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九殷心中剧痛,他将长鞭一拢,上前揪住了谢必安的衣领,怒斥着:“小白爷,我岂愿对你们出手?只是崔府君若将子俊魂魄交出,那些阎罗若肯听他的话还好,若是不听,你们又能如何?我是对你们抱着幻想,才同你一道来这冥府的,若早知最后还是得将子俊的人魂交与别人处置,就是你谢必安来了,我也断不肯同意让你们将我爱人的魂魄带到阴间。” 这一耽搁,范无赦见自己师哥被褚九殷攥在手里摇晃半天,顿时恨意丛生。他可不给褚九殷面子,将名剑汀墨使成了快如影的银光,差点就要将抓着谢必安衣领的手劈斩下来。 他恨声说道:“褚九殷,你敢再碰我师兄一下试试?” 谢必安无奈:“无赦,哎呀,都别打了!” 三人各怀立场,不得不又缠斗了几十回合,一时难分胜负。 这时,又有无数阴兵从山下涌来,为首那人,身着一身红衣,衣袂无风而动,一把青丝飞舞,面如白纸,惟有唇间一点殷红,容貌艳丽至极,像是开到盛极的荼靡,美的勾魂摄魄。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十大冥将之首——红衣鬼王。 谢必安一看来人是他,顿时在心中暗叫了声“不好”。 他们虽同为北阴大帝受命的冥将,但他和崔府君并不是一个路数,是因生前有大功德,死后才列为鬼仙的,这红衣鬼王投的是饿鬼道,生前就是万恶不赦之徒,投胎转世后,也还是阴间里的鬼。 只因他于千百年来,吃了无数恶鬼,才使得法力高强,帝君怕他去人间作乱,特意给了他个冥将之首的位置,让他管理地狱,若非如此,这酆都的结界再牢固,怕也要拦不住他。 “这位就是师从斗母元君的褚九殷,褚公子?”鬼王走到褚九殷身边,脚步却无声无息,“据说把蛇扒了皮,烤着吃,可是人间美味。” 褚九殷知来者不善,也不理会他说什么,只冷眼看向来人。 鬼王勾唇一笑:“还真是个刺头,也就是斗母元君那样的上神,才能容的了你这样性子徒弟。” “你是谁?”褚九殷神色戒备,眼神中又透着不屑,“带着这些阴差前来,又为何事?” 鬼王掩口笑了几声,继而说道:“你们在这孽镜台前,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我带阴差前来,自然是为与崔府君解围。至于我是谁,你这蛇妖也太寡闻了些,小白你告诉他吧。” 谢必安与他同为冥将,见到此人,也不免紧张,他朝褚九殷递了一眼,“九殷,他就是冥将之首,红衣鬼王。” 说话间,他额上已沁出一层冷汗,范无赦从群鬼中凑了过去,偷偷将谢必安的手攥在了自己掌中,“师哥,咱们与他同授命,怎么到了今日,你还怕他?” 祸事近在眼前,谢必安为此头疼不已,他摇了摇头,却将柔和的目光投给了小师弟,“他能有今天,不知食了多少恶鬼,且他带了这些阴差前来,指不定又要生出多少是非。” “别怕,有我在,我护着你!”范无赦冲他轻笑着,又用拇指在他掌心揉了揉,很快便让谢必安忐忑不安的心神平静了下来。 眼看近千阴差云集在此,崔珏向鬼王拱手道:“沛霖,你们这是从何处来?” 鬼王道:“鬼帝知你们这闹的不成样子,特命我从罗浮山赶来。崔府君,这事难办,你不如将那小子的魂魄交与我,等我将他带回罗浮山,再由帝君当面定夺。” “不行!” “不可。” 几乎是异口同声。 崔珏举掌,示意褚九殷住口,他独自走出鬼群,对鬼王直言相告:“颜子俊的魂魄,当先去往阎罗殿,请了秦广王他们示下后,再决定是去是留。千百年来,五方鬼帝从不在人魂这类小事上过问,怎颜子俊却这般不同,还要鬼王亲自带人来我这里讨要?” “这具人魂,命格异于常人,这世上本无他立足之地。如你方才所言,便是将他带往阎罗殿,也不过是将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旁人,给秦广王他们找麻烦罢了!且鬼帝派我亲自拿他回去,自有他老人家的用处,你身为判官,更无有不允的道理。” 这番说辞,纯粹是以权势强压公理,就算崔珏能够同意,褚九殷也断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知晓若在此拖延下去,只会让事情更加难办,趁着他们两方对峙,褚九殷一个旋身,将长鞭向崔珏卷了过去。 因敬重崔珏人品,褚九殷出手,只冲他掌中的锁魂囊而去,但不知为何,他那蛇鞭只一触到崔珏身上,他就被长鞭横扫而来的灵力击飞了出去,连带后背都撞在了孽镜台前的石阶上,崔珏惨呼一声,锁魂囊应声脱了手。 事已至此,褚九殷再不能给他们任何一方机会,他将锁魂囊隔空收回,并贴身收于怀中。 此物重逾性命,褚九殷一击得手,自然不敢再做耽搁,趁此机会,就要化去行迹,向着鬼门关直冲而去。 鬼王见褚九殷要走,忙使出鬼爪,将褚九殷拦了下来,“蛇妖嚣张,竟敢不将我放在眼里?!” 以褚九殷现状,与红衣鬼王正面交手绝非上策,可他已被逼至绝境,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都必须将鬼王打败,惟有如此,他与颜子俊才有一线生机。 当此时刻,崔珏摇晃着站了起来,他紧捂胸口,也不知是向谁说道:“这厮就是抢走了锁魂囊也没用,颜子俊的魂魄回了阳间,若非有绝顶仙药,任谁也不可使他起死回生!” 褚九殷心中一动,忙将玄龙甲祭出,又在瞬息之间,将其化为一柄墨色长剑,其上嵌刻着一串红色铭文,在褚九殷强悍的灵力灌输下,发出一阵尖锐的剑鸣。 几乎是将全部的灵力注入长剑之中,暴涨的灵压使他一头墨发猎猎飞舞,黑衣翻飞如墨浪,他眼中猩红一片,殷红的血丝几乎爬满了整个眼白,暴戾的气息,给了众鬼以巨大的压迫感。 忽然间,紫光轰闪,刺亮了大半的罗酆山,一声巨响之后,庞大的灵压如同一场席卷天地的飓风,将众鬼卷入其中。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苍茫,犹如末世即将降临。 而后,光罩渐渐暗去,一切又重归平静。 “这孽畜怕是不想活了!”鬼王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心口,他目光散乱灰败,嘴角隐有血丝沁出,再看向谢必安的眼神,却又透着一股狠辣,“谢必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谢必安说话,范无赦将汀墨拦于胸口,将他师兄护在身后,而后嗤笑道:“鬼王不敌褚九殷,放他逃出了罗酆山,这会儿却向我师兄问罪,又是什么道理?” 他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如此清浅的神态,已让鬼王很是不悦。 他将长有三寸长红甲的鬼爪先后向崔珏和谢必安身上指去,又将一口尖牙紧咬:“岂是我不敌那蛇妖,分明是你们几个有意偏帮,才放褚九殷跑的这样利索。” “方才蛇妖想向山下逃窜,已有阴兵要去阻拦,你为何要将他们拦下?还有,若无引魂灯指引,褚九殷又岂能在九幽辨清楚方向?” 尽管受伤颇重,他却还是将整件事看的清楚。方才谢必安趁乱,释出一只引魂灯,并让褚九殷以此为指引,向着鬼门关方向逃去。 范无赦却不以为意:“以褚九殷那不要命的打法,谁人敢拦?况且我们才刚被那光阵杀的七零八落,躺倒了一大片,哪有余力去释出什么引魂灯?除你之外,还有哪个看见了?” 引魂灯本为红色,方才褚九殷将全部灵力释出,几乎将半个九幽照的亮如白昼,那一点微弱的红色,若无人指点,怕还真是无人能注意到。 且无常与鬼王同为冥将,那些阴兵不敢得罪任何一方,又兼范无赦这样说话,阴兵们急着撇清关系,个个蔫头耷脑,皆装作懵然不知。 遥远的夜空中,那抹亮红已然淡去,鬼王遥望远方,瞳孔猛然收缩。 “就是带了颜子俊的魂魄回去又能怎样,那蛇妖自己都快活不成了,看还怎救他心肝儿回来?” 第 84 章 “主人!” “九殷!” 朱天罡与胡冰清在后堂守了多日,褚九殷突然现身,顿时让二人乱了手脚。 一团染着血腥气息的黑雾将散不散,此时的蛇妖,灵力已近衰竭的边缘。 好在朱天罡反应够快,他将灵力迅速以掌风催入雾气之中,才使褚九殷已经散化的肉身变回了实体。 等褚九殷从半空中重重跌落在了地上,朱天罡上前将他扶起,还未及细看,倒先在嘴里吸了口凉气。 “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把你伤成了这样?”朱天罡惊怒不已,抬腕就往褚九殷脉上搭去,不过片刻,便使他眉心拧成了疙瘩。 “是哪个天杀的,敢下这样的死手?”胡冰清将褚九殷的惨状看进眼里,也止不住的咬牙骂道。 到底朱天罡知道深浅,他知道眼下情况不妙,直接将褚九殷打横抱起,将他带回了寝室。 等将人平放在了床上,朱天罡只觉得掌心里粘腻的很,他垂首往自己掌上一看,才发现手心被染成了暗红色。 而褚九殷外袍上,方才被朱天罡抱起时抓过的地方,则化为了焦炭,也不用拉扯,只要轻轻一碰,便碎成了齑粉。 “朱先生,是谁将我主人伤成了这样的?”胡冰清声音颤抖,她试着用手擦去褚九殷脸上的血痕,不想却越弄越糟,最后似将一团血雾糊在褚九殷的脸上。 朱天罡摇头道:“想来是在冥界遇到了极难缠的对手,否则他也不至于弄成这副模样。” 只看褚九殷头面,便已是伤的这样厉害,更不用说身上该是怎样的凄惨,朱天罡急着救人,便将食指化作根猩红色毒刺,将其探入褚九殷衣内,“刺啦”一下,划开了他胸前的整片衣襟。 很快,无数道狰狞的伤口便曝露在了在场的二人面前。 看着那些绽开的皮肉和刺目的猩红,胡冰清心口一阵刺痛,连眼睛也开始泛红。 “伤成了这样,也不知他是怎么回来的。”胡冰清擦了下眼睛,忙跑出去打了盆水来,又绞了条干净帕子,给她主人擦拭伤口。 褚九殷身上满布伤痕,伤口有深有浅,像是被恶鬼用指抓狠狠袭击过。因隔了几日,有些伤口已经凝血结痂,可凡是还有淌血的地方,却已开始发炎溃烂,向外流着腥黄色的脓血。 这一盆清水,先是被鲜血染红,而后又变得浑黄发黑,甚至散发出了淡淡腥臭气味,不禁令人作呕。 朱天罡见他一直昏迷,先给他口中哺了颗丹药,就着茶水顺了下去。待了一会儿,又怕药物起效太慢,就将他半抱进了怀里,以掌心抵在他心窝上,一点点儿给他渡入灵力。 看胡冰清坐在脚踏上,忧心了半晌,朱天罡得了间隙,才对她皱眉道:“看见这些尸毒了没有?定然是地狱里的恶鬼将他伤成了这样!褚九殷修为不弱,按理说寻常的厉鬼凶煞是近不了他的身的,能有这般作为……除了鬼王,我暂时还想不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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