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也是红,”他在心中对胡喜道,“你经历几个现代背景的世界就知道了,喜欢骂人的黑粉能吸引更多人关注你。” 胡喜懵懂的点头,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唰唰记录上。 囚车到了官衙门口,终于停下。 堂上坐一广袖蓝袍、胸前戴着串珠的青天大老爷,一见到殷无狩,就猛然撂下右手,惊堂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堂下之人可是苍梧宗法师青玄?” 殷无狩表情平和,姿态圣洁,颔首道: “正是在下。” 青天大老爷发出冷笑,伸出手指遥遥指着他的鼻尖,“就是你妖言惑众,蛊惑民心?” 殷无狩不躲不避,迎着他的手,目光清正: “三月后世间将有大难,生灵涂炭,并非虚言。” 青天大老爷放下手,对侧边的师爷道: “此僚屡教不改,为恐百姓遭其扇动,当公开处置。” 师爷点头弯腰,半长不长的胡须碰到了自己的腰带上: “钦天监在城门口设了告罪台,大人不如将他送去关上一个月,叫来往百姓都看看,妖言惑众是什么下场。” 青天大老爷哈哈大笑,抚掌道: “不错!也叫苍梧宗的修士们都紧着点身上的皮!” 两旁等候的衙役上前,把殷无狩押回囚车里,一路拉到城门口。 这里设置了一座高台,大概有一人高,上面是个木笼,殷无狩被关在笼里示众。 衙役们在他身后的城墙上贴了张大字告示,上面列出了他犯下的罪状。 来往百姓中有识字的秀才,很快将告示的内容大声念了出来: “……苍梧宗弟子青玄,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于此示众,望其改过自醒,为期一月……” 胡喜用爪子捂着自己的耳朵,小声道: “我以为最多就是打你一顿板子。” “钦天监的目的是打击苍梧宗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打我板子用处不大。” 殷无狩在心中回应道: “不过这个处置结果比我想象中更好。” 胡喜睁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了,它有点怀疑主人是不是在穿越的时候撞到了头。 殷无狩也没打算解释,转而问: “你能放小电影吧?” 终于到了胡喜培训过的内容,它连连点头: “能的,主人想看什么类型的?” “片库调出来,我自己选吧。” 殷无狩保持着高僧姿态,在脑海里和胡喜挨部刷片,胡喜还给他备了桶爆米花。 除了早晚会被放下来解决生理问题,其他时候,殷无狩就都在笼子里打坐。 城门口把守的士兵们第一天还把他当个笑话,过了三天之后就笑不起来了,不少人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开始佩服他。 到了第七天,晚上没人的时候,还有士兵带了两个橘子,悄悄凑过来,问他能不能给自己算一卦。 太极八卦是道家绝学,苍梧宗讲求明心正德,经文内渡,物我两合,并不擅长此术。 殷无狩:“……在下不是道士,不能算卦。” 士兵失望的走了,倒是把橘子给他留下了。 殷无狩没吃摆在笼中的橘子,这有损他世外高人的形象。 城门口来往的不止是百姓,还有住在城中的达官贵族。 很快,苍梧宗的弟子被摆在城门口示众的消息就传进了太后的耳朵里。 苍梧宗毕竟是国教,太后常去修行,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 赫连执玺去请安的时候,她刻意提起这件事,让赫连执玺把人放回去。 像这样的小事,自然没人会禀告皇上。 赫连执玺唤来身边的大太监张华,让他去打听怎么回事。 过了一阵,张华匆匆回来,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给了他。 “三个月后生灵涂炭?” 赫连执玺哼笑起来,“看来这修士对朕并不满意。” 自天人感应学说兴起之后,世人普遍认为自然灾害与皇帝的德行有关,如果皇帝失德,上天就会降下灾难。 张华闻言立刻跪下,低头道: “陛下可要处置此人?” 赫连执玺摇摇头:“毕竟是苍梧宗的人,把他送回去吧。告诉门主,严加管教。”
第4章 苍生有难 殷无狩自从被送回苍梧宗之后就成了“山门之耻”,因为他被挂在城门口展览,让苍梧宗出尽洋相,整个宗门里的弟子们难得上下一心,共同排挤他。 “呸,怎么又碰见他了,晦气。” “什么青玄,我看是罄玄,罄竹难书的罄!” 几名弟子路过殷无狩,往他身边吐了口唾沫。 胡喜气的嗷嗷直叫,在殷无狩脑子里上蹿下跳,而后嘴里叽里呱啦的念咒,试图让这些愚蠢的凡人遭到报应。 殷无狩被它跳的头晕,在识海里化出一面金锣,猛捶了一下。 “嗡——!” 剧烈的震荡波及整个识海。 胡喜瞬间被震麻了,它整个呆住,一双眼睛睁的溜圆,惊愕的大喊道: “你你你,你怎么能往识海里面放东西!” 殷无狩见它终于不跳了,散去金锣,无语道: “不是放东西,是幻化。我的识海,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胡喜大为震撼,也忘了生气的事,过了半晌,小心翼翼的试探: “能不能给我幻化个山洞?你也知道,狐狸都是住在洞里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晚上睡不着觉……” 殷无狩冥想片刻,在识海中升起山川,连接河流,而后把最高的主峰整个掏空,外面留出一个小小的山洞,在里面放上自己曾经玩过的巨型迷宫。 胡喜钻进去之后果然安静了下来。 殷无狩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时光,打算等胡喜摸透了这个迷宫之后立刻给它换个新的。 它一定会感激我吧,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住在迷宫里的快乐。 他握着手里的扫把,慢悠悠的清扫山径上的落叶。 转眼,三月之期已到。 当日的预言早已被人抛在脑后。 - 皇城脚下,出巡的车队由千名金甲侍卫开路。 赫连执玺身着黑色冕服,暗绣云纹在日光下被照映的波光粼粼,乌发半束,金冠两侧垂下丝缔,掩在发丝之间。 他眉宇间威势深厚,五官深邃而英俊,漆黑瞳仁如同深潭,望不见底。 任谁见了都能看出,这是一位大权在握的帝王,是这片苍茫大地的主宰者。 生杀予夺,一念之间。 他坐在御辇上,微微垂眸俯瞰着道路两旁匍匐在地的人群。 成千上万人聚集在一起,却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如同树木一般沉寂。 周遭只有马蹄踏在地面上的碎响。 车队一路前行,很快便出了城门,沿官路向南前进。 赫连执玺换了马车,宽敞的车厢里铺满柔软的兽皮,两名容貌娇美的妃嫔一左一右,靠在他身侧。 左边的少女身段玲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拿着小扇给他扇风; 右边的女人则略显成熟,就像已经盛开的玫瑰,举手投足之间颇为妩媚。 气运之子,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千姿百态的美人,她们或为他的权势,或为他的财富,或为他英俊的外表,亦或对他抱有崇拜之情…… 总之,无数莺莺燕燕围绕在他周围。 除了最受宠的几个妃嫔,其他人,赫连执玺一律唤她们“美人”—— 因为他记不清她们的名字,他也无需记清。 在有皇帝车驾在场的情况下,大队人马行进的速度是很慢的,一直到日暮西垂,他们也不过堪堪走出京城的管辖范围而已。 按计划,南巡为期三个月,其中有两个月的时间都在路上。 眼看即将入夜,队伍停下,开始驻扎营地。 赫连执玺下了马车,跟在他车驾后面的官员们也都逐个从车里钻出来。 这次他带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官员出行,另有妃嫔十人随侍,周遭护卫皇帝安全的禁军共计三千,由二十名校尉分管,禁军总指挥使陈龙飞带队。 营帐很快搭建起来,随队的御厨架起铜锅,烧火造饭。 皇室和臣子们先吃完一轮,不少人回去休息,御厨们则在给将士们煮饭。 赫连执玺没有走远,就站在铜锅旁边,凝视着锅中沸腾的水花。 忽然,撑着锅的铁架抖动了一下,锅中沸水来回摇晃。 赫连执玺看着那摇晃的水花,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旁边的御厨连忙用厚布包住手,将锅端起,另一人上前检查底部的铁架。 就在此刻,赫连执玺瞳孔骤然收缩,高声道:“放下——!” 话音未落,整个地面猛然一颤! 沸水从锅中溢出,倾洒在端锅的那名御厨身上,他裸露的手臂瞬间被烫熟了一层,顿时惨叫起来。 然而这一切似乎只是开始。 大地继续颤动,无数飞禽走兽从不远处的树林中没命的向外逃窜,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骚乱,不少人惊叫着:“地动了!” 而后慌乱的随着兽群向外奔逃。 已经进营帐休息的官员们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屁滚尿流的从里面往外爬,爬的慢的则已经被倒塌的营帐给砸在了下面。 安置妃嫔们的营帐也倒了,她们不能像男人一样无所顾忌的光着身子往外冲,来不及出来,被砸在了里面,女人的尖叫和哭泣声响成一片。 赫连执玺向那边迈出几步,地面剧烈的摇晃让他站立不稳,只能用佩剑撑住身体,艰难的行进到营帐前,用锋利的剑刃隔开营帐的布面。 没有受伤的妃嫔立刻钻了出来,还有人想要扑进他怀里。好在地动持续的时间不久,片刻之后终于停息下来。 一片狼藉之中,校尉们匆匆清点士兵,确认伤亡的人数。 好在他们并非是在建筑里,大部分人只是受了轻伤,方才那些骚乱主要是因为众人从来没有经历过地动,不少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这实在不能怪他们,本朝建国一百多年,京城周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地震。 赫连执玺抬头望向天空,昏黄的云层遮蔽了万物,无论是星光还是月色,都掩盖在尘沙之中。 他缓缓闭上眼睛。 几名老臣来到他身后,其中一人青缔黑冠,胸口绣青色鸱鸟,正是朝中御史。 御史掌监察百官之权,是言官之首,最为清贵。 史记曾言,执法在前,御史在后。 此刻,这名老臣看着那昏黄天象,老泪纵横。 “今日天降异象,为祸苍生,不知多少百姓死于砖瓦之下,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此乃我朝气数不正,故而上天降灾,是为人祸!请陛下写下罪己诏,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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