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执玺转身看向殷无狩: “大师,为何不让朕上第三支香?” 殷无狩看向他,语气平淡道: “陛下既然有这个想法,不如一试。” 赫连执玺深深看他一眼,转身走回香炉前,重新叩首,将那第三支香也点燃,放了上去。 站在下面的众人伸长脖子看着,线香袅袅升空,除此之外,无事发生。 赫连执玺松了口气,问道: “如此,便可消弭接下来的八次地动了?” 这祭典实在太过轻易,他心中并不确定。 殷无狩看他一眼,摇头道: “当然不行。” 赫连执玺心中微沉。 殷无狩越过他上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件祭品。” 他走到祭台前,转头对赫连执玺道: “借陛下佩剑一用。” 两旁的侍卫顿时紧张起来,那银凯将军上前一步,就要阻止。 赫连执玺抬手止住他们的动作: “无妨。” 他一边说,一边反手拔出腰间悬挂的长剑。 那剑身刻着金色龙纹,剑柄末端则镶嵌满繁复华丽的宝石装饰,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握起来硌的掌心微痛。 天子之剑,更多是用于礼制和仪式,毕竟一个国家要是沦落到需要国君自己出剑,那大概就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 殷无狩单手握剑,锋利的剑刃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划过,留下一道伤痕。 鲜血顿时从他掌心涌出。 殷无狩反手将剑尖对准自己,用这个姿势把长剑还给赫连执玺。 赫连执玺接回长剑,眼神复杂。 殷无狩没再看他,而是围绕着祭台转了一圈,将鲜血洒在四周。 众人屏息凝神,看着他的动作。 绕完一圈后,殷无狩回到祭台前,轻轻跪下,低声诵经。 他手掌的鲜血依然不停流淌,他却恍若未觉。 过了片刻,依然没有什么异状。 不少人忍不住低声私语起来。 “祭祀是不是失败了?” “不知道啊……” “这也看不出上天有没有原谅陛下呀。” “难道是因为祭坛不是陛下命人修建的?” 有人冷笑着说: “我看这青玄法师就是个骗子,可能本来就只有一次地动,他偏偏说九次,这样后面只要不地动,都是他的功劳。”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这也是一种可能性,尤其现在祭祀已经完成,却没有任何异象,很难说这青玄法师到底还能不能成功与佛祖沟通。 一片私语声中,殷无狩的面色逐渐苍白。 终于,他睁开眼睛,低声道: “成了。” 那声音很小,只有他和赫连执玺两个人能听见。 赫连执玺有些困惑,刚想问是什么成了,就见那摆放在祭坛上的木质神像,忽然散发出微光。 下一刻,那光芒变得无比明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黑色的天幕中,顷刻间浮现出巨大的烈影。 那尊神像头戴花瓣冠,脑后燃烧着熊熊火焰,三目圆睁,右手高举龙剑,左手持金刚长索,跪于莲花月轮宝座上,正是至高之神。 它通身金光灿灿,不断扩大,霎时间就变得如同巍峨高山,让站在地上的所有生灵都不得不仰头注视它。 满朝文武俱是瞠目结舌。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见到真神! 就在此时,殷无狩喝道: “真神现世,为何不拜!” 随着他话音落下,只听得一阵膝盖落地的沉闷声响。 从苍梧宗的后山,到宗门里,到山下,直到皇城之中。 无数的身影对着那巍峨的神像,虔诚的跪拜下来。 那神像张口,声音如同洪钟,振聋发聩,在人耳畔嗡然作响: “见我身者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闻我法者得大智能,知我心者即身成神。” 回声久久不散,让人心神俱颤。 声音落下,那烈影终于慢慢消散。 宗门中,门主看着消散的烈影,深深叩首。 他知道,从今日起,青玄之名,将名扬天下。 赫连执玺站起身,他注意到殷无狩苍白的面色,悚然道: “真神降世,到底要什么代价?” 殷无狩对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而后闭眼,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赫连执玺连忙接住他,将他揽在怀里,高声道: “快宣太医!” 随队的太医方才留在了山门前,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上来。 他等不及太医过来,直接将殷无狩抱起,匆匆向山门走去。 胡喜在殷无狩脑子里急的团团转,终于忍不住问: “主人,你怎么了?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你别死呀!” 殷无狩:“……我以为你知道,我刚才用的是至高之神(虚影)的那张卡牌。” 胡喜点头道:“是啊,可是你看起来面色好苍白!” 殷无狩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要是失血这么多,你也苍白。” 胡喜的耳朵耷拉下来,失望道: “哦,好吧。” ……你到底在失望什么?? 殷无狩无语,幸好他此刻在装晕,不然估计很难维持高人的风范。
第11章 圣师青玄 殷无狩受伤的手掌已经被包扎止血了,但人依然处于昏迷中。 既然地动已经结束,众人就不再担心房屋垮塌的问题,在苍梧宗里暂住下来。 这里是国教,理所当然的一直保有皇帝的居所,现在赫连执玺就在这间专门为他预备的、常年空置的巨大套间里。 只不过床上躺的人却不是他,而是双目紧闭的青玄法师。 赫连执玺坐在床边,固执的把所有看守的宫人都赶了出去。 他凝视着殷无狩在失去血色之后愈发如同冰雕玉琢一般的面容,低声自语: “到底是什么代价,让你这样昏迷不醒……” 有人站在套间外面,敲了几下门,低声道: “陛下,您还是快点歇息吧,天都要亮了。” 说话的正是大太监张华。 赫连执玺把他带在身边,自然是看他顺眼。 张华不但长相讨喜,白白净净,一双笑眼,而且性格还十分温和,兼之勤勉谦逊,实在是难得的下属人选。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 他这个人的缺点就是做起事来经常婆婆妈妈,而且过于心慈手软。 赫连执玺经常嫌弃他话多,但是通常在自己心情好的时候都能忍耐。 如今天灾化解,他心里着实是松了口气,因此也比平日多了些耐心,回答道: “我不困,你下去休息吧,换人来守。” 张华在外面苦口婆心道: “陛下,青玄法师还没醒呢,您又不是大夫,在那里看着他也没用啊,这熬了一夜了,再熬坏了您的龙体,那可就是大事了,对国家不利啊,还是让奴才帮您看着吧,如果他醒了,奴才立刻就禀告给您,您看这样行不行?” 他一着急说话的时候就忘记断句,这一句话说下来气都不喘,听的赫连执玺脑子发晕。 “下去。” 他沉下声音,简短的发号施令。 张华也陪伴了他许多年了,知道他这是没了耐心,只好叹口气,闭上嘴巴。 赫连执玺就这样靠在床前,盯着殷无狩,直到困意来袭,才慢慢合上眼睛。 殷无狩在胡喜的提示声中关掉脑子里的电影,轻轻咳嗽几声,睁眼向床头看去。 赫连执玺果然已经睡熟了,正侧趴在床边上,有些不舒服的微微皱眉,脸颊一侧被手臂压出几道红痕,这丝毫无损他的英俊。 相反,在殷无狩看来,还多了几分可爱,让他垂涎三尺。 胡喜看出殷无狩眼中的跃跃欲试,颤颤巍巍的小声道: “主人,你、你想对他做什么……” 不怪它想歪,殷无狩现在的眼神简直和它看见烤羊排的时候一模一样! 殷无狩的视线在赫连执玺身上舔舐一圈,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不紧不慢的在心中道: “看看而已,反正早晚是我的人。” 胡喜不由得对他这无与伦比的自信产生一种崇拜之情,大声赞同道: “那当然,没有任何气运之子能逃过主人的掌心!” 殷无狩对它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十分满意,嘴角带上一丝笑容,这才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过程中手背假装不经意的碰到了赫连执玺的脸颊。 又软又滑,和他英挺的外表截然不同的触感。 赫连执玺随即从梦中醒来,有些茫然的抬眸看向殷无狩。 天已经亮了,晨光照在他眼底,看起来湿漉漉的。 他本来眼睛就大,只是形状狭长,此刻不设防备的睁圆,像只大狗狗。 殷无狩不动声色的垂眸看他,轻声问: “陛下醒了?” 赫连执玺回过神来,立刻坐直身体,有些尴尬: “法师昏睡了整夜,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殷无狩目光温和的注视他,微笑道: “无妨。” 赫连执玺见到他的笑容,又是微微一怔。 昨日殷无狩展现出来的形象一直庄严悲悯,圣洁而凛然。 此刻这莞尔一笑,如同冰川融化,春风轻拂,有种不可思议的温暖。 张华就守在外面,此刻听到房间内的谈话声,知道是殷无狩醒了,连忙低声交代旁边的小太监,让他请太医过来复查。 这木质套间隔音极差,屋内的两人也听到了外面的低语声。 赫连执玺见殷无狩盯着门外的方向看,便解释道: “朕不放心法师安危,提前吩咐了他们,若是法师醒了,就让太医再来看看。” 殷无狩点点头,忽然道: “在下尚有一事,还未告知陛下。” 赫连执玺道: “但说无妨。” “昨日,至高之神亲临,平息了地动,然而天有余威,龙脉亦是如此。” 殷无狩认真道: “为防余震,在下需借陛下天子之气,镇压龙脉。” 赫连执玺对此全无异议: “自无不可。法师需要朕做些什么?” 殷无狩解开手腕上的念珠,向赫连执玺伸出手掌。 赫连执玺见状,以为他是要把念珠交给自己,于是便向上摊开掌心。 殷无狩却没有把念珠放上去,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将念珠亲自套上。 他的指尖带着些微凉意,动作轻缓,如同冰凉的羽毛一样拂过赫连执玺的心。 赫连执玺看着他把念珠绕在自己手腕上,不自觉的握紧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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