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儿,有我的份吗?” 王桂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把碗给砸了,她定睛一看,声音的主人是方臻,百思不得其解,“哎呦方老爷啊,您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可吓死我了。” “我是被你做的粥的香味,给勾来的。”方臻大大咧咧进了厨房,从王桂芬手上接过餐盘,“嗯,香,我给大哥端过去,麻烦你,给我也做一份呗?” “诶,好,我这就做。”王桂芬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朝方臻身后张望,“您一个人?” “嗯,今天我一个人来的。” “那要瘦肉粥,还是八宝粥?吃油条还是卷馍?给您做份蛋吧。”王桂芬一面询问,一面手上握了两颗鸡蛋,打进碗里搅散了,“瞧瞧,您都瘦了,得补。” “都行,怎么方便怎么来,我一会儿就走。”方臻说着,留下王桂芬在厨房忙活,自己端着餐盘,把早饭给李清胜送去。 李清胜的腿好了很多,夹板已经撤了,只是走路时还不能用力,仍旧得靠着拐杖才行。 他本来在主屋里等着吃饭,听到厨房有说话的动静,便拄着拐走到门边一看究竟。谁知这一看,竟然看到了方臻,顿时愣在原地。 “大哥,吓傻了,我是你弟方臻啊。”方臻笑着把餐盘放在桌上,给李清胜摆好了早饭,“你是现在吃,还是等我那份做好了,咱们一起吃?” 李清胜等方臻放下餐盘转身,然后便丢了拐杖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小子,怎么才回来?”李清胜抱着方臻,捶了几下方臻的后背。 “大哥瞧你这话说的,我跟向晨还不是为了帮你的柳大夫采药。你说我怎么才回来,我早回来药够用吗?”方臻面不改色地骗道。 “什么叫我的柳大夫,再胡言乱语,你就给我滚蛋。”李清胜面色不虞。 “哦。”方臻答应了一声。 李清胜说不让提,方臻果然不再提,结果反倒是李清胜更加不自在起来。最后他实在觉得尴尬,便朝方臻身后看了一眼,疑惑道,“弟妹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哦,需要的药材多,他还得在山上找一阵子,我是治手伤的药膏抹完了,向晨非要赶我回来治手。”方臻举起自己的右手,给李清胜看。 当初柳康宁说了,他的手伤要养两个月左右才能好,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当然好不了。没想到,手伤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被方臻拿来做借口。 “那你是该回来,自己的身体怎能不知道要紧,你的手要是废了,往后打算怎么办?”李清胜搅着碗里的粥,打算等方臻的那份做好了,两人一起吃。 “嗯,向晨也是这么说的。”方臻笑了下,又不再说话了。 李清胜知道方臻在等他问什么,他抿了几次嘴,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掩饰地咳了一声,“咳,他怎么样?” “谁?”方臻假装不知道,“你问谁怎么样?” 王桂芬来给方臻送饭,刚好赶上这一幕,听乐了“哎呦”一声,准备接方臻的话茬。 李清胜腿脚不便,手可是灵活得很,在方臻装傻之后,立马擂了他一拳,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柳!康!宁!” “哦~你说柳大夫啊,嗐,柳大夫吧,怎么说呢……”方臻故作苦恼地用食指敲着太阳穴,似乎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柳康宁现在的状态。 “哎呦,方老爷,您就别卖关子了,听得我着急,柳大夫怎么了,您倒是说呀,哎呦,柳大夫那么俊的人,心肠又好,要是磕着碰着,我老婆子可心疼死了呦!”王桂芬适时地读懂了李清胜的脸色,替他解了围。 “嗐,王婶儿你别急,柳大夫没事儿,他防护做的挺好的,没染上瘟疫。他被安排在西郊的别庄里给病人看病,没去东郊的山头。不过就是这段时间累着了,我昨天见他的时候,看着是瘦了不少,黑眼圈也特别重,等他回来,你可得好好给他补补。” “哎呦,可怜见的,现在这是什么时候,可不得累坏了,我一会儿便杀只鸡给炖上汤,不用等他回来,今天开始就得补……”王桂芬说着,双手一拍大腿面,“瞧我这说的,我出不去城,可怎么送到柳大夫手上呦。” “这个简单,我晚上应该要出城,你要是现在就炖的话,等我晚上来取,帮你带出去,你看怎么样?” “还是方老爷厉害,有您帮忙那可再好不过了,您忙着,我这就上街买只老母鸡,要最肥的。”王桂芬高兴地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 方臻和王桂芬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是他们两个在聊天,其实句句都是说给李清胜听的。 对于王桂芬要买母鸡炖汤的行为,李清胜没有阻拦,还不情不愿地叫王桂芬去张伯那儿多支取些银子,给鸡汤里加根参。另外,柳康宁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母鸡不必太肥。 方臻和王桂芬相视一笑,合谋成功。 王桂芬应下,高高兴兴去找张伯要银子。 她刚走到院子里,方臻便从后面追了上来,“王婶儿。” “方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些钱给你,我现在不方便露面,麻烦你帮我去城里买些干饼子,不用太多,我赶路路上吃的。”方臻给王桂芬塞了些钱,让王桂芬帮他买食物。他不方便露面,这种事只能让厨娘帮他做。 “只要干饼子?那个可噎人。” “没关系,只要干饼子就行,另外帮我买两个水囊。” “行,您说要什么,我就买什么,您等着,我这就给您买去。”王桂芬收了钱,爽快地答应道。 “谢谢了,你照平时买东西那样买就行,我晚上才过来取。”方臻嘱咐了一句。 王桂芬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您放心吧,保管别人啥也瞧不出,这饼子,就是我自己买来吃的。” 方臻对她竖起大拇指。 王桂芬得意地将鬓边碎发撩到耳后,哼着小调子跨上挎篮,悠悠闲闲出门买菜去了。 她一走,方臻便慢悠悠回到屋内,也哼起了小曲儿,喝粥都堵不住他哼哼。 “你同她说了什么?” “嗐,没什么,叫她帮我也买些东西。”方臻没把李清胜的问题当回事。 李清胜还以为方臻又在吊他的胃口,等他主动坦白自己关心柳康宁,他脸上挂不住,一忍再忍,却较真地不肯低头,最后恶声恶气地警告方臻,不许再提柳康宁。 这可正中了方臻的下怀,他嗤笑一声,嫌弃道,“谁说我要提柳大夫,我又不喜欢他,老提他干什么,我还不如提石虹呢。” “石虹?”李清胜挑了下眉,不知方臻怎么问起这个。 方臻一看李清胜的反应,就知道有戏,赶忙抓紧机会问道,“啊,是啊,怎么,你认识石虹?” “我为什么会不认识,石虹是府衙专司户籍的主管事,我难道不该认识?倒是你,你怎么提起他来,你二人何时有了交集?” 方臻原本也只是试探一下,想看看以李清胜的消息灵通程度,会不会听说过这个石虹,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挺不错。 “负责户籍的话,需要做些什么?”方臻表情凝重起来。 他原以为石虹是别的地方的什么人,与毛永丰的书信往来,也是上下级之间,但没想到石虹竟然是府衙里的主管事,那么事情就变得有趣了。 “户籍一职,自然是户口登记,田亩所属,另外,出入城中的凭牒,也是由户籍司开具……”李清胜察觉事不寻常,“不对,你不认识石虹。” 方臻连户籍司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认识户籍司的主管事。李清胜敏锐地察觉到,方臻定然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瞒不过你,我确实有事。”方臻低头喝粥。 李清胜了然,喊了几嗓子叫来张伯,吩咐张伯不许让人来打扰,随后关上了房门,问方臻道,“你现在能说了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确实不认识石虹,也没听说过这号人,这个事儿吧,还得从我出城开始说起。” 方臻思索一阵,将自己这次出城的真实情况告诉了李清胜。他当初没有告诉他,是怕走漏消息,越少人知道,他行事便越安全方便。如今他都回来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说不定,李清胜还能给他不少提示。 “抱歉大哥,我之前骗了你,这次出城,我没跟向晨一起去山里采药。” “什么意思?”李清胜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方臻把自己原本打算和安向晨一起进山,到后来受柳康宁所托前往茂县,到茂县后发生的一切,再到从茂县回来,坐在这里同李清胜一起吃早饭,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没说的部分,便是最开始的打算,并非进山而是监视可疑的衙役。这个方臻不告诉李清胜,是他担心自己之后说不定还需要去做这件事,过早的透露,会给后期的执行增加风险。 但这只是一小部分的隐瞒,且这个内容的隐瞒,对于李清胜了解他出城后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影响。 “你竟然独自去了茂县……”李清胜喃喃自语道。他听完方臻的讲述,脑子里难得混乱了一阵儿。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茂县的县令,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同时,他也对方臻甘于冒险的勇气和实力,感到敬佩。 而那个石虹,据他所知,在府衙中为人低调谦和,完全看不出竟然是这么大一盘棋中的一环。 联想到之前作出蚀骨散一事的钱文,府衙内,竟然有这么多不知来路的人,如果他是常文光,只怕夜里都不敢安睡。 “这个石虹,我本来还以为是给毛永丰下达命令的人,结果你这么一说,说他管户籍,还管出入证的审核发放,那我就知道为什么他们能盯上镖人,盯上我的奶牛了。”方臻两手一摊,“镖人的登记他看见了,他告诉毛永丰的,破案了。” 李清胜没有接话,他仍然在消化方臻所说的内容。 “你的腿要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劝你跟张子良好好谋划谋划吧,怎么保护常知府,你们可得想个辙。” “那你呢?”李清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相信以方臻的能耐,不管对方出什么招,方臻都一定能化解。 “我要去找向晨啊。”方臻说得理所当然,他可没打算留下来保护常文光,他又不是常文光什么人。 “若是大哥求你,求你替我保护大人呢。”李清胜郑重其事道。 方臻感到为难,要是李清胜用这种语气求他,他确实不好拒绝,但他去找安向晨,也并非是完全为了私心。 “大哥,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个事情,不是谁拳脚好,谁就能赢。毛永丰难道跟我比谁拳头硬吗?他只会用官场上那一套对付知府,官场我确实不怎么懂,所以才要进山去找向晨,这一块是他的强项,我把事情都告诉他,他绝对比我能看清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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