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落在壯哥儿微红的侧脸,尘勒不自觉看痴了,柯褚轻咳了一声,“再不带路,天都要亮了。” 尘勒恍恍惚惚的应着,“带,带,马上带。” 尘勒将他们带到一个偏僻的小破院,“这是我家管事的屋子,管事买新家后这儿就荒废了,你们在这将就几天,我找个机会去见见钦差大人,若这钦差是好的,你们就安全了。” 柯褚只颔首道,“好。” 尘勒看了壯哥儿一眼,“屋里头有很多吃的。” 他扔下这句话,同手同脚的离开了。 壯哥儿待他走后才道,“明日瞧见我们不见后,他会生气的吧?” 他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似是在开玩笑,“可惜了,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呢。” 柯褚问壯哥儿,“如果这次我们能活下来,你愿意给尘勒一个机会吗?” 壯哥儿看着屋里头满桌还冒着热气的吃食,声音微哑,“我只是个奴隶。” 柯褚道,“在我们心里,你早就不是了。” 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他们早就把壯哥儿当成了家人。 壯哥儿一声不吭的坐下吃东西。 柯褚本以为等不到壯哥儿的回应,却听壯哥儿咬着肉包子闷声道,“愿意的。” 尘勒对他的情意太重,他又如何舍得辜负? 天还没亮,柯褚和壯哥儿就离开了县城,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走之前还将小破院收拾干净,连垃圾都是带出县城扔的。 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欧阳文绝带着衙役闯进院子,却什么都没搜到。 被衙役押进来的尘勒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脸色变了又变。 半晌,他收敛心神挣开衙役,冷声质问,“欧阳公子,你大半夜把我从床上扒拉起来,将我名下的宅子一个接一个搜过去不说,连我家管事的宅子也要搜,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欧阳文绝脸色阴沉,“尘老板,我也不想怀疑你的,谁让你曾经和罪人柯褚走那么近。” 他扫了眼一旁浑身是血的彤老大,“今天晚上打扰了,若是尘老板有罪人的消息,还望尘老板立马派人来告知我,但若是尘老板无意中包庇了罪人……” 他死死盯着尘勒,“那可别怪我们欧阳家不顾往日的情分了。” 尘勒晦气的挥了挥衣袖,“行行行,有消息一定跟你们说。” 他嘟囔道,“衣裳都给我弄皱了。” 欧阳文绝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对他的怀疑也淡了几分。 他大跨步往外走,“我们走。” 尘勒摆弄着衣裳,待欧阳文绝一行人走远后才缓缓停下。 他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两排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柯褚,若是壯哥儿有什么好歹,我饶不了你! 柯褚和壯哥儿打算提前到巨柚村等着钦差过来,但天快亮了,他们怕被人发现踪迹,便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柯褚思索半晌,道:“去闵家。” 壯哥儿以为自己听错了,“闵家不是闵承柴家吗?我们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柯褚看向壯哥儿,“当然不是光明正大的去,我知道闵家有一个地窖。” 闵承柴就算猜到他们会来巨柚村,怕是想破头都不会想到他们敢躲在他家。 壯哥儿无言许久,道:“好。” 柯褚看向傻狗,“你得留在外头帮我们开门,若是发现不对,那就去找钦差。” 壯哥儿无奈,“傻狗不知道谁是钦差啊。” 柯褚看着傻狗,“还记得我们前几天路上遇到的那群人吗?你找当时坐在马车上的人。” 他不知道傻狗还记不记得马车里那人的味道,但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这是不得已的做法。” 若是可以,他不想将希望全然寄托在一只狗身上,这太冒险了。 傻狗张着嘴咔咔两声。 趁着夜色,柯褚和壯哥儿躲进地窖里。 柯褚交代傻狗,“躲好了,别让人发现。” 傻狗人性化的把脑袋一点。 柯褚总觉得不放心,但还是轻轻将地窖门关上。 傻狗爪子一拨,地窖门落锁的那一刻,它的嘴角缓缓咧开一抹猥琐的弧度。 凶两脚兽不在,没人管它,它终于能去潇洒了哈哈哈…… 起夜的闵大看到自家院子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天夜里,巨柚村的狗狗瞧见外头嚣张狂奔的身影,皆立起耳朵,悄无声息的走出院子。 巨柚村,还容不得一只外来狗撒野。 钦差大人钰廉是在正午时分到巨柚村的,因为这次是微服私访,钰廉只带了两个身着常服的侍卫。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引起了村里人的关注。 不过引起关注的根源不是他,而是非要跟来的欧阳文绝。 欧阳文绝身旁跟着都头和闵承柴,闵承柴昂头挺胸,十分神气。 欧阳文绝来巨柚村的理由是体恤下属,要去闵承柴家里坐坐。 闵承柴即使知道这是借口,还是无比得意。 若他们这次能成功忽悠走钦差,他必定会得到欧阳文绝的重用。 与此同时,闵家。 闵承器欢天喜地的去地窖里拿腊肉。 欧阳文绝来了,他若是能得欧阳文绝的亲眼,或许也能去县城当个小官坐坐。 他看到角落里的腊肉,刚蹲下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 他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 霎时,他的冷汗遍布全身。 他僵硬的扭头,瞳孔骤然紧缩。 他张大着嘴巴想喊,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壯哥儿捂住。 柯褚从暗处走出来,冷声问:“钦差来了没?” 闵承器惊恐的直点头。 柯褚怎么会在自家地窖里! 柯褚看向壯哥儿,壯哥儿直接将闵承器五花大绑后又用破麻布塞住闵承器的嘴。 闵承器呜咽着求救,奈何柯褚和壯哥儿离开前将地窖关上落锁。 地窖门一关,谁也听不到他的呜咽声。 路上,壯哥儿忧心忡忡,“傻狗不会有事吧?” 原本他们早该出来的,但傻狗一直没来给他们开门。 柯褚眉头紧拧,“先找到钦差再说。” 钦差好找,可是欧阳文绝一直守在钰廉身旁,他们无法靠近。 与此同时,疯够的傻狗终于想起正事,它鬼鬼祟祟的回到闵家,扒拉开地窖门朝里头嗷呜了一声。 闵承器听到开门声呜咽的更厉害,傻狗听到呜咽声疑惑的探头往下看。 闵承器看到狗头,激动的热泪盈眶。 是狗也好啊!叫几声把人引来啊! 傻狗看到闵承器直接炸毛。 夭寿了!凶两脚兽不见了!弱两脚兽要哭了! 它扭头就跑,闵承器绝望了。 别跑啊!你好歹叫两声啊,我给你肉吃! 不知是不是他的祈求起了效果,傻狗又回来了。 他激动的直往前蹭,却看到傻狗爪子一抬,将地窖门关上了。 地窖外传来啪嗒一声细响,是地窖门落锁的声音。 闵承器眼前一黑。 一只狗会关门就算了,为什么还会锁门? 啊啊啊啊!救命啊! 他陷入深深的绝望中,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困死在这里。 他无助的落泪,突然,眼前一亮。 闵二看着地窖里被五花大绑已泪流满面的闵承器陷入了沉默。 堂屋里,芜氏正在骂,“承器那臭小子,平时犯浑就算了,今个儿这么重要的场合也犯浑,让他去拿些肉,拿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是疯哪里去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声惨痛的哀嚎,“祖母!” 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只见闵承器冲到芜氏面前,脸上鼻涕糊着眼泪,十分狼狈。 芜氏往后仰了仰,“你怎么弄成这模样了?去去去,先去洗洗!” 闵承器哀嚎道,“祖母,柯褚和一个力气大的离谱的哥儿躲在咱家地窖里,他们把我绑了关在地窖后跑了!还有一只狗,明明都把门开了,又把门给关上,那只狗就是故意的!” 芜氏脸色变了又变,好半晌才冷静下来,“走!欧阳少爷正在抓柯褚,若我们能抓到柯褚,那便是立了一个大功,欧阳少爷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闵承器又提醒道,“祖母,那只狗也不能放过!” “那狗多半是柯褚养的,我见过,若它出现我定不会放过它。”芜氏一顿,又冷声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连只畜牲都能将你欺负了!” 闵承器哭诉,“那只狗会关门会落锁!定是成精的狗!” 那只狗走了又回来,定是像那些爱捉摸人的精怪一般故意抓弄他。 他咽不下这口气! 芜氏没再搭理他,领着一家人走出去。 闵大问:“娘,我们去哪找人?万一他们已经离开村子了怎么办?” “你叫上亲戚堵在村口,我带着人在村子里找。”芜氏冷哼一声,“他们走没走我不知道,但只要他们在村子里,我就不可能让他们走!” 她的眼底闪过阴冷的寒芒,“柯褚,没想到吧,你竟然也会落到我手里!” ……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壯哥儿急了,“我去引开欧阳文绝他们。” 柯褚问:“你如何保证能引开欧阳文绝?” 壯哥儿出现,欧阳文绝定会让都头和闵承柴追。 没看到他,欧阳文绝是不可能离开钰廉的。 壯哥儿又道,“那我直接杀过去?” 柯褚问他,“你若是直接杀过去,我们说的话钰廉会信吗?” 他们现在是逃犯,欧阳文绝是县令府的少爷。 若欧阳文绝抹黑他们,钰廉会信谁? “柯褚在那!”身后传来一声惊吼。 这声惊吼不止惊动了柯褚和壯哥儿,还惊动了欧阳文绝等人。 欧阳文绝给了都头和闵承柴一个眼神,闵承柴机灵道,“公子,我想先回家一趟。” 欧阳文绝允了,“让都头跟你一起去吧,我跟钦差大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钰廉什么都没说,只是睨了眼身旁的左侍卫。 左侍卫悄无声息往后退。 欧阳文绝有些急,“侍卫大人这是去哪?” 左侍卫面无表情道,“人有三急,欧阳公子可要一起?” 欧阳文绝起身,“好,我也急了。” 左侍卫上下扫了欧阳文绝一眼,“欧阳公子可有家室?” 欧阳文绝只觉得两腿之间发凉,他问:“有了。” 左侍卫略有些遗憾的轻啧一声,“可惜了。” 欧阳文绝双腿一软,“可惜什么?” 左侍卫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欧阳公子生的俊美,若是没有家室,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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