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不想懂,明目张胆的偏心道:“祈云心中有数,随他去吧。” “……”灵霄真人看向近侍,“再给我拿两壶茶来。” 与此同时,白玉台上。 林祈云居高临下看着世家,“意图为害同修,自己滚去领罚。” “他,我原本没有,我,”世家慌了神,“是他激我!您信我,我原本没有!” 林祈云从不和人多费口舌,他朝台下递了个眼神,那人就被清河剑修拖走。而后他转眸扫向萧宴池,少年肩头银针贯穿皮肉,钉入骨节,脸上却不见一丝痛楚,安静的抬眸看他,满眼只装着他。 “这回得找仙医给你看看了。”林祈云道。 萧宴池问道:“我也要下台?” “不是受委屈了吗,”林祈云扶起他,交给旁人,眼底闪烁几分狡黠的笑意,“正好给你讨个补偿。” 他声音压得低,萧宴池心中一动,低眸浅笑着点了头。 所有人再看向场中时,广阔白玉台上只站了个芝兰玉树的少年,清河的少主玉冠高束,青丝如瀑,清河金丝家纹在利落的白衣窄袖上流光宛转,一人一剑便万众瞩目。 “师尊。”林祈云仰头喊道。 灵霄头疼,转头看清河家主,逃避现实道:“他在叫谁,谁是他师尊。” “您上次说若我能使鸿蒙一剑荣登榜首,就许我一愿,可还作数?”林祈云继续喊道。 灵霄捂住脸,“嘶……我年纪真是大了,我怎么不记得……” “千年剑尊,一言九鼎,重于千金。” 林祈云垂眸执起微命,白刃流泻剑光,猛然空的一声!极远处的兽鼓被剑气敲出巨响,余威连着心跳一起响动,连流云都因此开散! 众人心神激荡看去,少年正独立玉台,声色清晰的转过头。 “那今日天骄第一便由我林祈云先击鼓冒领,”少年如天地利剑般扫过众人,“众仙有不服者——” 他笑起来: “来战。”
第54章 师兄 天底下最耀眼的少年郎也不过如此了。 少年凌云,只许人间一流。众人简直对台上鲜衣怒马,银剑玉树的少年移不开眼,清河万里山川,雪山云雾作景,林祈云执剑而立,整个人就像天底下最干净最锐利的一把剑,闪着叫人心折的光。 试问谁敢上。 谁会上? 台下鸦雀无声,台上一声尖锐的青鸟唳鸣却打破所有寂静。所有人抬头看去,青衣少女身轻如燕地踩上白玉栏,长剑在空中划出满月,携着霜寒的锐风朝林祈云挥来。 林祈云手腕一转,便提上微命迎上蓬莱剑式。 那是与散修场截然不同的过招,光是震开的气流就能让台下众人身形摇晃,清脆的长剑尖鸣和擦撞间,台下每一个人都清晰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怖的天赋。十几岁的少年郎,一招一式都干净利落到让人害怕的地步,剑意无双中隐隐透出的境界更是让人望而生却。他们看着两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个想法—— 这就是天生的剑修。 玉台上两人身形错在会场的每一处,蓬莱的青衣剑修接了百来招,最后一剑扫开微命的瞬间,荡出的剑气在整个坚如顽石的白玉台上留下极深的剑痕。 林祈云退开几步,侧身躲过余威,笑道:“蓬莱要赔钱的。” 顾青榆微喘着气,没说话,她扫了一眼手中微微震颤的青鸟剑,银剑刃边明显出现了一个豁口。 要不是林祈云方才收了力,青鸟剑只怕要在万众瞩目下折断,这对一个剑修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可就算这样,她也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才挡下微命。 思及此处,顾青榆抿紧唇,“继续!” “……我们清河白玉很贵的。” 顾青榆抬剑指他,“你再给我收力,”她语气威胁,“你试试。” 林祈云:“……”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您说的算。” 顾青榆霎时挥剑震袖,灵剑上裹上一层银白的光。周遭风沙云流都席卷起来,萦绕身侧,流风汹涌间,所有观战的人都忍不住退避三尺。 林祈云岿然不动,任长风扬起墨发青丝。 白玉台上,乌洵扬起长眉,“天青幕?顾青榆已经学会这个了吗?” 裴铮捧着茶杯,淡然的抿了口乌龙茶,“应该是被气出来的。” “……草药是应龙放火烧的,最多只能算林祈云没看住他,再说了,我记得林祈云好像回来就给她赔了很多珍品灵草,她怎么还这么生气,动这么大真格?”乌洵不解道。 裴铮又饮了口茶,温和的“啊”了一声,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大概是因为被我拿走了吧。” “……”乌洵嘴角抽了抽,“你拿灵草干什么。” “上次祈云骗我醉酒,不慎冒犯师叔,路过看见那些灵草,觉得挺适合赔罪就拿走了。”裴铮柔声笑道,“又送了些品质更好的去蓬莱,青榆大概还不知道。” “……”乌洵无话可说,看向还在幼年期拿白玉灵石磨牙的应龙。 应龙一口把白玉咬下半截,对上乌洵目光,尚且身形矮小的他已经初见来日桀骜,眼神中满是不驯,“作甚?” 乌洵:“我只是突然想起,你吃的好像是裴铮的灵石。” 应龙嘴里咔嚓作响,他跟吃糖一样将灵石丢入嘴里,一句“那又怎样”还没出口,一声剧烈“轰”声就差点炸裂他耳膜! 神兽尚且如此,更别提凡人修士。 只见如天降瀑布般的天青色剑气仿佛竖成一道高墙,所过之处一切泯灭。玉石碎成齑粉,鸟鸣清越入云,天地震颤间,台上的林祈云缓缓横剑身前,吞吐着灵气,下一瞬—— 时间仿佛静止了。 飞沙走石凝滞半空,山雪云雾不再滚动。 万物生灵似乎都在惧怕着某种无形的力量,又期待着它的来临。 灵霄当机立断,在极短的反应时间内,朝台下众人升起金光大阵!然而大阵倏然亮起的一霎那就被一道开天辟地般的剑光斩碎,镜面碎裂的声音扩大千万倍落入所有人耳畔,仿佛刺穿耳膜般,人群即刻捂住双耳,目光中剑光如雷般从天地一线滚滚划开。 世间在那刻失去了声音。 而后“嘭”的一声巨响! 云流猛然开始卷散,飞雪顷刻汹涌崩塌,百里外无人的高耸山巅居然被整整齐齐的被削了下来! 这是—— 鸿蒙一剑。 灵霄手隐隐发着抖,他内心被巨大的震惊和欣喜包裹,根本没想过林祈云能做到。 九百年,九百年,他没看错,微命也没有选错!十几岁的鸿蒙一剑,前途无量,玄漱后继有人!玄漱后继有人啊!! 灵霄当即就要仰天长笑,他捧着不输于当时见到林祈云拔出微命的心情,翻身一跃就从百米观台上跳了下去。两个少年后无来者的剑式将白玉台劈得七零八碎,灵霄落到上面时,差点被深亘的缺口拌了一跤,却浑然不在意,仪态跟尊位被他抛诸脑后,满脑子只想着见他的好徒弟。 台上两个少年均脸色苍白。 林祈云用剑撑着身子,朝顾青榆道:“是我赢了。” 酣畅淋漓的打了一场后,顾青榆眉眼愠色已经淡去,闻言冷哼一声,便无情转身下了台。 林祈云无奈的笑了笑,看向灵霄,“师尊,说话算话吗?” 灵霄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算算算,乖徒收几个都行,多双筷子的事。” “行,”林祈云手在微命剑柄上一松,干脆坐在了地上,回眸朝台下萧宴池招手,“来,上来。” “……”萧宴池没缓过神。 方才的鸿蒙一剑仿佛震碎了他的神思,他脑袋里一片空白,眼里只剩下了林祈云。他很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默不作声卷起自己染尘脏污的袖口,才走上玉台阶梯,来到林祈云身边,对上了那双笑意柔熙的清澈双眼—— 林祈云五官生的极为好看,双眼尤甚,眼尾上抹的弧度像是扫在人心里。 萧宴池便对着那双眼想,他带给我苦难,他是我日夜不甘痛苦的源头。 可他生如朝阳般照耀我。 苦难和救赎都来自同一个人,萧宴池不太能理解林祈云到底怎么想,却在那双桃花眼的注视下,想起来昨日春夜拂晓时的拥抱。 桃花温酒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他鼻尖,让所有矛盾的想法汇成一句话: 他会是我的, 无所谓了。 于是他朝林祈云跪下,准备行拜师礼。 清河的少年却托住了他手肘。 “错了,”林祈云半垂着眸,看着他道,“我不为你师。” 说完,他转头看向灵霄,“我会是你的……师兄。” 猛然从喜悦中清醒的灵霄:“?” 转向灵霄,眼神逐渐冰冷的萧宴池:“……” 林祈云笑意柔熙,“乖徒收几个都行,您说的。” 灵霄:“……”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乖徒了。 * 正如灵霄收徒收的极为不情愿般,萧宴池拜师也拜的极为不情愿。 剑尊毕竟是九百年的老人,行事再潇洒不羁,骨子里也带着百年积淀的望族思维。萧宴池一眼能看出他对林祈云的喜爱,自然也能把他对自己的嫌弃尽收眼底。 如果不是林祈云中途牵上他的手,跟他一起跪在灵霄和清河面前,以天地为证,雪山成誓带他拜师,他根本不会对灵霄弯下腰,磕上这个勉为其难的头。 像拜堂,他跟师兄十指相扣时想。 拜完以后,灵霄面色薄怒地甩袖,“你真是长本事!我管他一分算你狠!” “不必辛苦您,”林祈云道,云开雪霁后,暖白的日光落在他眉眼上,“我会教导他。师尊应教的,我都会教给他。” “行,行!” 灵霄转身远走。 而林祈云身侧的少年,悄然无声的牵紧了他的手。 后来的事情其实也可以预见。 林祈云从不违背任何誓言,于是他会在春意迟迟中握着萧宴池的手教他习字,会在寒来暑往中陪他习剑练功,玄漱的山雪跟桃花交替过一轮又一轮,雪山宫殿内孕育着少年如野草疯长的情意。 林祈云从没注意过萧宴池看他的眼神。 他想,师弟的骨血灵魂都来自他,正如他对他天生亲近,天生欢喜般,萧宴池也该是对他这样的。他把这类情感归入他不甚清晰的亲情,从不拒绝萧宴池的接近与逾矩,哪怕是—— 与他同床共枕。 少年第一次抱着枕头来找他时,林祈云刚从外地游历回玄漱。沐浴完后倚在床头看书,灯火映照他湿润的发丝和羽睫,林祈云抬头就看见了清瘦的少年正站在门口,无言盯着他。 似乎是察觉目光太露骨,少年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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