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长嘉一边狐疑,一边点开了邮件。 还没看清,卧室门突然被敲响了,明亮的日光顺着被打开的卧室门倾泻而下,封照野穿着围裙站在门边:“嘉嘉。你不是醒了,怎么还没下床?” 景长嘉看见他几乎惊呆了,手机里的邮件都被他丢到了脑后:“你怎么来了?” “你一直没回消息。太久了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封照野说,“起床洗漱,有工作吃了饭再去做。” 他的态度太理所当然,景长嘉沉默一瞬,听话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刚走进客厅,就闻到了一股令人口齿生津的香味。 他冲进盥洗室洗漱后,就好奇地跑去厨房。封照野听见他的脚步,回头说:“快出锅了。” 封照野身形很高大,景爸爸的围裙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局促。明明是有些好笑的场面,景长嘉莫名觉得自己笑不出来。 他凝视着封照野做菜的背影,心想:大概是睡得太久,脑子不够清楚。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纷杂的念头充斥其间。 或许是看得太久,封照野又回头问:“饿了?” 景长嘉迟疑一瞬:“你在做什么?很香。” “咸蛋黄鸡翅。”封照野说,“一会儿尝尝,应该不怎么咸。” 景长嘉想:咸蛋黄鸡翅还有不咸的? 可真出锅吃到嘴里,他却发现这个鸡翅真的不怎么咸。鸡翅烧得极嫩,一口下去就有清亮的肉汁从里面淌出。蛋黄带来的沙沙的口感,中和了鸡皮的油腻,令它变得脆爽。 是一道……极合他口味的菜。 “封照野。”景长嘉抬眼看向他。 “怎么了?”封照野伸手给他夹了一块鸡翅。 他态度太过坦然,看过来的眼睛清亮无比。景长嘉迎着他的目光,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云中殿下简直罕有这样迟疑的时候。 他分明是最擅长拒绝他人的倾心,可对上封照野,他却总在犹豫。 景长嘉眨了眨眼,率先垂下了目光:“我只是想问,你不忙吗?怎么今天有空。” “特别忙。”封照野说,“但你昨天给我发了消息后,就一直没有信。我必须来看一看。” “不是给你发的。”景长嘉嘀咕道,“我只是不想你的小程序吵我。” 封照野勾起一抹笑:“可我也看得见。喜欢吃这个菜吗?下次再给你做点别的。” “你是去学校学烹饪了吗,这么会做菜。” “学校倒是没教。”封照野笑说,“但阿姨说你或许会喜欢。” 景长嘉夹菜的手一顿。 封照野就当没看见一般,自然而然地继续说:“等吃过饭我就要回去了,这个月只有几个小时能出来。” “你到底在忙什么啊……”景长嘉听得有些无语,“我忙着博士毕业都没你这么忙。” 封照野笑了笑,没有回答。 “行吧。”景长嘉冲他哼哼,“保密,我懂。” 封照野笑着又给他夹了块鸡翅。 吃过饭,封照野将碗筷都放进洗碗机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景长嘉在阳台目送封照野的车离开小区,驶入主干道。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往客厅走去。 家里的门锁是封照野学校给他换的安全系数极高的智能锁。分明是用来防外人的,却让封照野像是回自己家那么方便。 景长嘉凝视着门锁,问自己:要换密码吗? 他看了锁很久,转头回到了书房。 昨天写完的笔记还好端端的摆在那里,景长嘉翻开笔记,重新看了起来。 这一次他看得极认真,一边看,一边还打开了另一个本子。 他全神贯注的情况下,写出的东西总是很跳跃,引入计算的定理更是只有答案没有经过。他一边看一边在需要细讲的地方做笔记,直到两个多小时后,他才放下手里没墨的水笔。 目前这样已经差不多了,思路很清晰,同行应该都能看懂。 接下来……就可以整理一个论文粗稿给老师看一看。另外为了能早日登刊,或许还可以发一份给数学年报的主编拜姆林。早日同行评审,早日刊文毕业。 然后……刚刚《数学新发现》是不是给他发了邮件来着? 景长嘉登上电脑邮件,就见《数学新发现》编辑部发来的邮件夹在了一堆广告里。 “亲爱的景,我是《数学新发现》的编辑阿莱娅,《数学新发现》非常尊敬您在代数几何领域做出的卓越贡献。 “……我们急需一位权威专家,用您的知识、经验与您对学术的敏锐触觉,来确保我们刊登的论文符合学术标准……” 这居然是一份同行评审的邀请邮件。 景长嘉心跳都有些加速了。 他将它来回看了两遍,心里止不住的喜悦。 他怎么都没想到,同行评审的邀请,居然会比他的博士毕业证书更早到来。 “我也是能被邀请评审的专家了啊……” 学术期刊的同行评审,从来只会邀请那些早已做出过成果的大前辈。邀请他们用丰富的经验与充足的学术知识,来尽量保证学术期刊的公正、准确。 更别说这是数学四大刊之一的《数学新发现》的邀请。他们对于邀请专家的要求,只会更加严苛。 来自专业期刊的肯定令他非常快乐,但景长嘉却没有一口应下。 他沉思了许久,才回复道:“非常感谢《数学新发现》的看中,但我目前手里有着非常紧要的工作。因此,我不得不拒绝您的邀请。” 他回复完这封审稿邀请,心满意足地抬眼一望,就见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 纯白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给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增添了一层雪白的薄衣。 冬风既来,今年的初雪便也如约而至。 而今天,他有好菜、好消息和好朋友。 景长嘉坐在书桌前,凝望着那些雪花。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非常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云中郡王:是什么人只敢趁我不清醒的时候喊嘉嘉? 封照野:^_^
第56章 弘朝,定海岛以南的雾源县内,此时正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晨雾。 周贯容背着木箱,跟着谢自强穿过薄雾,往田里去。 雾源县临海,县城往来五里地,是周遭知名的大县。原因无他,盖因水师驻扎在这里。 这批水师也非是其他水师,而是专程训练来出海的水师。他们从几年前开始陆陆续续地抵达这里,慢慢的人越来越多。 平日里除开训练,便是在开垦荒地,修筑不知道做什么的房子,还有在海边挖来挖去。雾源县的老百姓们看了许久也看不明白,就干脆随他们去了。 但去岁里云中郡王带他们看过海里那鲛人了,所以现在他们又多了些新的想头。 那不知道做什么的房子,还有那海边的大坑,莫不是用来关鲛人的么?可这海也不出,又从哪里去抓鲛人呢? 周贯容先前听着这些话,还会急急辩解说:“那是云中殿下的盐池与暖房。” 可老百姓们总有自己的想法。说来说去也无人信,他就干脆不说了。只跟着谢自强每日里在田里林里钻。 这些时日水师的军屯田里已经春耕完毕。除了旧田地里种旧作物,新开坑的荒田都种上了新的作物。除了早就推开的土豆和玉米,另还专程开辟了另一方土地做红薯试种。 谢自强带来的无咎留下的手札里,对于这些新粮种有着完善的安排。周贯容检查过一圈,就往田边的房子里去。 “这个暖房无咎没细写,但京里各家各户的庄子里也都有些。”周贯容挑剔地审视着,“你带来的人确定会修吗?” “先试试。”谢自强说。 他们去年冬才抵达这里,暖房也是趁着冬日匆忙建造。行不行的,都得试试再说。 谢自强以前也是个急脾气,但海上航行磨光了他的急性,让他变得极有试错的耐心。 但周贯容显然对那些工匠很不信任:“领头那个,是不是虞德年塞来的?我看他这两日懈怠得很。” 谢自强冷笑一声:“他大靠山都下了镇抚司狱,他担心受怕也是活该。” 蔺获回了京,那便是雷霆归位。 快刀斩乱麻的砍了押解回京的要犯后,转手就磨刀霍霍向工部。虞德年在睡梦里光着屁股被他揪出来丢进了镇抚司狱。 恰逢那小皇帝也想给虞德年一个教训,竟是硬生生的无旨关了这许多天,还未有人敢求情。 船队里被虞德年塞来的人也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蔫就蔫了这好些时日。 “打量着无咎走了就能乱伸手了。”周贯容冷哼道,“没砍了他的手都是蔺大哥手下留情。” 虞德年与他家老爷子有旧交,按理说也算是周贯容的师伯。但周贯容一贯不怎么喜欢他。 周贯容自己是个读书人,便也欣赏那些铁骨铮铮的读书人。但这虞老爷子却恰恰相反。 工部尚书虞德年,说得好听些,叫听话;说不好听,那就是颗墙头草。先帝鼎盛时,是先帝的肱骨。无咎起势,又为无咎马首是瞻。 现下无咎刚走,当今陛下于政事还无法全然掌控。这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 他若是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听话的工部尚书,无咎应当会保他安然告老。现在嘛……杨以恒那小崽子憋着气,可未必会给两朝老臣留情面。 周贯容说着话,也不忘检查暖房。 这暖房要四季常用,通风与保暖就都很要紧。雾源县临海,气候温和却风大雨多。暖房与田地里的排水抗风,都是需要注意的重点。 “这窗户得加固。这边风大,夏季里尤其。这窗扛不住。”周贯容说,“防水保释可以用你带回来的那个物件试试,是叫橡胶么?” 谢自强双眼一亮:“是。你想出加工之法了?” “有些想法了。”周贯容说着指了指门外,“出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暖房时,也恰好有人走进了门。 午休时分,景长嘉过得严严实实像个企鹅宝宝一般地晃进了路乘川的办公室。 路老教授原本坐在电脑后看学生发给他的论文,景长嘉一来,老爷子那群峰一般的眉头霎时间就皱得更紧了。 他看着景长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年纪轻轻的一身病痛,才降几度就裹这么厚了。”路老爷子哼道,“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到学校说?就不能给我打电话?” “我不会着凉的。”景长嘉笑道,“而且这事也没办法电话里说。” 路乘川倒了杯热茶塞给他:“不能在电话里说,那是老戴之前和你说的那个结构,你完善了?” 景长嘉捧着茶杯乖乖点头:“是完善了。不过不是为了这个才来学校的。”他一边说一边摸出一个U盘:“老师您瞧瞧?我论文写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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