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是不能进城的,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耕地,找不到生计。 他们在城外聚集,搭出一些混乱的窝棚,步行进城的路人会从窝棚旁边经过,他们就跪在两边乞讨为生。 白玉睛是绣娘,每天经手的布匹无数,拿上几匹布面拼凑一下,就能给自己做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 祈祷的流民看了,便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纷纷给她磕头。 其中一个瘦的形销骨立的母亲,怀里抱着啼哭的婴儿,声音嘶哑的祈求她能给点吃的,额头磕在路边石子上,流出鲜红而浓稠的血。 白玉睛目不斜视,从带着鲜血的石子边踏过去,裙摆被她小心搂起,没有染上血色。 天色还早,她没回绣坊,而是直接去了学子们聚集的茶楼。 刚走到茶楼门口,她就眼前一亮。 只见有名俊秀公子正和其他学子们吟诗作对,他穿天青色锦袍,腰间挂着白玉坠,手里的扇子是象牙扇骨,打开时扇面一晃,能看到绢布上描画的繁华盛景,显然出身不凡。 白玉睛站在原地没动,暗自观察了片刻,转身匆匆离开。 过了不久,一名衣着破烂的清秀少女走到茶楼旁边,她怀中抱着琵琶,素手轻拨琴弦,脆生生的弹奏出几个音符。 茶楼中高谈阔论的学子们瞬间被吸引了目光。 有人惋惜道:“既会弹琵琶,想来父母也曾用心栽培,如今竟然沦落至此。” “是啊,看她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真是可怜。” “还能出来卖艺,没被卖到教坊司,已经算不错了……” 他们都自诩是读书人,交谈还算克制,以惋惜为主。 相比之下,其他闲聊的茶客有的已经开起了黄腔,笑着打赌多少钱能买那姑娘一夜。 少女听到他们的调笑,俏脸浮现出红晕,手也发抖,弹错了几个音节。 就在此时,一名秀丽的姑娘向她走去,那姑娘穿着素色长裙,但裙面布料隐有珠光,与衣着破烂的琵琶女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对琵琶女温柔笑笑,低声说了什么,琵琶女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进了茶楼。 姑娘点了一壶茶水,又要了几盘糕点,领着她坐了下来。 茶楼里的议论声顿时平息了,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们两个身上。 琵琶女低头躲闪着旁人的目光,小口吞咽着糕点,那华裙姑娘则落落大方,姿态舒展,表情温和,两人再次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学子小声道: “是白姑娘,我此前在此处喝茶,曾遇见过她,那时就知道她心善。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那名拿着锦扇的公子也微笑道: “我向来不屑以貌取人,但今日见了白姑娘,才知道世间有人表里如一,人美,心更美。” 白玉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对那琵琶女微笑道: “你慢慢吃,别着急,我付过钱,店家不会驱赶你。” 说罢便要起身离开。学子们见状连忙将她喊住。 白玉睛便顺势走到他们身边,成功与那锦扇公子互换姓名。 书生们为遥不可及的国事争论不休,白玉睛看着自己的鱼塘,露出浅浅的、羞涩的笑容。
第7章 何故发笑 与此同时,苍梧宗后山。 殷无狩把自己准备的东西在木质小几上一字排开。 木雕神像、八宝香炉、莲花元宝纸、瓜果、斋饭、米酒。 其实这些东西宗门中都有,不过他现在就算去领也会被人轰出来,还是不过去丢人现眼了。 高大的黄色经幡被他插在木质小几旁边,至高之神像摆在正中央,香炉点燃。 夕阳橘红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温暖逐渐散去,夜间的寒冷开始来临。 胡喜紧张的在他脑子里转圈,差点咬到自己的尾巴: “怎么还没人来呀,地震马上就要开始了!” 殷无狩表情平和,语气凶残: “闭嘴,再磨叽我就给你换个新迷宫当窝。” 不能怪他没有耐心,实在是胡喜从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就时不时的磨叽一遍,他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最近这一个月,他每天夜里都来这里搭石头,总算是搭出了一个有点模样的祭台,不至于把木质小几直接放在平地上,那样看上去实在是太没有逼格了。 胡喜看着他天天干活,对这场地震的期待值可算是拉到了最高点,此时见迟迟没人过来,一直都只有殷无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忙活,难免焦急。 它小声道:“可是再这样下去,地震都开始了,你就算做法阻止了它,也没人知道是你做的呀……” 殷无狩:“……” 他木然的发问: “我什么时候说我能做法阻止地震了?” 胡喜疑惑的“啊?”了一声: “你不是亲自去找门主说的吗?至高之神给你托梦了,让你做法阻止……” 殷无狩额头青筋跳动了一下,终于无法继续维持平和的表情,被这只愚蠢的狐狸给气笑了: “每个世界的介绍旁边有本世界的力量体系介绍,你去看一下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是什么。” 胡喜连忙点开介绍界面,仔细看去,震惊道: “这个世界只有初级武学,没有法术、神学这一类的力量!” 它随后产生了新的疑问: “那主人你布置祭坛做什么呀?” 殷无狩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重新做出高深莫测的姿态: “会有事发生,你等着看就知道了。记住到时候千万不能说话打扰我,不然会出大事的。” 胡喜连忙点头,两只爪子捂在自己嘴上,表示明白了。 虽然很蠢,但好在还算听话。 就在这时,几名到后山砍柴的弟子从这里经过。 他们见到殷无狩布置的祭坛,先是惊愕片刻,而后面面相觑,居然爆出一阵笑声。 其中一名年轻的弟子笑的声音最大,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不住的拍着身边人的肩膀。 胡喜犹豫片刻,觉得这应该不是殷无狩说的大事,小声在他脑海中道: “这个笑的最大声的是原著里贵妃白玉睛的帮手慧异,在原主被白玉睛举报谋反之后,就是他做了证人,和白玉睛一起立功。” “后来其他弟子都被处死了,他就做了苍梧宗的新门主,帮白玉睛又处理了不少事。” 殷无狩看向那还在捧腹大笑的人,挑眉道: “原来是慧异,久仰久仰。” 慧异闻言终于停下笑声,伸长了脖子好奇道: “什么久仰?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连这宗门里的弟子都不记得了?” 殷无狩微笑道: “当然是听闻别人说你智力低下,不论看到什么都会发笑。我之前还不相信,现在终于不得不信了,当的上一句久仰。” 慧异勃然变色,拎起手中劈柴的砍刀,就要向殷无狩杀过去。 两边的几名弟子连忙拉住他,高声劝导: “师弟不能为了此人犯了杀戒呀!” “就是,师弟还有大好前程,不值得啊!” 慧异被他们限制住行动,恶狠狠的瞪着殷无狩,从鼻子里喷出粗气: “你有本事就一辈子住在这后山,但凡你还能在斋堂领到一口饭,我慧异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他本家兄弟也在苍梧宗出家,就在膳堂里当饭头。 殷无狩对他的愤怒置之不理,在脑海里催促胡喜打开屏幕,开始闭着眼睛看电视剧。 慧异见他对自己置若罔闻,更加生气,发誓要让殷无狩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又放下一堆狠话,这才和其他人一起扛着柴火离开。 胡喜有些担心的问: “完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去吃饭呀,他肯定会在那里堵人。” 殷无狩泰然自若: “你不用操心,接下来记住不能说话了。” 胡喜连忙点头答应。 慧异等人回了苍梧宗,把在后山见到殷无狩布置祭坛的事情给其他弟子讲了一遍。 众人都是大为震惊,只因为这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事,苍梧宗的修士做法事,不在正殿,而在后山,还是偷偷摸摸一个人布置的,实在匪夷所思。 “这青玄还真以为自己能请到至高之神?” “他是真的疯了吧,我看应该和门主说说,把他关起来自生自灭,省得他到处撒泼,败坏了我们山门的名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慧异把这话听了进去,直接去了正殿找门主。 门主正在低声诵经,等慧异把前因后果都倒豆子一样说完了,他才缓缓抬头看他,颇有深意的说: “今天正是三月之期。” 慧异满头雾水的提问道: “什么三月?” 弟子们早已忘记了殷无狩是什么时候发出那些豪言壮语的了。 门主深深看着他,半晌,摇头道: “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慧异当然不甘心,又劝了几句,想让门主松口,把殷无狩绑起来。 门主却不再回应,只是让他离开。 如此半晌,他只好起身走了。 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殷无狩把所有祭祀用品整理好,点了两根香烛,而后摆了三根香在八宝香炉旁边,径自坐下,双手合十,在祭坛前方打坐。 林间出奇的寂静,偶有几只动物仓惶的逃出来,看也不看这边,直接向平原地带奔走。 殷无狩静待片刻。 香烛的火光来回晃了几下,就像是被人刻意吹歪一般。 紧接着,地动山摇。 不远处的苍梧宗里传来弟子惊惧的叫喊声。 殷无狩的祭坛原本就布置在空地上,两旁树林中落下不少枯枝,但都没有影响到这里。
第8章 办事不利 “膳堂倒了,有人被砸在下面!” “快喊人过来,我们搬不动!” 片刻之间,天地倾覆。 一片混乱之中,慧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兄被倒塌的木梁砸在下面,目眦欲裂。 他大喊道:“救人啊,救人啊!!” 说着便冲上去抱住那木梁的一端,奋力抬动。 只是那圆木实在太重,上面又堆叠了瓦片砖石,任他如何搬动,都是徒劳无功。 慧异见着族兄咽下最后一口气,忽然间被无尽的悔恨淹没其中。 “青玄……”他哆嗦着,涕泗横流的怒吼,“青玄早就知道今日有难!他早说过至高之神给他托梦!他还在后山布置了祭坛!他为什么不做法事,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周围的弟子如梦初醒,也想起殷无狩当初的那番豪言壮语,有人出声道: “这,他是说过,可是没人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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