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常被载于史册,记为一段佳话。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前几日离开桃延郡的时候,宣有力也给天子赠送了当地的稻谷。 那个时候应长川的态度好像还很正常…… 娄大人究竟怎么得罪陛下了? 江玉珣也不由紧张了起来,并随众人一道屏住呼吸。 伴随着又一声“哗啦”轻响,内侍官终于上前推开了隔门。 就在江玉珣疑惑之时,被吓得满头大汗的娄倬正小心退了出来,同时默默地向他使了个眼色:“走!” 见势不妙,江玉珣立刻打起精神,准备和他一起偷溜出去。 没想到还未转身,桑公公的声音便自内间传了出来:“宣尚书江玉珣觐见——” 江玉珣:!!! - 五重席上,天子一边随手翻阅奏章,一边轻声道:“爱卿寻孤有何事?” 天色渐暗,楼内还未点灯。 天子的神情也被隐于黑暗之中。 唯有那双烟灰色的眼眸,仍同以往般冰冷。 江玉珣的心当即“咯噔”了一下。 完蛋,我好像撞枪口了…… 他忍不住放轻声音,同时略为心虚道:“回陛下,臣在躲娄夫人。” “哦,爱卿为何躲娄夫人?” 应长川不由蹙眉,缓缓垂眸向他看去。 有玄印监在,太守府的风吹草动全逃不过应长川的眼睛。 江玉珣原本就没有狡辩、说谎的余地。 更别说还有debuff的存在。 他随即如实招来:“娄夫人留臣相亲,臣不是很想,故而想要躲躲她……” 说完不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应长川的表情。 虽然我没有这个意思,可是皇帝在这里好好工作,我不干正事跑去“相亲”也是事实。 这怎么看都有些过分。 想到这里江玉珣愈发心虚。 谁料下一刻,应长川原本微蹙着的眉竟舒展了些许。 这是什么情况? 沉默片刻,在现代职场上遭受过毒打的江玉珣,突然明白了应长川的意思。 如今的自己对大周而言还算是有点用处。 身为天子的应长川,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为了私情耽搁工作与正事! 想清楚这个道理后,江玉珣立即决定向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抬手行礼道:“回禀陛下,臣自觉年纪尚小,并不想成家。且臣早已立志将此生奉献于家国,绝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耽搁任何正事。” “故而,还请陛下放心——” 江玉珣这番话掷地有声、真情意切。 说完他终于忍不住美滋滋地于心底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应长川这回一定满意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嗤古往今来的资本家来都是一样的
第38章 太阳完全沉入大海,楼内漆黑一片。 无论再怎么紧张害怕,江玉珣话音落下之后,桑公公还是佝偻着腰背,小心翼翼地点燃了铜灯。 原本漆黑一片的小楼骤然间亮了起来。 不知是突如其来的烛火太过晃眼,抑或别的什么原因。 天子竟不由在这一刻蹙起了眉。 点完灯正要退下的桑公公背后不由一寒,迅速溜之大吉。 一番慷慨陈词过后,江玉珣还在期待地观察着应长川的反应。 小楼内灯火飘忽不定,天子的目光明明暗暗。 应长川忽然移开视线向窗外看去。 停顿几息,总算迟迟捡起了惯有的笑容。 不晓得是不是看错。 此刻应长川的笑容似乎并不是很自然。 他一边轻旋指尖的玄玉戒,一边悠悠道:“有爱卿这样的……忠臣良将,实乃国之幸事。” 怎么又是“忠良”! 听到这个词,江玉珣心中瞬间拉响了警报。 应长川真的不知道我对这个词有心理阴影吗! 自觉方才没有说错话的江玉珣,彻底分不清应长川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了。 他不由怀疑起了人生。 …… 江玉珣出门的时候娄倬正仍未走。 见他出现,娄倬正连忙凑上前与江玉珣一道走下台阶。 同时压低了声音说:“阿珣,刚才楼内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江玉珣点头:“听见了。” 娄倬正一边心有余悸地擦着冷汗,一边压低了声音对江玉珣道:“来,同世伯一道想想,方才我究竟是哪里惹了陛下不悦?” 这个问题江玉珣也很好奇,他不由放缓脚步问:“世伯都对陛下说什么了?” “先聊了一会正事,后来想起你与有梨还有其他几名郎官近日做的事,便在陛下面前提了你们几句。哦……说着说着便谈到了你的人生大事,后来就没什么了。” 江玉珣:“……我知道了。” 我刚才的猜想果然没错! 他忽然停下脚步朝着娄倬正看去。 娄倬正当下肃然:“阿珣知道什么了?” 江玉珣当即分享起自己的心得:“陛下不喜欢官员以私废公。” “原来如此……”深褐色的眼珠转来转去,娄倬正不由拊掌感慨,“说得通了,说得通了!” 两人瞬间达成了一致。 - 烁林郡首邑外几十里远处。 由土木制成的岗哨,最快五日就能完工。 朝廷众人还未离开烁林郡,第一批岗哨已投入运行之中。 破晓时分,刚下过小雨的山道雨雾蒙蒙。 这附近的丘陵坡度越大,下了雨后更是湿滑难行。 在林里绕了好些天的流民不得不走出丘陵,进入官道之中。 他们衣衫褴褛,身上满是泥污。 然而还没向前行多久,他们的背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人对视一眼,立刻转身向来路逃去。 可是饿了一路的他们,哪里快得起来? “救命,救命——” “杀人了!” 不消片刻,这群流民便被手持镰刀、铁铲和锄头的匪徒团团包围。 带头的年轻男子直接上前将挂在他们肩上的包袱扯了下来,同时低头翻找起来。 “……只有五枚嘉铸钱、半兜杂米?”男子越看越烦躁,说着说着竟直接将包袱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这都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 见此情形,几名年岁较小些的流民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而大人们的眼中,也尽是绝望与麻木。 “哭什么哭!”翻了半天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找,带头的男子直接上前,踢了一脚正在哭泣的流民。 “啊!”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重重摔倒在地,被她好拼尽全力护在怀里的东西在此刻露了出来。 通体鹅黄、头顶一缕黑色绒毛的小鸭子还在轻轻扇动羽翼。 “嘿,这竟然有只小鸭苗!”匪徒眼前一亮,说着便伸手去抓。 女孩在地上滚了一圈,挣扎着想把鸭苗抢回怀中。 见状,不耐烦的匪徒竟高高举起锄头,作势要朝她手臂砸。 “啊——”女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路东头的一座奇怪的塔式建筑上,忽然亮起了灯火。 正在劫掠的匪徒动作一滞,不由对视一眼:“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好像前几日才建成……” 他只知道那座奇怪的“塔楼”是由官府的人建的。 并不知道其用途所在。 “算了,不管——”领头的人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东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回头,便见六名身着轻甲、手持长刀的士兵正朝这里逼近。 预感不妙,几人对视一眼便要跑。 可没来得及动作,泛着寒光的长刀已然抵在了他们的脖颈之上。 - 正午,十几名流民被官兵带回了首邑。 他们听不懂官兵的话,只得蜷缩在一起,紧张地观察着周围。 ……与众人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们并没有像担忧的那样被关入牢中。 穿过首邑,他们被带到了一片茶园里。 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便多了满满一碗汤饭。 顾不了那么多,已经在山林里绕了十几天的流民们当即便将热饭往肚子里灌。 还烫着的汤灼痛了唇齿,哪怕这样他们都不肯将碗放下。 “……侯先生你先告诉他们,吃完这一碗后还有,千万别烫坏了自己。” 就在此时,一阵清润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了过来。 狼吞虎咽过后,流民们终于捧着瓷碗抬起了头,呆呆地向前看去。 他们听不懂眼前这个身着晴蓝色夏衫的年轻人说了什么。 只知道海边的风吹散了空中所有的云,正午烁林郡的阳光像火一样烫。 话音落下,年轻人缓步走来,轻轻擦掉了一个小孩脸颊的米粒。 姓侯的译官也开口将方才那句话翻译了出来。 “你们是官,官府的人?” “官老爷,这顿饭钱我们付不起……” 不等译官回答,五六个衣着干净的小孩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同样曾是流民的他们,当即七嘴八舌道: “不必付饭钱!这些米粮都是官府的。” “你们看,那口锅里还有粟米饭呢!粟米饭是从大周其他郡调过来的,我也是第一次吃,味道特别甜。” “匪徒已经被官兵押入大牢。等养好了力气,往后你们也可在这片茶园里生活!” 这个时候,又有官兵端着木桶过来,给他们盛满了汤饭。 汤饭的穿过瓷碗传到了手心,一点点唤醒了众人麻木的心神。 刚才被带到茶园里的流民又呆呆抬头向远处看去。 方才那个穿着晴蓝色夏衫的年轻人,已在官兵的簇拥下向别处走去。 “大周,其他郡?” 在饥饿中挣扎了半生的烁林郡流民,不由将这几个字刻在了心中。 这是他们头一回对遥远的好似在另一个世界的“朝廷”有了清晰的概念。 ——既是驱散匪徒的刀剑,也是手里这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饭。 …… 江玉珣一行人原本打算中午离开烁林郡首邑。 不聊出发前忽然收到消息:有驻守岗哨的官兵,剿灭了一帮匪徒。 行程因此向后延了一个时辰。 江玉珣带着人去看了一眼还在受审的匪徒,接着到去茶园里逛了一圈。 做完这一切后,他本想直接带人离开。 不料,还没走便被人团团围住。 “江大人,你要回家了吗?” “大人,再留几天!” 烁林郡的孩子们操着带浓重口音的官话,不舍地抓住了江玉珣的衣摆。 名叫阿喜的孩子,更是一个劲地朝他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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