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要强的一条蛇,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竟在他面前现出了原形…… 当时自己只顾着昧着良心逃命了,也不知他是怎么挺过来的,是不是遭了大罪? 自他两人好了,颜子俊就不大想的起褚九殷从前的坏处,而他自己也确实曾被这个男人救过几次,这好处自然就更要远多于坏处。 如今再看褚九殷,只觉得这人生的风姿卓绝,俊逸洒脱,总之是哪哪儿都好看的不得了。两下里比较,自然是比从前那个凶神恶煞的鬼样子顺眼多了。 只要好感渐生,再想起自己从前做下的那些“缺德事”,颜子俊也就不再那么气势了,他又是个有良知的,心里自然就不大好受。 褚九殷见他面上不乐,以为他仍是不放心自己,便不再与他嘻笑,并以两指掐了个止血诀点在了自己心口,不过片刻,就使那处伤口止住了血。 颜子俊见他自有办法,也就不再强逼着他上药,为能弥补褚九殷一二,他也不好傻站在原地干看着,就帮着褚九殷将身上的血衣除下,顺手给它扔到了盆子里。 等给他扒干净了,颜子俊又俯下身,将木盆从地上抄起,颤声道:“你先歇息会儿吧,我出去下,给你把这件衣裳洗洗。带着血呢,明日可穿不得了。” 眼前的男人身形修长,可谓是秾纤适宜,修短合度,看着高挑瘦削,实际脱了上衣,露出的胸膛却很是壮硕,且他肌肤光润细腻,除了心口上新添的那道疤,不见一点瘢痕瑕疵。 他两人方才贴身挨着,前后近到连呼吸声都彼此可闻,在这样体魄强悍的身影笼罩之下,让颜子俊不禁阵阵心悸。 此刻,桌上虽只燃着一小截蜡烛,但门窗未闭,室内敛有一层淡光。烛火之下,褚九殷的眼神热切的发烫,他看颜子俊端着小盆就要出去,忙又将人一把拦下。 “那衣裳什么时候洗都成,你先别急着走,我心口还疼得狠,你再留下来陪陪我!” “好。”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你坐过来些,好离我近点。” “……好。” 为不使他失望,颜子俊依言留在了房里。 只要两人稍离得近些,他便能闻到褚九殷身上特有的,一种神秘且阳刚的气息,其中间杂着并不相协的淡淡花香的甜腻,让颜子俊更加的不自在。 这个由巨蛇化作的男子,此时眼神柔和,笑容温暖,这人身上的每一处,都似在暗中诱惑着他,尤其是他说话时的嗓音又低又磁,似要将这浓浓的暧昧之音,氤氲在这夏夜的空气里。 颜子俊低了半天头,也没敢看他一眼,只后来两人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瞬,却将让他将这人一下子映在了心里。 褚九殷目光灼灼,上身微微汗湿,一头如墨的长发微贴在雪颈之上,一身雪肌映在烛火之下,竟显得玲珑剔透,就算用“娇艳欲滴”来形容,怕也不算过分。 一个男的,长成这个样子,也真是,真是少有! 颜子俊颤抖着,忙将眼光收回,他尽力让自己语气平缓,不让对方看出他方才的失神。 “你说吧,我要做些什么,才能不让你疼,让你觉着舒服点?” “左右我也疼得慌,实在是难受的紧!这样吧,你自己坐过来,让我亲香上两口,我就能舒坦许多了!”说完,他竟邪笑着往自己肌肉虬结的大腿上指了指,那态度认真的样子,丝毫不似在开玩笑。 “褚九殷!” 颜子俊从床边上登时就站了起来,连眉心都拧在了一起。 “这次全赖你及时出现,才救了吴伯伯性命,你要我怎样报答,我都认!只是你别老用这事耍弄人……我,我实在是不喜欢!” 褚九殷本还想再逗弄他两下,这回看颜子俊急了,又讨厌起了自己,一时间弄巧成拙,让他自己也跟着委屈了起来。 褚九殷伤口刚刚愈合,颜子俊自知不该在他面前如此疾言厉色,话一出口,就觉着有些后悔,可这人是这样的涎皮涎脸,做事胆大妄为,又丝毫不觉羞耻,也实在让自己招架不住。 颜子俊无奈之余,又无力问道:“那片鳞甲,想来对你极为重要。你与阿越父亲非亲非故,就是为救人性命,你也不用牺牲至此。褚九殷,你这样做,到底是图的什么?” “你还说我不会说话,你听你自己说的,又是什么?”褚九殷听他这样说话,又痛又气,火大的不行。 自己为了什么,就是旁人不知,这人又岂能不知? 比之方才,褚九殷更觉委屈,略显伤心道:“你是我救命恩人,我帮你难道不应该吗?你就是不喜欢我,也不至于这样编排人!” 看他捂着心口,匐在床头直冒冷汗的样子,颜子俊立时就心软下来。 他忙扑到床头,将褚九殷身体扶正,又在他脚边跪下,后悔说道:“你刚受了伤,我还惹你生气,是我不对。褚九殷,你说你我恩怨相抵,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只是你以后莫要再认我是你的恩人了,我也曾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这样说,实在让我惭愧的很。” 褚九殷急道:“你就是我恩人,我说你是,你就是!” 颜子俊眼中含泪,亦痛声说道:“那十二年前的旧账你要怎么算?你心里真能放下吗?若是日后想起,你是不是还会恨我?” “你不要再与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早就将那些事忘了!褚九殷心中一痛,愤怒地咆哮着,“颜子俊,你怎的这样不知好歹,非要旧事重提?!你既然不信任我,那我今日,就再把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遍,我既看重你,就情愿将那些旧事,全当是一场误会!” 此话一出,让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倒是颜子俊先冷静了下来,想着是自己始终不肯真心的信任,才让褚九殷伤透了心。 他觉着惭愧,更厌恨起了自己的疑心和倔犟。 不管为了什么,褚九殷已为自己付出许多,他心里清楚,心里也时不时地感激着他。可他又总不能与这人好好相处,有时甚至还说些过头的话来伤害他。 回头想想,他自己都觉着不应该,更何况褚九殷身上还有伤。 “这间屋子,是阿越为我提前备下的,你今晚就在这歇着吧……” “好。” “方才的话混账的很,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是应该相信你的。褚九殷,你说的对,咱们以后只言恩,不说仇。” “嗯,只记恩,不记仇!” 待二人心绪稍作平复,颜子俊才敢怯怯地望向褚九殷的眼睛,小声问道:“那你现在好些了吗?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 褚九殷虽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朝他点了点头。 “那好,你早些安置了吧,我去找阿越了。” “为何?这不是你住的地方吗?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要与我手足相抵,交颈而眠。 “不,不,”颜子俊摇着头,朝着门外又倒退了几步,“褚九殷,我不骗你了,我怕你,我一直都很怕你!” 不知为何,颜子俊觉着鼻头发酸,险些就要当着褚九殷的面滚下泪来,为免在此丢丑,他忙用双手将面孔掩住,逃也似的,从屋里奔了出去。 —— 自颜子俊回乡之日算起,又整整过了七日。 连着七个昼夜,颜子俊与阿越时刻不敢离了主屋,两人衣不解带,轮流倒替着侍候吴老爹。 直到了第八日上午,老人家实在在床上躺不住了,又耐不住他们唠叨,就自己跑到院子里,活动起了身子骨。 眼看吴老爹就这样好利索了,不光是阿越,连他家附近的老邻居们都惊诧不已。 好在阿越一早被颜子俊叮嘱过,不好将自家的事对大伙儿说明,就让他对外头说,是自己上了庙里求了菩萨,才让他爹的病好了起来。 众人对阿越的话将信将疑,有相信的,就说是老吴心善,才得了菩萨的保佑。 而那些质疑的,不过是相互浑说了几日,后面再猜不出什么新鲜的,也就将吴老爹莫名捡回了一条命的事扔到了脑后。 只是吴家院子里的这几口人,还真就将褚九殷当成了下凡的神仙。 尤其是吴老爹,看褚九殷相貌出众,风度翩翩,就跟画里的神仙似的,长得那叫个好看,就差每日鲜花素果,烧香磕头地给自己恩公供起来。 在他家住了几日,那些本需褚九殷自己亲为之事,一早就让阿越代劳了,他父子俩甚至连根手指头都不许褚九殷劳动。 就是如此,阿越还觉不够报答褚九殷的救命之恩,故此每日天不亮,他都早早起了,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往市集上赶去,排队里第一个,抢最新鲜的鸡鸭活鱼买了,日日都要不重样的给恩公和小主人做好吃的。 如此舒坦的日子,褚九殷过了几日,也没觉着什么不好,只是他跟颜子俊那日又闹了别扭,已有了七八日不曾好好说过话。 他自己不爽,颜子俊也觉着难受,只是他俩一个不说自己什么时候要走,另一个也不问他何时回去。 如此又浑过了几日,最后实在给褚九殷憋的受不了了,每每趁着吴家父子不在,他都偷着帮他家做些活计,既帮阿越分些担子,也能让他发泄发泄多余的精力。 这日,阿越又上街买菜去了,吴老爹在屋里与褚九殷闲话了半日,觉着乏了,就在自己屋里睡起了回笼觉。剩下褚九殷闲着无事,跑到了院子里,又给他自己没事找事。 褚九殷嫌阿越干活儿慢,又气颜子俊不理他,就看什么都不顺眼,见家里快没柴火烧了,索性就视那些木料为假想敌,大肆杀伐一阵,好给自己出气。 他怀具仙术,远非凡人可比,如劈柴这种粗活儿,也与常人干的也不大相同。 他是将院里的木料先依次竖好,等他到树荫下避开日头,再以手作刀,隔空虚向那些木墩子劈了出去。 受他泄出的微末灵压影响,须臾间,夏日的暖风化作道道气流,并伴着紫色流光,纷纷向目标飞射而去。 只听一阵“噼噼啪啪”乱响,地上的木桩上被炸出无数花火,接着一个个应声倒地,恰好裂成了平日灶里要烧的粗细长短。 颜子俊趴在窗上向他偷看了半日,可不敢再让褚九殷偷着干活,再将这些功劳归在他身上,眼看他劈了一地的柴火,颜子俊也不好在这儿一直呆着,便从屋里摸索出去,帮他拾起地上的木柴,顺带小心套些近乎。 “你这么厉害,可小心着些,阿越他们不知你的来历,又都是小老百姓,可别吓着了他们了。” 见这人今日终敢露面,再不躲着自己,褚九殷心里却依旧憋气的很,只向颜子俊瞥了一眼,再不理他。 “我与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等将手头的事忙完,褚九殷洗干净了手,仍躲回树荫底下,端起碗里的水,猛灌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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