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沈倦是知道的,七星楼明面上做的是情报交易,实际上没少在各种魔界势力中进行周旋,期间拉拢了不少同道志士。 先前他并不想按上一世的路子走,只想假装自己是个修真界宗门的普通弟子,成长为一代宗师以后潇洒退隐。 直到沈倦在那三名女鬼身上看到傀线,这种想法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父亲还在时,曾明令禁止魔界贵族以傀线控制他人思想。 许多年以前,他的母亲也差点因为傀线而丢掉自我。 应北辰既然敢把手伸向修真界,扰到了他的安宁,那就得洗干净脖子等着, 沈倦漫不经心道:“说起来,前些日子我在一群冤魂身上看到了傀线,还有玉罗刹。” 陶羡安怒目如火:“玉罗刹的妹妹乃是应北辰的魔后。” “据探子来报,应北辰和玉罗刹两人联手,意欲造出个为他们所控的杀人工具出来,以此来对抗另一位鬼王和我派势力。” 陶子隐立即道:“这两个老贼利用了赵元安复生文含玉的念头,准备造出一只实力比肩鬼王的恶鬼傀儡。” “他们将文含玉的生魂置于槐木核心处供着,又在三段姒水河支流下都埋了装着巫蛊小人的棺材,锁了三位姑娘的阴精生魂去养着文含玉。” “如今那只厉鬼尾生已被掘了出来,就困在赵家密室里。” “我已派人探过情况,密室入口就在赵家宗祠的神像下面,只需转过神像手边的灯台便能开启入口。” 沈倦颔首,示意自己清楚,正欲继续交代些别的事情,就听到袖中的螺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似乎是连开口说话都困难异常。 沈倦脸色一变,连告辞都来不及说便转身离去。 陶羡安父子又不是傻的,螺贝用于什么人之间他们自是明白。 陶子隐斟酌着开口:“可要派些人手跟您一起去寻少主夫人?” 沈倦步子一顿,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 “不必,会惹人起疑心。而且他也不是少主夫人。” 沈倦敛了眸:“他只是个笨瓜。” —— 戌时二刻。 钟意晚瞧着客栈外的热闹景象,心里一阵痒痒,超想出去逛夜市。 修真界的夜市哎! 他看得出来,晚上的章化城要比白天时精彩不少。 想起沈倦的嘱咐,他坐在铜镜前戴好了人皮面具。 戴好后,钟意晚仔细瞧着有没有什么瑕疵。 他掰着脸看过去,镜中人不再是侵略性十足的昳丽容貌,是个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路人甲。 钟意晚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给房门落了锁后就欢快地往外边跑去。 要出门时他下意识地回头,并没有在客栈大堂里看到观自在的影子,嘴角往下耷拉几分,可等他出去了以后又很快被街道上的事物转移了注意力。 钟意晚侧头望去,长街上已经挂起了鲜红灯笼,人也多了起来。 来往行人或三五成群结伴而游,或骑马乘轿,昏黄的烛光打在人身上,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离远看去,只觉得影影绰绰的,墙上、地上的影子跟张牙舞爪的鬼魅一般。 钟意晚咂舌。 他不敢再乱吃东西,一路上逛的都是那种卖新奇玩意儿的铺子。 此时他正拿着纸鸢,站在柜台前挑选玉器。 沈倦完全就是把曜魄玉送给了他,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打算。 那他也得回礼才是。 钟意晚仔细挑了许久,终于选了个翠绿剔透的玉扣出来。 平安扣,保平安,希望他那位人美心善的男主能够事事平安,世世平安。 付过钱以后钟意晚把平安扣收好放在怀里,随后提着纸鸢向另一条街逛去。 就在他站在人群里看戏班子表演杂耍时,他似有所感回头。 奇怪,好像有什么人盯着他的感觉。 钟意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又看了会杂耍,随后转身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可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依旧存在。 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粘腻恶心的视线。 钟意晚眼中闪过厌恶,加快了步子。 拐过几个弯后,那道视线似乎消失了。 他不敢松懈,几乎是用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快了,再转过一个弯就是客栈,虽然沈倦他们还没回来,但那里有他的…… “唔!” 经过某个阴暗小巷时,不期然间钟意晚被人用布巾捂住口鼻。 他奋力挣扎,可身后的四个彪形大汉哪会让他如意。 “大哥,这小东西性子还挺烈,要不要……”男人嘿嘿笑着,拿着手中的小瓷瓶晃了晃。 被唤作大哥的人不赞同道:“不行,药性太烈了,这人不得被老爷玩坏,到时候我们还怎么接着玩。” 老爷? 钟意晚奋力睁眼,发现周围四人穿的是赵府家丁的统一服饰。 “这脸也就一般般啊,老爷看上他哪点?”壮汉颇为嫌弃道。 “嘿嘿,老三,你这就不知道了,老爷前些时候看上个小仙长,这个小东西跟那位仙长的身段有的一比,上起来绝对销魂!” 钟意晚一脸懵逼。 啥玩意?蓄谋已久了? 靠! 你们抓到真的了! 不对! 我上他大爷啊啊啊啊! 钟意晚晃了晃手腕,手上戴着雪白链子变作萌萌哒的小雪人。 小雪人见他找自己玩,刚想伸手要抱抱,可转头就看到了钟意晚被人捂着嘴往身上绑绳索的画面。 意识到钟意晚处境危险,软萌可爱的雪人浑身一颤,登时化作数道剑光。 四个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人头落地。 剑光化为赤红色灵力散去,雪人的身影也随之彻底消失。 钟意晚脱力般跪坐在地上,身上还有被溅到的温热鲜血。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死人。 还是这样的死状。 老三手里拿着的小瓷瓶咕噜咕噜滚向瘫着的钟意晚。 就像那四颗滚远了的人头。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此时的钟意晚就像是一只身处陌生环境的动物幼崽,又似笼中困兽。 纸鸢早已在刚才的混乱中被踩得稀碎,凌乱地落在他脚边。 他无助地抱紧自己,身体一阵失力。 暗巷中发生的事丝毫没有惊扰到外面的狂欢。 街上的大红灯笼映得人脸血红,好似茹毛饮血的修罗恶鬼。 不知过了多久,小巷入口处传来云靴踩在地上的声音。 “师尊,找到你了。” 沈倦在钟意晚身前蹲下,眼睛扫过地上蜿蜒的血污,又看到四具尸体皆穿着赵府家丁的褐色短打,心中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钟意晚颤着身体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茫然。 小巷外的灯笼投过来绛色红光,映得他有些看不清沈倦面容,也看不清自己手上的究竟是光,还是脏污鲜血。 “沈倦?” “在呢,师尊。”沈倦为他简单施了清洁术,背对着钟意晚蹲下,“我背你吧。” 钟意晚艰难地站起身,抖着身子趴到了沈倦背上。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重量,沈倦把他往上掂了下,背着人向外走去。 “师尊,你平日里吃糕点时喜欢慢慢嚼还是一口吞掉?” 钟意晚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问,闻着身侧传来的橙花香,心中的恐慌正如潮水般一点点退去。 略一思索后他答道:“慢慢嚼。” 沈倦咧开嘴笑得纯然无害:“好巧。” 慢慢凌迟和一剑捅死哪个报复手段来得好。 单就沈倦自己而言,他选的是凌迟。 他家师尊选的也是。 真巧。 “师尊,我也喜欢慢慢嚼。” 钟意晚不说话了,只把脸埋在他的肩头,鼻间萦绕着好闻的橙花香,让他忍不住轻轻蹭了下。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钟意晚心中觉得疑惑,他们走的方向并不是回客栈的,倒像是去赵家的。 身侧传来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还含着笑:“先去赵府探一下密道,随后我去找个人,谈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掏心窝子? 钟意晚愣愣地看着沈倦侧脸,声音有些发闷:“哦。” 沈倦又认识了新朋友? 看样子似乎还想促膝长谈。 钟意晚不知道心中的那点失落因何而起,他放空目光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我的纸鸢被踩坏了。” 沈倦眸光微闪,从喉间发出一声极为无奈的笑:“师尊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可以给你做。” 人皮的也行。 可惜赵老爷老态龙钟的,皮都松了,实在不好扎。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万一再把人吓到就得不偿失了。 不知想到什么,钟意晚眼睛一亮:“蜻蜓,喜欢红色的蜻蜓。” 沈倦轻声应了好。 钟意晚卷着他耳边垂下的流苏穗子,想起了什么般欢快道:“我买了一只平安扣,想要送给你来着。”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只锦盒,取出平安扣为沈倦戴上。 “希望你能世世平安。” 沈倦有些讶异,他倒是没想到钟意晚还能记挂着他,他好笑道:“师尊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 钟意晚撇嘴,摇头甩去脑中的血腥画面。 这只是个开始。 若要在这样的世界中活下去,以后要经历的事情必然不比现在少。 而且…… 他身上的两种剧毒还未解开,在系统那里的等级才到62级,离1000级还远得多。 现在的钟意晚只是个不能修炼,寿数有限的普通凡人。 他和沈倦的这段路不过是短暂同行,迟早有一天他会停滞不前,而沈倦却是要一直走下去的。 走下去,认识更多的人,把他忘掉。 浓密的长睫垂下,遮住了钟意晚眸中神色。 就像沈倦今晚要跟人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一样。 不会再带上他。
第23章 徒弟,这也太尴尬了 两人到赵府的时候已是亥时二刻。 沈倦在二人身上布下了隐匿术法,随后他们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赵家宗祠。 祠堂里,赵夫人正跪坐在蒲团上诵经,手中的佛珠捻得噼啪作响。 钟意晚先前听沈倦介绍过,这个宗祠不仅是用来供奉先人牌位的,还是赵家人建的佛堂。 而且是在文含玉出事以后才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的改建。 此事是由赵家二少爷赵元安一手负责的。 钟意晚暗忖道,估计赵家关押尾生的密室就是赵元安趁改建祠堂的功夫建起来的。 他把眼神从满脸憔悴的赵夫人身上移开,发现她身边的大丫鬟时不时会紧张兮兮地向祠堂外张望几眼,也不知道是在防备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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