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半会,也没寻着更好的,所以……此次并未带人来。” 待那人说完,寻揽月支起身子,叹了一声:“那你今日来,为做什么?” 那人壮着胆子嘻笑一声,寻揽月便已知他要说什么,断然将他打断:“我曾与你们城主约法三章,不带人来,我就不会给响蛊,回去吧。” “宫主,今日带不回响蛊,小的无法向城主交代呀,不如让小的死在这儿了。”那人边磕头边万般求着。 寻揽月起身,缓缓走至那人面前,食指微微抬起那人的下巴,森然笑道:“既然你这么想要,它已经在你体内了,回去复命吧。” 那人的瞳孔微微放大,恐惧瞬间袭满全身,方才还一派平静的耳边霎时如蜂鸣一般刺穿头颅,他跪地连连求饶:“求宫主赐解药!小的不要响蛊了!求宫主赐解药!” “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哪有这么好的事?”寻揽月扬起一抹快意的笑容。 她随即背过身去,任由属下将其赶出了揽月宫。 事后,寻揽月的贴身侍女婵娟给她送上暖手炉,同时道:“这般不客气对待,要是月亮城借机报复?” 寻揽月毫不在意,嗤笑一声:“他算什么城主,不过是借了月恒派在苗疆的势力,在月亮城中狐假虎威罢了,你且看着,待月恒派内部清剿,看他能占着月亮城几多时。” “宫主觉得,月恒派内部何时会做清算?” “大概,也不会等很久。”寻揽月意味深长道。 月恒派的内部争斗已长达数十年,以第三长老和第十长老为首,分为两派势力。 三长老是个保守派,喜欢以八大派自居,亲近中原武林。十长老则中意广纳信徒,希望能够称霸苗疆。 近日三长老带队前往武林大会,而这月亮城中的占据者,听闻便是十长老所纳的新徒。 傅星齐对于寻揽月向月亮城供响蛊一事并不感觉惊奇,她本就是个难以捉摸的利益至上者,他只是怀疑,他们口中所说的交人,交的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武林之中常有风言,毒娘子以人养蛊,以人试蛊,但他从未见过,反之,寻揽月不屑人蛊,而更为钟意虫草之蛊,所以他从未相信。 “那纪攸……”婵娟还待说些什么,寻揽月却警觉地示意她闭上嘴。 如今的傅星齐已是格外敏感,这一声纪攸让他听了个真切,更要再进一步时,却戛然而止,让他更生疑惑。 - 入夜,傅星齐靠在床沿上闭目,他仍在思虑白天婵娟无意中提到纪攸,心中暗思寻揽月是否还有什么瞒着自己? 纪攸则缓缓醒转,但眼神有些空洞和木讷,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傅星齐,也有自己,但又觉得无比遥远。他甚至想不起来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心中一阵苦涩难耐。 待纪攸回过神来,才见傅星齐靠在他的床边,眉头紧锁。 纪攸下意识地想要抚平他的额头,却惊醒了傅星齐,他条件反射般拦住了纪攸刚伸出的手,意外地十指相碰后,两人具是一怔。 傅星齐的反应还是要更快一些,他在纪攸抽回手之前将其握住,欣喜道:“你醒啦?还难受么?”一边说着,便要去检查他的红斑,见所露之处均已下退淡去,才真正放下心来:“看来已是无碍。” 纪攸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因中毒而倒下,不由关心起同样中毒的幺儿:“幺儿呢?她怎么样了?” 傅星齐叹了声:“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我娘为她治疗后,很快就退烧退疹,反而是你,一身灼眼的红斑,叫人看了心惊。” 纪攸闻言,顺势抽回手,掀开被子便开始宽衣,他在傅星齐面前毫无羞涩的坦荡,让傅星齐眉头重锁地背过身去。 见自己身上已并无多少痕迹,纪攸道:“已经退了。” 傅星齐咳了一声当作掩饰:“快穿上!” 纪攸不明所以,只有照做,一边问道:“我们中的是什么毒?” “落叶红,幺儿被咬了,又传染给了你。” 纪攸点了点头,傅星齐侧身一瞥,见他已穿好里衣,转过身来道:“你醒了正好,我正打算去月亮城打探。” 纪攸以为要他同行,下床便去穿外衣。 “你不用去,帮我一个忙就行了。” 纪攸疑惑不解地回头:“月亮城中情况不明,我理应与教主同去。” “正因情况不明,才要去探查,你大病初愈,需好好休息。”傅星齐笑道:“况且,我让你帮的这个忙,只有你能办。” - 从兰越峰到月亮城,如果不走小径,其实非常近,一条大路贯穿南北。 傅星齐下了山,已是天明时分,便随意找了一处茶寮歇脚,如此凑巧,竟碰见那日上揽月宫之人。 傅星齐并未见过其人,但自纪攸说过,每个人的声音不同,他虽不及纪攸那般过耳不忘,但这人声音实在特别,明明男相,声音却格外尖细,使得傅星齐一落座便认出了此人。 这人个子不高,中等身材,身旁还跟着两个随从弟子,只要了一壶茶水,一坐下便喋喋不休地骂着:“这该死的臭娘们,看我回去不在城主面前好好参她一本,把她的揽月宫也灭了,看她哭着求爷爷!” 一旁弟子一边阿谀奉承着,一边却打着小心思:“老大,可这揽月宫主不是对您下了响蛊么,这可怎么办?” 那人心虚喝了一口茶,打脸充胖子地说道:“区区响蛊,回去城主随随便便就能解了,根本不在话下。” 两名弟子互看一眼,眼里藏着一些轻蔑。 “原来是可解的,从来只见城主下蛊,没见过城主解蛊,小的们还以为是解不了的呢。” “哼,你们这就知道的少了。”那人飘飘然道:“只要是蛊,能下就能解。” “可是我怎么听闻,响蛊是不能解之蛊?”傅星齐突然插话,让三人都不禁一愣。而后,傅星齐又装作贸然打扰的模样,陪笑一声:“真是打扰了三位,在下只是有些好奇。” “你是什么人?”那人道:“怎么会知道响蛊的事?” “大哥说笑了,在我们苗疆,有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响蛊啊?” 傅星齐这一反问,三人反而懵怔,因他三人都不是苗疆人,只知响蛊是城主用来威慑和控制月亮城中之人,发作之时耳中仿佛千万虫鸣,难以忍受,由揽月宫而来,皆以为惧,竟不知是苗疆人尽皆知的大蛊。 那中蛊之人有些后怕:“你说响蛊无解,听谁说的?” “家中的老人啊。”傅星齐头头是道地说着:“中蛊之人发作之时,耳鸣难忍,所中蛊虫也有厉害大小之分,厉害的发作一次就能要人命,轻一些的,发作数次就会痴呆疯癫,因五官与大脑一脉相连,寻常人无法承受,这蛊只能减轻症状,是无法根治的。” 两名弟子听傅星齐描述准确,不禁问道:“那要如何能减轻症状?” 傅星齐笑了一声:“这我也不知,方才听你们说可以解蛊,故忍不住插了一嘴,若是能有解法,不如也告诉小弟一声呗?日后,若不小心中了蛊,好歹能救一命。” 其中真正中蛊之人已是脸色煞白,若这青年说的都是真的,他这条命可算交代给寻揽月了。 两名弟子又相视一笑,三言两句便将傅星齐赶走,转而假模假样地安慰道:“老大,这小子说的,不用放心上,城主这般厉害,定能帮你解蛊。” 此次上兰越峰,未能带回新的响蛊,恐怕城主就算真的能解,也不一定会帮他解,那人心中戚然,恶狠狠地看向傅星齐的背影,低声怒道:“把这个人给我杀了。”
第二十一章 阿蒙 有时候起杀心,并非是因为什么深仇大恨,而是临时起意。 傅星齐知道那人必定会来杀自己,命不久矣,且威信全无,能拉一个垫背的是一个,更何况,他戳破了那人虚荣背后的最后一点自尊。 那人派了两名下属中的其中一人前去动手,没多久,属下便回来了,手上还带着一些未干的血迹,他骂骂咧咧道:“这小子力气还挺大,给我衣服都弄脏了。” 另一属下笑道:“最近就你小子吃的最多,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搞不干净。” 他意味深长道:“你别说,真是年轻,可惜了。” 那中蛊之人只冷笑一声:“活该,让他多舌。”临走还不忘道:“这就告诫你们,话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两人对视一眼,附和道:“是!” “走吧,赶紧回城,城主还等着咱复命呢。” 两人收拾行装,另一人趁领头不备,凑近低声嘲道:“复命?回去有命没命还不知道呢。” - 三人一路快马,回到月亮城,与进入苗疆的北门一样,出苗疆的南门同是大门紧闭,需出示证明方可入城。 大门一开,领头便疾驰而入,速度不减。两名属下紧随其后,那名杀了人的属下留意到,原本该是正值热闹时分的街市却空无一人,街道两侧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处处都透着肃杀和萧条的气氛。 “阿蒙!看什么呢!跟上!”眼下顾不上许多,阿蒙喝一声驾马跟上。 眼见三人来到一处贵宅前,前门已是气派非常,守卫众多。 领头下马,展出令牌,遂得准入令,阿蒙与另一属下跟上,一起进城。 这贵宅不仅前门气派,里头三曲九绕亦是十分宏大,不似一处宅子,倒像是几户人家拼凑而成。 领头来至厅前,另有仆人进里间通报,随后唤一声:“遣副使请入!” “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遣副使进入后,阿蒙与另一属下在厅外等着,四下守卫不多,故那人大着胆子与阿蒙低语:“你我还是第一回进这主城,不愧是月亮城四大财主,任一家的宅子都顶半边天了。” 阿蒙附和道:“可不是?不得不说,咱这城主有两把刷子。” “害,什么呀。”那人不屑地笑了一声:“还不是沾了月恒派的光?十长老想做苗疆王,派了个人来先把月亮城占了,要是十长老倒台了,你看这城主还做得下去不?” 阿蒙见他并不衷心,试探道:“此次老大算是把这差事搅黄了,若是城主赐你做遣副使,你做不做?” 那人抑制不住地脱口笑道:“那干啥不做?虽说是个小小的遣副使,可这好处真能捞不少咧!”继而摸着后颈,贼笑道:“我跟你说,那死了的小子说的是真的,这响蛊没得解,但老大总给人说有,就仗着这一点,问城中上上下下都捞足了油水,其实只是给几粒清热解毒的药丸。” “这不报应到自个儿身上了?”阿蒙毫不掩饰地嘲笑。 没一会儿,只见仆人走出,传道:“谁是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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