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异凶狠的瞪向那人,大吼道: “说怎么能管用!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说说就算了吗!若不是他办事不利,神谕怎么会不受重视!” 他冷笑着说: “他有那么多时间去劝大家搬走,那么多时间去准备!可他做了什么?自己搭了个祭坛!而今上天还是降灾,可见完全没有作用!” 旁人不说话了。 慧异双目赤红,握紧拳头: “今天,我就要他给我族兄——偿命!” “放肆!” 一声爆喝如惊雷般炸响,众人错愕的转过头去,只见一名银铠将军骑在马上,铠甲在火把的光芒下映出弧光,看着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此刻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慧异,面容沉肃: “天子脚下,竟有人视朝廷律法如无物!左右,将此人拿下!” 两旁立刻有士兵翻身下马,将愣在原地的慧异直接给捆了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这是一队骑兵,甲胄优良,马匹壮硕,显然是精锐之师。 “我等为先遣卫士,替陛下开路。” 方才那说话的将军依然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下面的一众人人: “陛下稍后就到,让门主出来,准备接驾。” 苍梧宗的弟子经历了史上最仓促的一次接驾。 按正常的流程,皇帝要来,需要先洒扫山门庭院,众人斋戒三天,期间只喝清粥,而后沐浴焚香,以保持人人整洁无味; 另外门主也不是直接站门口接待,而是有专门的迎接仪式,包括担任宗门中知客一职的弟子引路、请皇帝净手燃香、鸣钟礼神等等。 如今,山门都塌了半个,门主就杵在门边,旁边站两排灰头土脸的弟子。 赫连执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与他同来的群臣难免骚动,不少人议论起来: “苍梧宗既然有法师预言,怎么还搞成这副样子啊?” “是啊,看起来就像是毫无准备……” 众人跪在山门口接驾,脸上挂不住,只觉得百官的目光火辣辣的,尤其是站正中央的皇帝陛下,山路上的尘土弄脏了他纯黑绣金的皂靴,让他们一阵心惊肉跳。 “平身。” 赫连执玺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门主起身道:“陛下,山门简陋,在下告罪。” 赫连执玺摇头: “无妨。” 他根本不在乎山门什么样,他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他今天来,只为了一件事。 “当日做出天灾预言的弟子,是哪个?” 门主顿时面露难色: “他名叫青玄,此刻不在宗门中。” 他回身看向身后众人: “你们可有人见青玄去了何处?” 此前和慧异一起上山砍柴的一名弟子低着头出列,应声道: “今日我们去后山砍柴,曾见到过他,他在后山搭了一座祭坛。” 祭坛。 在亲身经历了地动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说殷无狩的预言是假的了。 此刻又听说他搭了祭坛,众人不免心中震惊。 看来这青玄法师是对今日之事十拿九稳,哪怕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相信他说的话。 他们心中燃起希望,有人悄声道: “妥了妥了,这青玄法师肯定有应对之策。” “那当然,之前他不就是说自己能解决天灾,才被关到城门口的嘛。” “早听他的就好了,免了一场人间浩劫……” 赫连执玺眼睛一亮,立刻道: “带朕去见他。”
第9章 一线生机 几名弟子在前方带路,后面跟着几十个披甲的卫兵,他们手持利刃,一路快速的劈砍周遭的树木,将树枝全部清理出去,以防再次发生地动,伤到皇帝。 其后是两排手持火把的近侍,从山顶看去,如同一条长长的火龙,将周遭照的通明。 再向后,才是赫连执玺和随他出行的文武百官。 赫连执玺在队伍的正中间,微微皱眉,下旨催促着,要求提高前进的速度。 方才先来开路的银凯将军领命而去,很快,前面清理树木的卫兵数量就多了一倍。 如此大张旗鼓,山上的人不可能看不见。 然而直到前方开路的弟子停下脚步,也没见那名叫青玄的弟子出来迎接。 赫连执玺微微恼怒,对于这种不畏皇权、自诩清高之人,他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若不是有求于他,他一定要把这修士治个不敬之罪。 山路虽长,终有尽头。 前方开路的士兵们停下手,纷纷低头让开。 赫连执玺大步向前走去,终于在正前方,见到了一座石板垒成的小祭坛。 一名青年正背对着他,面朝祭坛盘坐着。 赫连执玺压下心中的不快,声音威严而冷漠: “你就是青玄法师?” 那青年闻言动了动,单手撑着旁边的地面,缓缓起身,转头向他看来。 赫连执玺对上他的视线,竟然有片刻失神。 不只是他,他身后的众人,乃至带路的几名弟子,竟然都说不出话了。 遮挡月亮的云层不知何时已经褪去,明亮的月华洒落下来,照在那青年如玉一般的面庞上。 剑眉长睫,颜色清浅的多情眼,本该摄人心魄,此刻却是飘渺淡漠,宛如谪仙。 一串猩红念珠挂在他比雪色更白的手腕上,绕在那修长的十指之间,如同捆缚着神君的绳索。 他静静注视着狼狈的人群,神色中仿佛带着一丝悲悯。 殷无狩来这里三个月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原主的外表逐渐与他自己同化。 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的,越是身边之人,越难发现。 以至于弟子们从前都只是认为他容貌好,却是第一次发现,竟然好到了这种程度。 殷无狩还未说话,已经有几名朝臣扑通跪了下来,痛哭道: “大师,救救苍生,救救百姓吧!” “上天有怒,黎民何辜,请法师开坛,为这苍生开出一条生路。” 赫连执玺脸色铁青。 他还没开口说话,他们却当着他这个皇帝的面跪下祈求殷无狩开坛做法,全然将皇室尊严弃之不顾。 这其实不是他的错,此刻跪下的朝臣都是须发皆白,俱为三朝老臣——在赫连执玺他爸篡位登基之前,他们就在朝中当官了。 在这批人心里,赫连执玺父子,那是乱臣贼子,篡天改命,被上天谴责是正常的。 而今天的灾难只是再一次印证了他们的想法而已。 因此他们把能够精准预言灾难的殷无狩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盼望他能当那个拯救天下的大英雄。 殷无狩琉璃色的眼瞳从他们面容上滑过,神色无悲无喜,淡然道: “上天降劫,九为极数,只遁去一线生机。接下来三日,还有八次地动。” 他的声音清冷淡漠,不带任何感情,如同俯瞰世人的神祇。 人群一片哗然,众人惊慌不已,就连那些面容冷硬的武将也变了脸色,目光中透出几分绝望。 只今日的这一次地动,看这苍梧宗倒塌的山门,就知道毁去了多少百姓的房屋,不计其数的人死在自己家里。 而这样的地动,还有八次!? 有人颤抖着捂住脸,泪流满面道: “一线生机,再来八次地动,百姓们真的还有生机吗……” 也有人忽然狂笑起来: “反正怎么都是死,不如痛痛快快的,在死之前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一次!” 赫连执玺握紧拳头,指尖陷入掌心,留下一道血痕,他却恍若未觉,只是定定的看着殷无狩: “你有办法化解,是不是?” 殷无狩沉默的与他对视,目光如同无机制的冰冷金属,这一刻,那眼神与方才的悲悯截然不同,只有森然的寒意。 赫连执玺悚然一惊,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固执的看着殷无狩。 殷无狩面无表情的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心里对本世界气运之子的颜值非常满意。 “双开门,公狗腰,光看脸已经英俊不凡,还搭配上了这通身的气度。只有手握皇权,日积月累,才能养出这样的威势。” 他在心中对胡喜啧啧称赞,胡喜还记着他之前不让自己说话的指示,大气都不敢喘,只是赞同的连连点头。 殷无狩的眼睛扫过下三路,保守的猜测: “既然能让那么多女人着迷,怎么也得搭配个保温杯吧。啧啧,太香了,我之前过的双男主小世界可没有这样的极品。那边的受大部分走的都是白幼瘦的路线,比口红大不了多少。” 胡喜有些懵懂,想问保温杯是什么意思,又不能说话,急的扭头唰唰翻起系统百科大全。 殷无狩眼尖的看到赫连执玺垂下的手心流出一道鲜红血痕,这才开口: “至高之神于我梦中降下神谕,需由陛下亲设祭坛,才能止住天灾。” 人群闻言终于平息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他们。 赫连执玺立刻道: “可以,我立刻让人安排……” “不必了。” 殷无狩打断他的话,侧身让开: “我已经为陛下搭好祭坛。只需陛下上两炷香即可。” 祭坛两边的香烛还燃烧着,中间是八宝香炉,旁边放着三根没点燃的香。 赫连执玺点头:“好。” 他越过殷无狩,走上前去,拿起第一支香,以香烛点燃。 白色的线香在夜色中飘然上升,仿佛直达天际。
第10章 至高之神 赫连执玺跪在神像前,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朕,自继位以来,时刻警醒自身,不敢有一丝懈怠,不敢负祖宗基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终于将这偌大王朝,勉力支撑至今。” “如今苍生有难,朕身为人君,当以身替之。若上天有怒,只谴朕一人,莫谴天下百姓。” 说完,他认真叩首,将第一支香插在香炉中。 不少年轻的朝臣听到此处,已经红了眼眶。 他们和那些三朝老臣的想法截然不同,在他们的视角里,赫连执玺是毫无疑问的明君,赏罚分明,勤勉爱民,然而却遭到上天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尽管如此,他却还能说出“只谴朕一人,莫谴天下百姓”这样的话,怎能叫人不为之触动? 赫连执玺点燃第二支香,双手向前一拜: “古人云,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身为天子,周遭朝臣官吏,莫不敬朕,宫中女子爱朕,黎民百姓畏朕,使朕耳目不明,难以端正自身。今日,朕终于有所悔悟,日后必定痛改前非,不敢再犯。” 他起身,将第二支香也插在香炉里。 轻烟袅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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