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一到,锣鼓齐鸣,响彻悬飞崖。 陆溪山脚踏流云上台,立于擂台之上,气宇轩昂道:“各位,感谢前来参加这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武林大会以切磋为主,愿各位秉持武林道义,若即分胜负,不做断人生路之不义之举!武林大会不设任何规矩,想上台的英雄,尽管上台,想离开的英雄,随时可以离开!诸位可有异议?” 台下私语声一阵一阵,却始终无人站出来。 陆溪山见状,笑道:“既无异议,那武林大会就此开始!” 自古以来,武林大会的头一日都由散人上阵,若想在武林大会中脱颖而出,就必须赶在八大派的前头,把名气打出头,要是侥幸能胜出一二位八大派弟子,这人便能在武林之中崭露头角。 因为越往后的上擂者,武功越高,假如头一轮就被打趴了,这趟也就算是白来了。再等十年,也不定有出头之日。 不过这出头鸟,也不是人人都做得,越早被人看穿了武功路数,留在台上的时间便越短。 当所有人正静观其变之时,魏岐冉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问着一旁的一双儿女:“陆怀信去哪儿了?” 魏朝似乎这才发觉陆怀信不在,道:“早上便没看见他。” 魏岐冉不作声地看了一眼陆剑寒,摇了摇头,又向魏朝使了个眼色,魏朝得了令,即向那擂台踏剑而去。 “小辈魏朝,云旗涧中人,请各位前辈赐教!” 魏朝这一上场,傅星齐身边的各路人士都纷纷跃跃欲试起来,魏朝年纪轻,好歹是云旗涧的少主,倘若能在这一战中胜出,必定是为自己开了个好头。 但他们也同样心有顾虑,派魏朝上场,摆明了就是拿出八大派的阵势压人一头,倘若这时候出头获胜,势必会结怨于云旗涧,从而成为八大派的眼中钉。 傅星齐双手抱臂,作壁上观,心想着这些人怕是都以为自己能赢魏朝,只有傅星齐知道,魏朝虽是个骄纵之徒,魏岐冉对其武艺的鞭策却是一日不落,平日切磋也多有收敛。 魏岐冉八成是想让魏朝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同时在武林之中树立魏朝的威信,为日后继承云旗涧而铺路。 这一战,倘若是籍籍无名之人,险难胜魏朝,而若是有名望之人胜出,以魏朝的年纪也不会遭人看轻,怎么都不吃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然魏岐冉没算到的,就是中间杀出了一个傅星齐。 既年纪轻轻,又籍籍无名。 傅星齐曾与魏朝在山下有过口角,见他上阵,也不管许多,随心而上,一番争斗后将魏朝打得败下阵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俊杰英才为何人。 明眼人都瞧得出,魏朝还算是有真才实料,众人便都不敢轻易上场,使得傅星齐头一日顺手就将天星教的大名也一同打了出去。 傅星齐眼神莫测地盯着台上的魏朝,不知道这一世,会是谁上前迎战。 不一会儿,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彝族少年,明眸皓齿,竟是元驰。 傅星齐不由看向八大派,元驰的出场似乎打乱了一些人的节奏,月恒派长老也看似十分惊异,微微站起,一脸焦色地看向擂台,随即派出一名派中弟子。 那弟子刚一上台,就向魏朝聚了一躬,道:“魏兄弟,我们小师弟不认得路,走错了道儿了,请见谅。” 说罢便要拉走元驰,但临阵下台,对魏朝而言,是巨大的侮辱,他岂能受这份委屈,随即拔剑道:“什么意思?当上擂台是儿戏吗?今日你比得比,不比也得比,他不比,就你来比!” 那月恒弟子知道自己的斤两,自然不敢应声,正左右为难之际,只听身旁之人咣当一声出剑,元驰俨然一副要应战之势,直叫那月恒弟子吓得退下擂台。 魏朝见势,傲笑一声:“你就是元驰?” 他曾从陆溪山和魏晚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就已经十分遭人忌惮,魏朝不敢轻敌。 谁知元驰一言不发,直冲魏朝而来。 那剑气凌厉逼人,元驰一张稚嫩的孩童脸,使的却是杀人器。 魏朝使出全力,才堪堪挡住一剑,元驰似乎是不相信他能挡住自己的利剑,在魏朝还未回神重新持剑之时,另一招已经接踵而至,又快又狠,不给人任何反击的机会,这是真正心无旁骛地十年一剑。 魏朝输了,输得十分彻底,但元驰似乎不准备点到即止,他面无表情地扬起剑,要给他致命一击,魏朝倒地,手里的剑铮铮作响,却使不出任何反抗之力,引得在座都揪起了心。 千钧一发之际,陆溪山出面,挡下了那一剑,沉声道:“我说过,不做杀人之举,方不失武林道义,小兄弟,既然魏朝已无还手之力,就请点到即止。” 元驰紧咬着,试探地暗暗使力,在得知陆溪山的武功或许能和自己一比后,快速退开五步,陆溪山才得以让人将魏朝带走。 他既已上台,这一战,便在所难免。 陆溪山与元驰眼神交锋,发现他的眼睛里很是澄澈,但越是澄澈,便越是专注,相反,陆溪山顾及的东西太多,贸然出手,怕都不是元驰的对手。 与此同时,傅星齐观察着台上所有八大派之人,企图从中发现一丝异样,还未等他察觉,不远处便有渊飞门弟子赶来报信,只见陆剑寒急切离开,魏岐冉则紧急叫停了比试。 傅星齐心叫不好,先一步离开现场,飞奔于陆怀信房间而去。 陆溪山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连说话都有些微微颤声,但仍是有条不紊地遣散众人回舍,各八大派则追随陆剑寒一同离开。 傅星齐焦急地来到客舍,见一个活生生的“陆怀信”被一众渊飞门弟子团团围住,已浅浅受伤,傅星齐没有犹豫,立即上前,一招大剑横出,打散渊飞门众弟子的剑阵,眼见要触到“陆怀信”,却被陆剑寒一掌顺势将“陆怀信”反向击出,傅星齐忙不迭去接,将他护在怀中。 轻声问了一句:“阿攸,如何?” 纪攸强撑着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傅星齐愤恨地看向陆剑寒,只听那人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几招之间,八大派其他人也堪堪到场,魏晚因照顾魏朝没有同行,在场按理只有陆溪山一人见过傅星齐,但也因为安置其他人而迟了一些。 众人只见被陆剑寒打伤的陆怀信,纷纷不解,魏岐冉道:“陆师兄,为何将怀信打伤啊?” “此人根本不是怀信!说,你们究竟是何人?” “陆师兄是如何……” 魏岐冉话未说完,就听陆溪山一声惊喊:“怀信!!” 陆溪山一个瞬步进了屋,众人循声望去,才见门边还躺着一人,看陆溪山的神情,此人竟也是陆怀信!
第八章 受陷 怎么会有两个陆怀信? 一个活着,一个已经殒命。 正常想来,如若死的那个是真的陆怀信,那这个假的,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况且,陆剑寒又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魏岐冉最先反应以来,指着那假的陆怀信道:“贼人!何故杀怀信!” 傅星齐立即驳道:“你有什么证据,说人是我们杀的?” “难道不是先杀人,再扮作怀信的模样混入渊飞门,以行歹事吗!” 魏岐冉说得煞有其事,傅星齐再看一眼怀中之人,面色苍白,命也只剩半条,哪还有辩驳的力气。傅星齐也不再解释,抱起纪攸就想强行突围,如今最为紧要之事,就是为纪攸疗伤。 但尽管如傅星齐般武功高强,带着一个受伤之人也难从众多高手中全身而退。 这时,纪攸按了按傅星齐的手,好不容易才使上一些劲,道:“教主,别管我,先走。” 傅星齐忽然便想起,当日在经天阁上,纪攸护着自己,他却将纪攸丢下一人,往后的日子,无论是报仇还是藏匿一世,终究只有他一人面对了,这是一件何其残忍之事。 你以为是救他,却将他抛之。 傅星齐摇了摇头,手中抱着纪攸的力道更大了些,郑重道:“我已经丢下过你一次,绝不会再丢下第二次,抱紧了!” 纪攸迷迷糊糊中,并不明白他所说的丢下过一次是指什么时候,只是本能地听从了傅星齐的命令。 傅星齐没想到,再一次被八大派围攻的情景这么快就重现了,不由嗤笑一声:“陆门主,贵二公子是怎么死的,不如问问你自己?” 傅星齐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哗然,纷纷看向陆剑寒。 陆剑寒只一瞬犹豫,傅星齐的大剑便劈头盖脸而来,那一下用了傅星齐十成十的功力,地板砖铺天而起,威力十足且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待众人抖落身上的石板灰,傅星齐已经不见身影,只听一声传音:“我乃天星教教主傅星齐!陆门主,有胆的就来杀我泄愤!” 这一声传音,内力雄厚之人只觉是直接传入耳中,内力不及之人却觉头疼难忍,一些学艺不精的小辈纷纷腿软不立。 魏岐冉走至陆剑寒身旁,低声道:“陆师兄,此人内力深厚不在你我之下。” 陆剑寒眼底寒气如冰,不用魏岐冉多说,他都心知肚明。 “此人不除,定是武林大患。”陆剑寒杀意渐起,命令道:“各渊飞门弟子听着,此人我渊飞门弟子陆怀信,此仇不共戴天,就算把整座山翻过来,也要揪出此人!” 众弟子:“是!” 待渊飞门之众散开,周穆文上前一步,道:“陆师伯,事情似乎还未知全貌,如何就一口断定是那位兄弟杀了怀信公子?” 时容与此时也上前了一步:“那人如此公然挑衅,难道不是在宣称,此事正是他所为吗?”时容与同时看了一眼陆剑寒,又道:“就算不是他,也必然就是他救的那个假陆怀信。” “他已被打伤,看上去武功并不高,真能轻易就杀了怀信公子吗?” “打伤他的是陆门主,怀信公子的武功和陆门主怎么能比?”与时容与不由笑了声:“周兄莫非认得他?不过是才见一面的歹徒,如何处处为他说话?” 周穆文退了退,哭笑不得摆手道:“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陆剑寒没有参与争论,只沉声道:“各位,此乃渊飞门家事,贼人我等自会追捕,请各位先回房稍作休息。武林大会,明日仍会如期举行!” 众人见状,暂也无话可说,只要武林大会还在举行,他们便没有异议。 只有海宁派的温琪,挺身而出,皱眉问道:“陆师伯,怀信身故绝非小事,是否应该考虑暂缓武林大会,先查明怀信身故真相?” 温琪身材娇小,声音却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如今她已是海宁派的副掌门,全权处理海宁派事务,可旁人看她还仍是一副小姑娘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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