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山和二棍帮王小妞和蒋庆庆拎着行李,虽然没说话,可从他们眼中也能看到极致的思念和期待。 “还不着急,国子监还没开学呢。”宋卫风领着几个孩子就近找到一家客栈,办理了入住。 宋卫风知道从马鸣沟到京城路途有多遥远,所以很难确定具体是什么时候能抵达京城。 为了不让周自言瞎等,他们走的时候并没有没告诉周自言。 想等到了京城安顿好了,再与周自言说。 于是他们一行人踩着深秋的落叶坐上船,走过旱路,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在初春时节来到这遍地是金的庆京省。 几年过去,这些孩子都抽条似的长,各个长成少年人模样。 现在全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不能再瞎凑合了。 宋卫风想了想,自己和庆庆一间屋,小妞自己一个屋子,剩下几个臭小子,挤一挤便行! 宋卫风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敲开几个孩子的房门,把人叫出来。 “听说丽馨坊有个很出名的四娘涮肉坊,咱们去瞧瞧?” “好啊!以前夫子总说京城的火锅好吃,咱们就去瞧一瞧到底有多好吃!”宋豆丁第一个举手同意。 他穿着一身儒巾襕衫,再不见以前小小矮矮的小土豆模样,身上反而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古朴典雅。 不过一提到吃火锅,身上那点书卷气瞬间消散不见,只剩下馋气和傻气。 王小妞还想着刚才女娘的模样,摸摸自己头,“宋家哥哥,我想去逛一逛金银店。” 金银店便是卖珠宝首饰的店铺的总称。 来到京城,看到那么多好看的姑娘,她也想买两根好看的珠钗戴到头上哩。 宋卫风看看现在朴素到和臭小子们没什么差别的小妞,花一般的年纪,好好一个小姑娘连一点胭脂水粉都没有,确实不太行,他点头,“成,咱们到时候多买一点,都到京城了,该有的面儿不能掉。” 几人离开客栈,走到四娘涮肉坊。 如刚才打听的一样,这四娘涮肉坊是丽馨坊里最红火的火锅铺子。 还未走到店铺门口,便已经能看到里面热闹的景象。 客人这么多,味道一定极好吧! 宋豆丁顿时馋地不行,他搓着手打算冲进去先点几盘肉,却不想刚迈开步子就撞到另一位同行之人。 这回是宋豆丁走得太急,是他的过错,他连忙作揖行礼,“这位兄长无事吧?方才是学生太莽撞了,可撞伤你了?” 那人一甩袖子,将宋豆丁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好气道:“出门在外行走,记得带上你那两个眼睛,免得冲撞到不该冲撞的人。” 锦衣华服,环佩琳琅,好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可脸上眉目怒气太冲,眼细鼻宽,让人不喜。 可不正是卫家那个总是欺负人的卫淙。 “……”宋豆丁好生致歉,却被眼前之人呛声,纵然是他走得太急了,可这人也没什么事情啊,态度怎么就这么恶劣? “怎么,不服气?”卫淙只看宋豆丁的表情,就能猜到这穷小子现在在想什么,他笑了一声,“小兄弟,你可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这儿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你今日不小心撞到的也就是我,才能放过你。” “改日你若是撞到哪家王爷,哪家公子,这儿不是没有那等脾气不好的纨绔,到时候你这双手怕是就要废咯。” 他看宋豆丁穿着学子襕衫,所以故意这么说。 果不其然,宋豆丁听到这样的话,再好脾气也忍不住动怒,“这位兄长,我与你之间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误会,你现在身上无事,我也已经致歉,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有吗?”卫淙背起手,恶劣满满,“我年长你许多,所以给你一个忠告罢了。听你说话的口音,是外地来的吧?哦对,现在正是官学招生的时期。” “豆丁,没事吧?”王小妞等人之前没赶上豆丁的步伐,现在看到豆丁好像和别人起了争执,全都跑过来站在豆丁身侧,无声为他撑腰。 山长说了,他们此行在外,他们就是一家人,绝不能让外面的人欺负他们! “啧,居然有这么多……”卫淙乍看到这么多少年举人,还起了几分兴味,“我说,你们是从哪个地方来的,居然有这么多小举人?” 偏远地方一回能有一个举人,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除去京城,他还从未听说过哪个小地方能一口气出这么多举人,年纪还都这么小! 若是能问出个一二三来,再稍加打听一番,说不定能汇给陛下听。 “无可奉告。”宋豆丁眉心皱起,“既然兄长无事,那我们就要走了。再会。” “哎,别走啊——”卫淙无法无天习惯了,直接无礼地抓住宋豆丁的衣袖,“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呢?居然有这么多小举人,挺有意思的。” “放手!”宋豆丁不喜欢被陌生人扯住衣裳,奋力挣扎。 宋卫风买好手上的糖葫芦,一转头便看到几个孩子好像在争什么东西,连忙举着糖葫芦走过去,“怎么了——” 他抬起眼眸,正好撞进一个人的眼睛里。 卫淙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卫风,“你……你不是……” 这人,怎么长得那么像他那个早就死掉的叔叔…… 宋卫风咬紧下唇,好像也认出来这人是谁。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把糖葫芦分给众孩子,挡在他们身前,垂下眉目道:“咱们走。” 再不走,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 “慢着,不许走!” 卫淙一开始只是闹小孩玩,现在是真的不能让这一行人离开了! 若这个相似面貌的人真是他那叔叔的孩子……那就、那就得带到卫家去才行! 卫淙刚刚想抓住宋卫风衣袖,宋卫风反应极快,直接反擒拿把人推开。 卫淙体力不好,躲闪不及,直接被推到地上,丢了个大人。 他怒极反笑,“好好好,推人是吧?” 小时候的可怜虫现在变成了举人,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可笑! “是你先上来动手的。”宋卫风面露不爽,还是咬牙解释。 不管过去多少年,这个人讨人厌的模样,还是一如当年。 宋豆丁看看宋卫风咬紧牙关的模样,有些不解。 他哥好像很少有这么动怒的时候,不过是一点小龃龉,至于这么生气吗? 顾司文和文昭刚走到四娘涮肉坊,就看到卫淙在欺负人。 顾司文第一个不依,撸起袖子上前,“卫淙表哥,你又在干什么?!” 文昭紧随其后,与顾司文统一战线。 文昭多分出一个眼神,看到他们护着的这几人,都穿着泛旧的蓝色襕衫。 应当是从外地赶来入官学的学子。 真倒霉,居然遇上卫淙这个人。 卫淙看到顾司文,挑眉冷笑,“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没看到是你表哥被推到地上了吗?” 他拍拍衣袖,自个儿站起来。 “卫淙表哥,你小时候就不爱动弹,平地摔也很正常吧?就不要冤枉别人了。”顾司文睁眼说瞎话,反正就不跟着卫淙的话走。 “顾司文,听说你今年举人没参加乡试,怎么,你害怕考不上变成一个笑话?”卫淙也不甘示弱,又提起顾司文的哥哥,“还是你怕你考中了,会让你那个身体不好的哥哥难受,所以你兄友弟恭,一直不愿意赶他一头?” “卫淙,你少挑拨离间!”顾司文什么都能顶嘴,就是一涉及他那倒霉的哥哥,他就憋不住火气,“当初要不是你弟推我哥,我哥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卫淙,你别没有良心了,你们卫家都是没心肝的!” “我们卫家如何,不牢你费心。”卫淙提起‘卫家’,忍不住往宋卫风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卫风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情绪,在听到‘卫家’的时候,骤然泛起波澜。 宋豆丁见状,紧紧握住宋卫风的手,“哥……” “没事。”宋卫风摇摇头,摸摸宋豆丁的头。 文昭道:“卫表哥,我们是与周博士约来吃火锅的。我们先行,他下朝便来。现在应当走到府门口了。” 也就是说,周博士马上就到。 周博士是谁? 满国子监里只有一个周博士,那便是周自言。 听到这个名字,卫淙握紧拳头。 若那周自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周博士,那他还不会害怕。 可他偏偏就不是一个普通博士! 卫淙早就从各户人家嘴里得知这人真实的身份,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然就是以前的天子近臣! 凡是京城有点关系的人,谁没听过总宪大人的名号? 横空出世的三元及第小状元,一入朝便和当朝大儒林相公在上朝前吵架,后来更是吵到让陛下出面才能消停的地步。 本以为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嚣张货,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狂生。 一项项政策和一件件案子,经过总宪的手,全都办的极为漂亮。 最要命的是,这人没有雄厚的家底,所以一身轻,陛下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受任何威胁。 以至于短短几年便走到了二品大员的位置。 就算后来传言说他得罪了陛下,被发配边疆,可也没几个人相信。 就算有人相信了,也不会当着面儿发作出来,因为谁都知道,搞不好哪一天这人就又通过陛下的手,活蹦乱跳出来讨人嫌了。 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这才几年过去,他不就又换了个名字回来了么? 而且顾司文这臭小子,还成了他的学生,与他关系颇好! 有周博士和顾司文他爹这两层关系在,卫家多次嘱咐他们,不可再和顾司文起正面冲突,免得被人参到陛下面前。 要知道,周博士与陛下的关系,有时候都不需要写折子,只要他多讲一句,他们卫家可能就会被陛下传唤进宫。 卫淙觉得当真憋屈! 现在文昭这小子又拿周自言来压人,卫淙彻底厌烦,“你少拿那人来吓唬人!” 可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踌躇了。 万一……真被那人看到,说不准真的会去参他卫家一本。 “吓唬谁啊?” 人真是不经念叨。 卫淙千防万防的人,还是来了。 来的还那般巧。 周自言一身暗红圆领袍公服,腰两侧带着两条二指宽的玉带,行走如风,玉般清润。 他右手揣袖,左手拎着两提点心,款款走来。 人未到,声先来。 周自言:“卫大人,咱们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和小辈计较?” 卫淙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大,说一声长辈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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