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九殷并无偏向,既已吩咐,那吵嚷的两人再不服气,也只得听命。胡冰清又气又委屈,将绣裙一掀,撅着嘴,跪在了砖路上。 正当众人以为此事便这样算了,却见褚九殷忽转过头来,对着颜子俊喝道:“我不用猜,也知道是你这个惹祸的!” 颜子俊闻此,腿上一软,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贾龙,你去找双干净鞋子给他,洗漱干净了,给我提过来!” “是,属下即刻就办!” 这一下子,颜子俊可不止是跪着了,而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第 21 章 “主子,人给您带到了!” 褚九殷斜靠在软枕上,往手上的汝窑小壶里嘬了口茶,朝外头吩咐道:“带他进来吧!” 他甫一说完,车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侍者小心挑了车帘,将那瘦弱青年推搡着,硬塞进了车里。 车门阖上,“咔哒”一声响,惊的颜子俊又是一阵哆嗦。 褚九殷靠坐在车里,像是巨蛇捕猎一般,盯了颜子俊好一会儿,而后才道:“知道为什么招你来与我同乘吗?” 这嗓音听上去懒洋洋的,实无半分的威慑力,但入了颜子俊的耳中,只觉是毒蛇正向他吐着信子,吓的他半死。 他只知道褚九殷极恨他,哪里知道他又有什么鬼把戏,只得怯懦地摇了摇头。 见颜子俊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怂样儿,褚九殷是打心眼儿里的瞧不上,心道也难怪让旁人这样欺负,他这个蠢样子,就是招人活该欺负他! 似乎觉得旁人欺负的还不够,褚九殷也想亲自下手,他将身上盖着的小被掀了,只着了一身雪缎中衣就靠了过去,惊的颜子俊浑身又是一颤。 “啧啧,平心而论,长的还是挺招人的。”褚九殷挨着颜子俊坐下,拿眼睛在人家身上上下扫了一遍,又道:“难怪我师哥一直想着你,还专门下了帖子,叫我带你同去。” “小的何德何能,能得朱先生,如此,如此错爱。”颜子俊惊惧羞臊不已,一紧张,说话又打起了磕巴。 “他怎会错爱?他素来眼高于顶,你若没点儿好处,怎能对你念念不忘?” 褚九殷向颜子俊侧颜看去,只见这人洗干净了,长的还真挺标致的。 这头长发乌亮亮的,极服帖地披散在他肩上,一双鹿眼清澈明亮,羽睫低垂,显得人还挺羞涩…… 关键是睫毛长这么长做甚?还一扑闪一扑闪的,这讨厌鬼有二十多了?怎么看着跟十六七似的? 还有那个嘴唇儿,看着就软嘟嘟的,湿乎乎的,就是气色差了点,要是红艳艳的,就更……顺眼点儿。 再看那段雪白的颈子,连带衣襟下露出的些许肌肤,细腻的跟缎子似的,这是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吗?娘了吧唧的,真是难看死了! 褚九殷心里骂着,身体却不知怎的,就跟鬼上身似的,对颜子俊越贴越紧,最后直把人逼到了墙角,将他完全笼在了自己身子底下。 闻着眼前之人身上散发的气味,褚九殷又跟喝醉了一般,低头就在颜子俊脖子上嗅了又嗅,直闻过瘾了,才将颤抖的快要散架的颜子俊放开。 “臭死了!”褚九殷拧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你多少天没洗了,懒成这个样子!” 颜子俊如蒙特赦,立刻就坡一滚,忙道:“小的,小的这就滚出去!” “你滚哪儿去,我叫你在这儿,你就得在这儿!”褚九殷见他想跑,不假思索地上去就要拽人,他力气大的很,一下子就把颜子俊抓进了怀里。 两人一前一后,着实撞了个满怀,四目相对时,不知怎的,竟都红了脸。 颜子俊赶紧挣扎起来,一逃脱了桎梏,又缩回了墙角。他沁了满头的汗,瑟缩着说道:“眼下在外面,不方便洗澡。小的,跑了一路,出了大汗,方才跟着去洗漱了,没洗干净,也是有的。主子若嫌弃,我去外面睡,就好。” 他说的恭谨,无非是想起了胡冰清那日在他病榻前的训话——好汉不吃眼前亏。 于上位者前不自量力,强行顶撞,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需得表面谦逊,内里有自己的主意,等摆脱了眼前困局,才有从长计议的机会。 危难之时,先学会保全自己,才是智者之选。 思及此,他将自己身子尽量放低,在褚九殷面前摆出一副谦恭到近乎可怜的样子,褚九殷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发火儿,只没好气道:“等到了地方,你好好洗洗,再吃的胖点,过些时日,就该和你心上人见面儿了!” 褚九殷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让颜子俊方才给他惹出了一身汗,他自觉有些受不住,便退到自己铺上,只用赤脚在颜子俊身上点来点去。 “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答呢!” “什么?”颜子俊想起要见朱天罡,就更是头疼,全忘了褚九殷方才问过什么。 “就是问,为何叫你到我跟前儿来!” 颜子俊伏下身,摇头道:“小的不知。” “你虽然可恨,但那些欺负你的人更可恨!他们从前,多少都得过我的好处,来我家里当差,好日子过久了,别的本事没有,尽学会些拜高踩低的手段。我最看不惯这些!叫你到我身边儿来,就是要打他们的脸,别狗眼看人低,净挑软柿子捏……” 褚九殷说着,将冰凉凉的脚往颜子俊身上探去,将外头的衣服挑了,直伸到了小衣里面,贴上那热乎乎的胸口,舒服的他直眯眼。 “那个卜大以为我是恨透了你,才敢拿你糟践,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我是挺讨厌你的!” 这皮肉细腻温润,滑不溜丢的,贴着真舒服!他身上的味儿也挺好闻的,方才是为给他难堪,才故意这么说,仔细闻过,其实,还有点儿香…… “从今儿以后,你就跟着我,让他们也知道有个怕头儿!我对你好点儿,就是啪啪打了他们的脸,让他们以后别总想着欺负人。反正你我也处不了几日了,新仇旧恨的,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颜子俊低头不语,只听着褚九殷自顾自地絮叨,忽闻此言,还是让他心头一热。 “你瞪我干啥?”褚九殷晕陶陶,迷瞪着眼说道,“我知你恨我,不过我对你也一样,两厢勉强,也无意思,这次之后,你便不用跟着我了。” 褚九殷可是千年的妖精成了仙,精明的很,他眼下自然不会告诉颜子俊实情。 这话听在颜子俊耳中,却以为是要给了他身契,放他出去,如此好事,怎能不让人高兴?于是乎,颜子俊冲着褚九殷连连磕头,口中不住说道:“谢主君恩典……” 褚九殷见他今日竟乖巧许多,也忘了他素日的可恨,抬手说道:“行了,别捣蒜了,脑门儿都红了……” “那小的,小的,这就出去,不耽误主君休息了。” “混账东西,谁让你出去的?”褚九殷又不高兴了。 颜子俊全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当即愣住,一动也不敢动。 “这会儿出去,你睡车轮儿底下?冻不死你!”他折腕靠在软枕上,就手给颜子俊扔过去一条毯子,“你就跟我睡在一块儿,晚上还能给我捂捂脚!” 言罢,褚九殷打了个哈欠,扯过被子,翻身便睡了过去。 颜子俊见他把那鬼爪子又往自己怀里伸,自是哭笑不得,又不敢不听命令,只得裹着毯子,缩着身子,在车厢的一角,跟着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颜子俊仍跟褚九殷在车里呆了一上午,除了冷不丁地被嘲讽两句,于吃喝上褚九殷也没亏待他。 因昨夜乏的很,褚九殷也没注意,今日日头足了,颜子俊昨日受伤的双脚又碍了他的眼。 “我说你脚还疼吗?”褚九殷素喜甜食,此刻正往口里送着蜜煎果子,看见颜子俊白袜上的一抹红,忍不住问道,“问你话呢!怎么又往墙角里缩?!” 他对颜子俊瑟缩的样子极为不满,见他又妄想着把自己藏起来,便上前一把抓住了颜子俊的脚踝,将他拖到了自己面前。 颜子俊脚上虽不渗血了,却仍疼的很,经褚九殷这么一闹,疼的他皱着眉头,猛吸了几口气。 “怎么,还疼的很呢?”也不由颜子俊分说,褚九殷直接将他袜子拽了。 颜子俊自知脚上伤的厉害,定是难看的很,却不想褚九殷不经他允许,竟让他那些伤口直接暴露了出来,给他羞的满脸通红。 那脚踝还白嫩的很,藏在袜子里的部分却肿的不成了样子,脚底好几处皮都磨烂了,脚趾上更是磨出了许多血泡,也不知被谁胡乱抹了点药,一根根,包的跟萝卜似的。 “快别看了,实在,难看的很。”颜子俊臊着脸,也顾不上疼,使劲儿就要挣开。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给我看看!”褚九殷眉头微皱,执起那伤足细细看去,“他们给你涂的这破药,保证你半个月也走不了道儿。” 他将颜子俊放开,又向身后箱箧中摸索了一阵,最后给他找出了个小药瓶。 褚九殷也未细想,执起方才捏着的那只脚,将上面残药用细纱擦净,又从袖子里取出块干净帕子,蘸了些许粉末,就要给颜子俊涂上。 颜子俊不想他竟然这样,吓的向后连连缩去,褚九殷却烦极了他这样,展臂便又将他捞了回去。 “躲什么躲?给你上药呢!” 颜子俊又羞又怕,几乎坐都坐不住,又被褚九殷这一声吼,竟咬着唇哭了出来。 他低声抽泣了半天,再开口时,似极委屈,又似控诉般求道:“我不想上药,让我这样呆着就好,求求你了,饶了我吧……” 褚九殷见他这种模样,身上某处极重要的地方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即便不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脸红的厉害,脑子一热,便将颜子俊用力按在车底的席子上,张口就往他脖子上咬了起来。 直到那纤细的脖颈被他咬出了血,闻到了血腥味儿,才让褚九殷醒过神来。 他看向身下之人,见他被自己欺负了半天,却也只是不停地流泪,不知是因为什么,尽管颈子上被咬的渗血,喉中也不肯泄出半点声音。 褚九殷直起身,咬牙骂了句“该死”,等车一停稳当,他二话不说,甩开车门,直接跨到了自己的坐骑上。 他骑马绕车跑了一圈,又折返了回来,把一个小瓶顺车窗丢了进去,朝里面怒喝了一声:“自己抹!” 褚九殷掌中旋即幻出长鞭,朝天上猛然一甩,撮嘴轻啸一声,身下的墨色骏马便扬鬃长嘶,马蹄趵趵,如离弦的箭簇般狂飙卷尘,飒沓着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第 22 章 一行人在官道上行了半日,上午还是老大的太阳,等众人在驿站里用过饭,又套好了车上路,行了不多时候,就变了天色。 开始还稀稀疏疏落下没劲儿的几点,俄而电光一现,风斗忽发了狂,密集的大雨就直射了下来,便是砖石砌的道路上,也腾起了一片燥气的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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