:“刚才的事不要和别人说,和你十六哥哥也不能说,这样王爷才能尽快好起来,知道吗?” 阿凤反应慢,但不是傻子,越清眠也从不把他当傻子,无论阿凤听没听到,或者是否明白苍莫止手不麻了代表什么,他都会像对待一个正常人一样和阿凤说一声。 阿凤点点头,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继续专心剪他的红枣。 等越清眠这边忙活了一通,做好了阿胶红枣膏,年夜饭也上桌了。 苍莫止没那么多讲究,直接把议事厅的沙盘搬走,支上桌子,大家都在一处吃喝。 主桌主位上坐的是苍莫止,他的左手边是越清眠,右手边是良伯。剩下与他同桌的就是十六和阿凤了。 其余人,仆役们开了三桌,丫鬟婆子一桌,影卫和侍卫合了三桌,原本可以分着各开两桌的,但去南方换粮的人还没回来,各开两桌就显得空落不热闹了。 苍莫止没有王爷做派,比起那些尊卑有别,他更喜欢军中的氛围,所以这会儿自己主动先端起酒杯:“各位随我到延州,一路辛苦。延州条件不好,各位依旧忠心维护王府,尽心照顾王府上下,无论男女老少,皆是有义气讲仁义之辈。我府上能有各位,是一大幸事。今日除夕,大家不必拘束,好生乐呵一番。希望明年我们府中上下依旧同心协力,顺遂安康。敬各位!” “敬王爷!”所有人站起身,与苍莫止同饮。 放下酒杯,苍莫止笑道:“今天晚上可要放开了吃,这么多菜别浪费了。” “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看着桌上的菜已经迫不及待了。 苍莫止率先提筷,夹了一块排骨放到越清眠碗里。他动了筷,其他人便可以动了,于是纷纷拿起餐具,边吃边聊。 越清眠对这块偏瘦的排骨十分满意,吃完后,苍莫止又给他倒了酒。 越清眠重新为自己和苍莫止倒上酒,端着酒杯,对苍莫止道:“我酒量不好,喝完这杯就不喝了。这杯敬你,希望你新的一年一切都好。” 不需要复杂的祝贺词,就足够能表达越清眠想说的。 苍莫止心领神会,杯子与他杯到一起:“祝你心想事成,多吃饭,少烦心。” 越清眠失笑,将杯中的果酒饮尽。 良伯在一旁自斟自饮,好生惬意。他知道苍莫止最烦敬来敬去的,他坐在这儿,看着两个小的吃饭,看着王爷与越大夫和睦,自己一口酒一口菜,简直神仙日子。 今天越清眠没阻止苍莫止喝酒,偶尔放纵一次也无妨,毕竟是除夕,苍莫止的手又有这么大的进步,喝个酒高兴一下很正常。 十六和阿凤是被禁酒的,只能喝点麦芽糖水。阿凤筷子用的还是不太灵活,十六就负责给他夹菜,让他在自己的碟子里慢慢吃。 唯听院里,烛火通明。红灯笼挂在门前,处处透着过年的喜气。 桌上的饭菜丰富,虽然只有苍锦商一个人用饭,但子郁这会儿精神还不错,可以陪他说说话。 “真安静啊。”子郁感慨道。若是在京中,这会儿炮竹应该已经很响了。 苍锦商温声道:“延州地偏,百姓们不富足,过年割上块猪肉吃,可比买炮竹实在。加上王府背靠山,左右两边没有百姓居住,就更为安静了。” 这样的环境对苍莫止来说可能有些无聊,但对养病的子郁来说刚刚好。 “以前听闻慎王的封地在延州,还觉得这日子恐怕寂寥难过。如今自己身在此处,倒觉得安宁。”子郁缓缓道。 苍锦商笑起来:“觉得安宁就好。刚才喝了药,可觉得舒服些了?” “好多了,头也没有那么晕了。”子郁道。之前他只听说过越清眠的医术精湛,如今自己试过了,才知什么是神医。 “那就好。今晚就你我两人,这是我之前想却无法达成的。如今,甚好。”苍锦商感慨。在京中,就算他屏退其他人,也很难完全有这样安静的空间与子郁毫无压力的单独相处。 子郁露出个浅浅的笑容,似乎是困了,眼睛眨的很慢,却又舍不得睡,想再陪他的殿下一会儿。 两个人都没提未来,也没提京中。过去与未来对他们来说一个是不想触及,一个是触不可及,唯有当下,是实实在在地两个人在一起,实实在在地能看到对方,碰到对方。珍惜眼前就成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法。 不知何时,雪再次飘落,缓慢而安静,就像要洗去旧的一年,为新的一年铺平道路。 因为是第一次正式和越清眠一起过年,苍莫止心里高兴,不免多喝了些,到最后完全就是醉酒状态了,整个人目光发呆,坐在主位上,并不闹人。 不仅是他,在座的除了没喝酒的和今天晚上有巡视任务的几人外,其他人多少都有了醉意。 越清眠见时间不早了,便对十六道:“你送良伯回去休息,我和阿凤把王爷送回房间。” “好。”早就吃饱了的十六用帕子净了手,便扶起了喝的高兴,但这会儿已经只能傻笑的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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